第一百三十七章
年節終於過去，紀雲和弟子們依禮向楊鳳凰拜了新年，大家歡歡喜喜地過了個好年，紀雲也終於趁著這點時間，每天懶懶散散地過日子，有心情的時候就去練劍場指點一下年輕人，說起來自己一年多不在天山，就連現在的新弟子們都很少見過麵，也算是和大家都認識了一下，很快，在年輕弟子裏麵就受到歡迎了，對於他們來說，天山楊鳳凰雖然常在山上，但是基本上是不會和新弟子們有什麽交集的，烏蘭大師姐又離得太遠，所以平日裏基本上都是各位傳功師兄們來教導他們的。
不過紀雲的好日子也沒有持續多久，初五就被張瑤揪著耳朵從被子裏麵拉了起來，紀雲揉著眼睛，就連話都說不清楚：“師姐，大清早的，我都沒睡醒，就算是要去練劍，也不用這麽早吧？”
張瑤並沒有搭理紀雲，別的不說，自己當然是知道紀雲那個懶憊的性子，從桌子上的水盆裏，濕了毛巾，就上來就給自己擦臉。
紀雲一個激靈，瞬間瞪大眼睛，整個人都被這涼水給激醒了，苦兮兮地說道：“師姐，不用這樣吧？”
張瑤這才看向紀雲，沒好氣地擰著手裏的毛巾，說道：“我還不知道你？你但凡肯好好地自己起來，也用不著我這麽幹了，從小到大，哪次你會乖乖聽話呢？我記得有一回，我給你拿了些溫水洗臉，結果你倒好，我去倒水回來，你竟然又睡著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就那麽懶？”
“天哪，師姐，你可是太為難我了，你起來得實在太早，雞鳴才剛剛過去，弟子們估計都沒幾個起來的。”紀雲還沒說完，就被張瑤一巴掌打在腦袋上，隻好閉上了嘴。
張瑤看著紀雲，說道：“今天師尊要見你，應該是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做了，還是早點起來，精神一點過去才好，要不讓師尊看見你這幅樣子，怕是會責怪你。”
紀雲‘嘿嘿’笑了起來，說道：“師姐，多謝了，我就知道你是好心的，不過咱們現在是冬天啊，這涼水，頂不住啊。”
“快別貧嘴了，我都是加了熱水的，隻不過你剛從被窩裏起來才會覺得涼，要是劉琪師兄來，你覺得自己現在還能在這裏耍賴皮嗎，天山弟子，修煉的就是極寒勁，還怕冷水，像話嗎？”張瑤不再多說什麽，轉身走出房間，說道：“趕緊把弟子服換好，我們去大廳等著召喚。”
“師姐你也一起去嗎？”紀雲一邊換衣服，一邊喊了一聲。
“嗯，師尊昨晚讓人給我傳話了，今早我要跟你一起過去，估計這次下山的事情沒那麽簡單，不然的話不至於讓我們一起去，”張瑤的聲音有些凝重，她並非不聰明，隻不過張瑤的性格和楊鳳凰頗有類似之處，那就是對這些瑣事都不是很願意花心思，他們更加看重的是武功。
紀雲聽到張瑤的回答，也是下意識有些沉重，自己倒是經常下山的不錯，但是張瑤的話，上次楊鳳凰已經跟自己說過了，張瑤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不僅是天賦很好，而且更加重要的一點，就是張瑤心思細膩，沉著冷靜，又很有耐心，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楊鳳凰是不會讓張瑤浪費自己的修煉時間來做這些事情的，還有就是既然不能讓自己一個人去，那就是說在楊鳳凰和路菲看來，自己是不能應對可能發生的事情的，紀雲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武功算不上一流，但是也不是那些普通的俠客能阻攔自己的，再加上跟著謝明學了那麽多暗器機關，更是麵對超出自己的敵人也有一戰之力，可是現在卻要張瑤一起，那就是說自己要去的地方，危險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抵抗範圍。
想到這裏，紀雲微微有些沉重，不再多磨蹭，換好了衣服以後，走出門去，和張瑤站在一起，冷冽的寒風吹在臉上，紀雲對著張瑤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向前走去。
剛剛清晨，整個世界都是清冷的藍白色，藍色的是清晨的微光，白色的是遠處高山的皚皚白雪，紀雲抖了抖身上的大衣，將自己包裹起來。
張瑤不滿地瞪了紀雲一眼，說道：“年輕人的火氣都沒了，等下被師尊責罵的時候，可不要帶上我。”
