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等到楊鳳凰把謝明所說的話都轉告給了路菲以後，路菲笑得都坐不直身子，說：“謝明可真是有一手，這樣讓李秀隻能灰溜溜地走了，隻怕是李秀也拿他沒辦法，現在大概恨得牙癢癢吧？”
楊鳳凰拿起一個桔子，一邊剝開，一邊笑著說：“誰說不是呢，這個李秀這般討厭，我也隻能讓謝明去對付他了，聽沈文香說，謝明和李秀聊得很開心，都稱兄道弟呢。”
“哈哈哈哈，原來這樣，謝明還真是搞事情，隻怕現在李秀滿腦子都是在想著怎麽能好好找個機會收拾一下謝明，來給自己報個仇。”路菲笑著說道。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就算是鎮西軍有什麽動靜，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這都已經十二月了，過年沒幾天了，就算是過完年，也要等到開春以後，才好行軍，現在來說說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吧，”路菲坐直了身子，嚴肅地看著楊鳳凰，開口說道：“李世清再現江湖，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謝明跟我說了，怎麽了？”楊鳳凰有些不解，李世清雖然是魔教中人，但是可以當得起一身正氣這四個字，從來不做那些蠅營狗苟之事，當年楊易天還在中原的時候，李世清就是楊易天的護衛，等到後來楊易天坐船遠離中原之後，李世清便隨之前往，直到如今，楊易天已經去世，李世清這才回來，也沒聽說他有什麽打算，難道這個曾經讓大家都很尊敬的大哥哥一樣的人物會對中原武林不利嗎？
路菲歎了口氣，說道：“碧玉劍。”
楊鳳凰頓時就皺起眉頭，說道：“碧玉劍？不是說這把劍是一個寶庫的鑰匙麽，但是這個寶庫位於何處，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不是沒有人，而是那人我們根本就想不到，”路菲的表情就好像是咽下一隻蒼蠅，十分難看，說道：“玉麒麟那邊傳出消息，說是最近東海正在組織人手，要去找當年金冀留下來的寶藏，可是這個消息被封鎖得很緊，根本就沒有傳達下來，就算是那些已經加入尋找隊伍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這還是王衡傳遞回來的消息。”
“王衡？”楊鳳凰的麵前頓時就浮現了一張臉，正是和紀雲一輩的那個少年，當初在天山的時候，就和紀雲這些人玩不到一起去，還經常發生矛盾，後來自己收了紀雲做弟子，其他的那一輩弟子們，要不就是去了草原上曆練，要不就是分派到中原各地去，王衡幾人正是去往東海的一批弟子，算起來，上次王衡回山，已經是半年前了。
“不錯，和王衡一起的幾人都已經沒有消息了。”路菲的聲音有些低沉，繼續說道：“可能已經被玉麒麟殺了。王衡在送出最後一封信之後，也消失了，信裏說他們已經被東海的魔教勢力盯上了，所以要潛伏一段時間，等到我們這邊派人過去之後，再想辦法聯絡，還說現在東海十分嚴密，最好不要在最近派人過去。”
“我會聯係在東海附近的弟子，先在外圍探聽一下情況，王衡的信裏說，他們混入了魔教弟子中，才從上麵的人閑談裏麵聽到，李世清會來天山，拿走碧玉劍，所以我這幾天已經在四處探查李世清的消息了，隻知道當初李世清在南海上岸之後，見了江小魚一麵，當時還有一個人，就是玉麒麟的三弟子，劉佳，之後便消失了。現在誰也不清楚，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玉麒麟在那之後又去了哪裏。”路菲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之後便看著楊鳳凰，等待楊鳳凰的決斷。
“就按照你說的來辦吧，既然王衡已經說了現在不要派人過去，那就是說他們的處境雖然很不好，但是應該沒有性命之憂，而我們的人一旦過去，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到時候可能會害了他們，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在外圍探聽一下即可，至於李世清，”
楊鳳凰歎了口氣，說道：“年少的時候，我見過很多人，李世清不僅是江小魚最敬重的一個人，同樣是我最敬重的人，這麽多年過去了，越是世道艱難，越是經曆的事情多，就越是覺得李世清是個真的君子，這個世界上，陰謀太多，誘惑太多，能夠堅守本心的人，我隻見過兩個，其一是清風先生，其二就是李世清，就算是師傅當年，也是經曆了多少事情這才悔悟，可是李世清卻不同，身在魔教，師傅又是玉麒麟，卻能夠做到堅守本心，從這一點來說，甚至要比清風先生更加讓人心生敬意。”
“如果可以的話，別說是你了，我也不想和李世清為敵，那時候，落劍穀還存在的時候，莫老頭那樣一個性烈如火，嫉惡如仇的人，偏偏對李世清另眼相待，也是莫老頭給了李世清一個劍魔的稱號。”路菲歎了口氣，說到這裏，兩人都失去了繼續交談的興致，和一個自己尊敬的人做敵人，不管是誰都不會高興的。
相對無言，兩人喝了一會兒茶之後，楊鳳凰這才重新開口，說道：“李世清自己肯定是明白的，玉麒麟那個人從來就不是個好人，所以當年他才會和慕婉兒一起脫離魔教的，現在多年不見，一回來就要幫玉麒麟來跟我們作對，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呢？”
路菲把茶杯放下，拇指和中指輕輕摩擦，說道：“這就是為難的地方了，李世清是個什麽人，雖然他不願意呆在魔教，卻始終都跟在楊易天身邊，就是為了報恩，現在他就算是不願意幫助玉麒麟，也不會把具體的情報告訴我們的，要他出賣把自己養大的師傅，是不可能的。”
“或許江小魚知道呢？當時在南海，江小魚不是也在場嗎？李世清是慕婉兒的師兄，和江小魚一向都是關係很好的。”楊鳳凰眼前一亮，又馬上自己否定了，“就算是知道，江小魚也不會說的，那個人啊，聰明得過頭了，隻要我們去問，他就會猜出來李世清的事情並沒有告訴我們，那就是說李世清不願意讓我們知道，這樣的話，江小魚就更加不會說了。”
說到這裏，楊鳳凰不禁氣惱地瞪了路菲一眼，說道：“和你們這些聰明人打交道，真是煩死人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李世清就會上山了，到時候看看情況吧，估計李世清也不會做那些猥瑣的事情，我們需要的，就是等他來了以禮相待，我就不相信李世清會上天山來偷東西。”路菲對楊鳳凰的吐槽完全免疫，隻是說出了自己的構想。
楊鳳凰點了點頭，說道：“也隻能如此了。”
另一邊的靜室之中，紀雲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白衣之怒，以頭搶地爾，”說的大概就是自己現在可憐兮兮的樣子，沒有啥辦法，張瑤完全不管紀雲說的什麽舟車勞頓，也不管紀雲說的什麽年老體衰，十分自然地把紀雲丟在靜室，把門一關，說了一聲晚飯她會送來，就轉身走了，紀雲直到現在，整個人都是蒙的，這也太不講究了，紀雲發現張瑤隨著武功變得高強了很多，就連性格也強硬了不少。
沒法子了，紀雲看著放在眼前的‘雲’劍，慢慢閉上了眼睛，兩手放在膝上，在體內調集極寒勁，隻見紀雲的手指之間，慢慢旋轉出來白色的光芒，就像是一股清亮的氣流，在環繞著紀雲，而麵前的‘雲’劍也從劍鞘中慢慢散發出極寒勁，和紀雲遙相呼應，紀雲反手抬起，麵前的雲劍好像是感受到紀雲的極寒勁一樣，慢慢浮了起來，而紀雲接下來就將極寒勁慢慢渡到雲劍上麵，隨著自己的手移動，雲劍也在慢慢地自己轉動，看上去就好像是紀雲在遙控著雲劍一樣。
過了一會兒，紀雲滿頭大汗地看著麵前已經在顫抖的‘雲’劍，輕輕一抓，雲劍就出現在自己的手中，好像是被一根透明的絲線帶了過來一樣，紀雲接住了‘雲’劍，但是自己並沒有那麽多的辦法，極寒勁已經到了極限，可是依然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天霜劍練習，不得不說，從雪飄人間，到鏤玉裁冰，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自己到現在為止的極寒勁和天霜劍都還沒有到達能夠使用鏤玉裁冰的地步。
歎了口氣，紀雲從背後拔出陌黑刀，自言自語，說道：“大黑啊，我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讓你也能綻放光芒，刀術我本來就用的很一般，又無法在戰鬥中熟練地使用雙手刀劍之術，就隻能做到這一步了，跟著我大概你也很委屈吧？”
不過陌黑刀根本就沒有什麽反應，依然是一動不動，就好像是一塊沉靜的古玉，沒有什麽東西能讓它移動。