不過張瑤想的也沒有那麽到位，等兩人到了大廳的時候，還沒有幾個弟子，等到過了一陣子，紀雲還在嘴裏塞著一個包子大嚼特嚼的時候，前麵路青走了過來，看著一副正經表情，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張瑤，還有惡行惡相的紀雲，說道：“你們兩個，去後堂，莊主在等你們。”
“是。”張瑤和紀雲一起行禮，之後紀雲趕緊三口兩口把包子吃了下去，差點被噎住，這還是早上幾個去練劍的弟子看見自己兩人的時候，偷著給自己的，雖然也給張瑤拿了一個，不過張瑤並不想在這種人來人往大家都能看見的地方吃東西，於是紀雲樂得其成，自己吃的倒是快樂。
兩個暖呼呼的包子下了肚，紀雲舒坦地走在張瑤身後，兩人一起去了後堂，見到楊鳳凰之後，一起抱拳行禮。
楊鳳凰微微點頭，說道：“我需要你們去一趟東海。”
“東海？”紀雲的腦子裏馬上就把自己對東海的認識和那邊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卻發現玉麒麟這個人是怎麽都繞不過去的，東海就是玉麒麟的地盤，也是現在魔教弟子的聚居地，按道理來說，那個地方基本上不會有名門正派的弟子過去，雖然正道武林和魔教一向都是敵對關係，但是玉麒麟在魔教分崩離析之後就帶著剩下的魔教弟子回到了東海，很少出現在大家的麵前，而魔教弟子，就算隻是偏安一隅，也是人多勢眾，說得難聽一點，即便是把所有的正道弟子們都集合起來，隻怕也不如在東海的那些魔教弟子多。
楊鳳凰看著紀雲，說道：“碧玉劍是當初你帶回來的，現在玉麒麟已經盯上它了。”
“碧玉劍麽，”紀雲眉頭一皺，急忙問道：“那就是說金冀的寶藏所在之處，已經被人找到了對嗎？”
楊鳳凰看著紀雲，眼中有點讚賞，回答：“不錯，隻不過我們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而年前過去的王衡一批弟子，現在生死不明，我需要你們去帶他們回來，如果可能的話，再查一查玉麒麟究竟知道了多少。”
“王衡？”紀雲的麵前頓時就出現了一張令人討厭的臉，不得不說，當初在天山的時候，王衡這一夥人是自己最討厭的，倒不是因為劉落和王小虎兩個人經常有些摩擦，而是王衡這個家夥，滿腦子都是一種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派，讓紀雲相當的不爽，當年在天山的時候，王衡就因為自己是那一輩的弟子之中的佼佼者，覺得自己要高人一等，處處都是一種我不屑跟你們為伍的樣子，讓人覺得惡心，紀雲就從來不願意跟他打交道，自己雖然不是什麽天資很好的人，但也不至於去給他卑躬屈膝，不過紀雲也能理解，這世上從來都不缺這種眼高手低的人，自己離得遠一點就是了，直到當年試劍大會上，紀雲本來是不需要和王衡對戰的，結果王衡卻因為小虎他們年輕弟子之間的一些摩擦就想要對紀雲下手。
也就是那一次，紀雲一個後輩弟子，用出了傲雪淩霜，將王衡擊敗，從而不僅僅是出了口氣，也在楊鳳凰的麵前露了臉，後來成為楊鳳凰的親傳弟子之後，王衡就變成了天山弟子之間的一個笑話，高階弟子去找低階弟子的麻煩，結果不僅自己被人家打敗了，還幫助人家在莊主麵前露了臉。
現在再一次聽到這個讓自己討厭的名字，紀雲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己已經很久不在天山了，一般都是下山去辦事，聽說王衡帶著劉落幾個年輕的弟子也離開天山，去外出辦事了，但是紀雲對這個人沒有什麽好印象，也就不關心，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去了東海。
“這是王衡最後一次送來的信，你們看一下，”楊鳳凰說完之後，身邊的弟子就把一封信給紀雲遞了過來，紀雲和張瑤看完之後，一時之間陷入沉默，紀雲還真是沒有想到王衡這個家夥竟然還能有這種氣派，來幫助天山做事，確實讓自己沒有想到。
“已經過完年了，王衡他們也一個多月沒有消息了，雖然當時王衡說情況不明，盡量不要去東海那邊暴露行蹤，但是現在他們生死不確定，我們不能棄之不顧，現在人手不足，你們兩人要去東海，把他們帶出來，我們要是沒有估計錯誤的話，他們這麽久都沒有第二次消息過來，應該是被抓了，這一趟，去了以後如果發現局勢很不好，就不要去調查玉麒麟，馬上撤離，千萬不要過於深入。”楊鳳凰其實並不願意讓紀雲和張瑤一起去，但是這確實是自己能夠給出最好的方案了。
紀雲和張瑤對視一眼，張瑤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她倒是沒有像紀雲等人對這個王衡有什麽意見，隻是單純覺得這一趟路很難走，畢竟在大家的眼中，都是明白的，那個玉麒麟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就算是玉麒麟當年在東海銷聲匿跡，也從來沒有人敢去那邊胡作非為，更別說現在玉麒麟已經開始出手了，在草原上的事情，紀雲已經全部告訴了張瑤，張瑤當然是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玉麒麟十分擔憂，這個人幾十年都沒有出手，一旦動手就是驚天動地，直到現在，包括楊鳳凰在內的眾人都不知道玉麒麟是怎麽做到的，能夠在草原上攪弄風雲，尤其是鎮北軍竟然也會配合他的行為，這實在有些可怕。
就在兩人沉思的時候，路菲從一邊走了過來，看到紀雲和張瑤的神色，就笑了起來，說道：“怎麽了，兩位天山少俠，覺得去東海有些恐怖嗎？”
“那倒是不會，我隻是在想，怎麽能快點去把那邊的事情都解決了才好，東海這個地方，不是我們兩個人就能處理的，”紀雲看了楊鳳凰一眼，見到她沒有反對，就明白了楊鳳凰也是明白現在情況的，接著說道：“這一次去東海，我們估計很難對玉麒麟進行什麽調查，到目前為止，我都想不到什麽玉麒麟或者東海魔教的弱點，所以這一次我們去東海的話，我就把帶出來王衡等人當做目標了，馬上帶人離開，也免得節外生枝，再把自己也搭進去。”
聽到了紀雲這種看上過去毫無大誌的話，路菲反而笑了出來，說道：“好，就按照你說的做，現在我們實在沒有其他的人手了，不能讓你們也折進去，到時候反而沒有人可以去救你們，你聽好了，上去去東海辦事的人，是王衡帶領的小隊，王衡，劉落，李素，秦玉四人，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消息了，東海魔教的領袖自然是玉麒麟，不過他一般都在平江城東麵的翠微山上，並不會經常走動，而東海的事物具體管理者是一個被人稱為黎明的人，並不知道他的本名。”
“黎明？”紀雲奇怪地看著路菲，這是個什麽名頭。
路菲回答：“是當初魔教的四大尊者之一，因為這個黎明先生，從來不曾離開聖山，所以江湖上關於他的事情，知道的很少，當年魔教大長老劉義和三長老王意之一起叛亂，其中就有這個黎明，但是後來劉義被楊教主斬殺在草原極北之地，而王意之被謝明和鳳凰在西海城斬殺，卻隻有這個黎明，在楊教主回到了聖山之後，也大肆清洗當初參與反叛的那些人，可是這個黎明先生，卻沒有被清洗，甚至在後麵還協助張乾執掌聖山，可是張乾同樣背叛了楊易天，奇怪的是，黎明先生依然沒有被楊教主收拾。”
路菲的話說的意味深長，而紀雲卻在第一時間就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這個黎明先生，隻怕是從一開始就是楊教主的人，隻不過大家都不知道而已吧？”
聽到紀雲的話，路菲輕聲笑了起來，說道：“確實如此，不過這都已經是後話，從結果來分析過程，雖有價值，卻已經於事無補，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第一，劉義，張乾，王意之，魔教的三位長老，都沒有看得出來這個黎明先生的真實身份，再加上張乾執魔教聖山的時候，已經是劉義等人反叛失敗之後，可是他依然沒有看出來黎明先生身後站著的到底是誰，這就說明了這個人本身極具迷惑性，讓人無法猜測，當然，張乾幾人都是世上一流的智者，尤其是張乾，和玉麒麟也不相上下，當年草原上冰河部的大統領牧仁，玉麒麟，加上張乾，三人師出名門，才智均為世上高超之人，而如今卻沒有人能夠看得出黎明先生的身份，所以你們一定要極度小心才是。”
“第二，這個黎明先生，在當年的各種事情發生之後，竟然還能穩坐平江城，而沒有被玉麒麟給處理掉，就說明當初魔教分崩離析的時候，可能玉麒麟才是那個真正站在楊易天身邊的人，楊易天四大護衛，扉葉真人，晴空真人，劍魔李世清，而最後一人則是死在極北之地的墨玉。如此看來，既然玉麒麟才是真正忠心於楊易天的人，那麽現在黎明先生又出現在平江城，就說明？”路菲停下了話頭，看著紀雲，眼中有考量之色。
紀雲再一次不假思索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說明不僅僅是黎明先生，甚至那兩位真人，還有劍魔李世清也可能在東海，但是這麽多年我們都被一個黎明先生給吸引了目光，這才沒有注意到他們，不過我聽說李世清早在十幾年前就隨著楊教主一起離開了中原，坐船出海，再無消息，那應該是兩位真人也會跟著一起去才對吧？”
路菲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理論是這樣，但是李世清前些時候已經回來了，而且隻有他一人，李世清來過天山了，告訴我們當初離開中原的，隻有他和楊易天兩人，至於兩位真人的下落，我們自然也不便詢問，現在你明白自己去東海要麵對的是什麽了吧？”
路菲的話說完了，紀雲和張瑤對視一眼，雖然兩人早上來的時候，就對這一次的事情有些猜測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這樣艱難，玉麒麟是什麽樣的人，江湖上關於他的傳說數不勝數，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運籌帷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紀雲雖然對自己和張瑤很有信心，也沒有傻到覺得自己能夠和玉麒麟一較高低的程度，現在加上一個黎明先生，還有可能就在平江城的兩位真人，這簡直就是一個遠遠超過自己能力的事件。
“如果有什麽困難的地方，就盡管說，不過現在天山的人員有限，幾乎人人都有責任，很難在人員上麵給你們支持，不過你們去了東海的話，我可以給東海的知府修書一封，讓他在能給你們幫助的方麵給你們一些便利，還有，東海離得清風山是最近的，如果你們實在不敵，需要支援，就去信給清風山，或者直接到山上避難。”楊鳳凰抿了抿嘴，說實話，自己當然也是不願意讓紀雲和張瑤一起去的，而且就算是加上了張瑤，楊鳳凰也絕對不會覺得他們兩個人可以對付臥虎藏龍的東海平江城。
但是沒有辦法，王衡等人陷入東海已經一個多月了，至今沒有新的消息傳來，楊鳳凰作為天山之主，是不可能對自己的弟子們陷入危險之中而無動於衷的，這也是讓紀雲進步的一個最快的辦法，隻有這樣下去，人才能在陷阱之中不斷的成長，以後也才會有機會成為江湖上的新一代大俠。
楊鳳凰吩咐之後，謝明從大廳進來，對著楊鳳凰點點頭，說道：“我已經送信給小魚了，應該幾天就可以到。”說完之後，對著紀雲兩人笑了笑，坐在一邊，不再說話。
楊鳳凰好像鬆了口氣，說道：“謝明已經送信給碧海先生了，他就在東海，浮城的南邊的小漁村，到時候如果敵人過於強大，你們來不及躲避到清風山，便直接去找碧海先生，不過那裏有皇帝的女兒在，所以外圍都是皇帝的禁軍，你們到了小鎮之後，不可造次，一定要小心從事，現在朝廷和我們的關係並不是多好，謹記。”
“是。”紀雲和張瑤抱拳行禮，紀雲心裏感激，江小魚，碧海先生的故事自己當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和天山其實算不上多好的關係，江小魚和楊鳳凰說是朋友，更不如說是對手，這兩個人是如今江湖上武功最高的兩個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論是誰，都想要知道天下第一究竟是誰，作為楊鳳凰的角度來說，身為天山之主，武林正道的第一人，天下第一，是整個江湖的領袖，當然不願意去給江小魚賣人情，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以來，江小魚和謝明的兄弟之情天下盡人皆知，楊鳳凰和江小魚卻幾乎沒有多少交集的原因，而現在為了自己的兩個弟子，楊鳳凰竟然會讓謝明去給江小魚寫信，可見楊鳳凰對於紀雲和張瑤是多麽地看重了。
“你們回去收拾好東西，明天出發，到了以後要和清風山先取得聯係，保持讓清風山知道你們的具體行動，天山距離太遠，鞭長莫及，我們沒有辦法支援你們，這一趟任務，隻有你們兩個人，萬事小心。”楊鳳凰說完之後，便揮揮手讓紀雲和張瑤離開了。
走出大廳，紀雲依然愁眉不展，張瑤奇怪地看著紀雲，說道：“雖然東海那邊確實敵人很強，但是也不至於這麽愁苦吧，我記得你可是個樂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