接下來的日子裏，紀雲就隻能是每天都處於閉關狀態，等過了幾天張瑤也住在紀雲的隔壁開始練劍之後，紀雲就沒有了逃離這裏的念頭，要是張瑤發現自己跑了，後果肯定是相當嚴重的，隻有在傍晚謝靜來給兩人送飯的時候，紀雲才能出門在小院子裏麵坐一會兒。
這一天，謝靜來了以後，給紀雲帶來一個好消息：“雲哥兒，師姐，菲姨說了，後天就是過年了，所以明天你們要出去幫大家一起準備新年噢。”
紀雲一聽，馬上就高興起來，說道：“好好，沒有問題，失去了我紀雲的新年，那不就是索然無味嗎，這一次就讓我來負責安排吧，保證紅紅火火啊。”
“別鬧了，雲哥兒，”謝靜翻了個白眼，說道：“事情早就安排得差不多了，這次隻是放你出來散散心，我娘說了，難得你這麽認真練劍，其實是不打算讓你出來的，但是菲姨說反正張瑤師姐離開以後你也一定會逃跑出來的，那就索性讓你也放個假好了，等過年以後，估計就又沒有什麽時間能在山上偷懶了。”
“出事兒了嗎？”張瑤有些奇怪地問道，剛剛過年，哪裏能出事情呢？
謝靜搖搖頭，回答：“我也不知道，不過聽他們說話，好像是最近又有事情發生了，估計過完年，你們可能就要下山了，哎，其實我也很想出去，可是娘親說現在外麵有些亂，我又身份特殊，怕是會被人襲擊，所以隻能是爹爹在的時候帶我下山去玩一會兒。”
“很快江湖上就會平靜下來的，靜兒，再耐心等一等，”張瑤勸慰道。
紀雲挑挑眉毛，說道：“靜兒，我要是沒猜錯的話，蘇長老應該要上山跟你們一起過年才對吧？”
謝靜高興起來，點了點頭，說：“對啊，上次奶奶已經寫信說會來過年的，爹爹現在已經去接奶奶了，估計今天就到了。”
這邊三人聊著，天山風雪亭，蘇媚一身的青色大衣，坐在小台子上麵，手裏捧著一杯熱茶，看著皚皚白雪，說道：“到底是老了，趕了幾天路，就覺得十分疲憊。”
“怎麽會呢，您現在才多大，根本就不老，”楊鳳凰就坐在蘇媚的身邊，笑著說。
謝明站在亭子邊上，轉過頭笑了笑，說道：“師傅怕是沒有老，隻是覺得靜兒長大得太快了吧？”
“你這猢猻，怎麽就不能穩重一次呢？對了，我在江南，聽說玉麒麟又開始有動作了？”蘇媚笑罵了一聲謝明，就轉過頭，看著路菲問道。
本來蘇媚並不是天山之人，也不是江湖正道，雖然已經脫離魔教，卻在江南的繡湖山莊自成一派，但是這些年以來蘇媚完全就沒一點參與江湖事的意思，再加上和天山的關係，也就沒有了那麽多顧慮。
路菲回答：“李世清已經回到了中原，您知道吧？”
“我知道，李世清已經來繡湖拜訪過我了。”蘇媚輕輕一笑，說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知道玉麒麟現在隻怕是又盯上天山了。”
“李世清去拜訪過您了？”路菲眨了眨眼，說道：“怪不得我們找不到他的蹤跡，本來以為他會藏起來，沒想到竟然這麽大搖大擺啊，這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嗎？”
聽路菲說的有趣，蘇媚笑了笑，又皺起眉頭，有些憤恨地說道：“真是豈有此理，玉麒麟這個人，怎麽就不能服老呢，好好地去做點事情，就算事頤養天年了，都這麽大年紀了，怎麽就不能消停點？”
“哎，蘇姨，這次玉麒麟估計是不會簡單放棄了，他在東海蟄伏了這麽多年，一出手就把整個草原弄得是亂七八糟，就連鎮北軍都受到了他的影響，被他帶去了戰場，那就是說朝廷裏，或者皇帝身邊就有一個玉麒麟的探子，還是個地位不低的人，現在又要直接對天山下手，還有了李世清做幫手，這些年過去，李世清的武功恐怕已經是個讓人猜測不透了，前些年他還在中原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就不是他的對手，現在李世清又跟著楊易天走了那麽多年，隻怕是大概可以和楊易天並肩了。”路菲有些煩躁，看了看楊鳳凰，又問道：“鳳凰，要是現在李世清和你交手，你有多少把握？”
“毫無把握，李世清本來就可以勝過我，雖然這些年我也沒有懈怠，但是想要和李世清對戰的話，我沒有信心。”楊鳳凰正色說道。
路菲看向蘇媚，說道：“蘇姨，接下來我們恐怕需要留您在天山住上一段時間了，李世清雖然武功很高，但是他一是個正人君子，二來的話，又非常尊師重道，您是他的長輩，有您在，李世清肯定會有些忌憚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張老臉在李世清麵前能不能有點麵子，我會在天山等著他來的，當時李世清在拜訪我的時候，並沒有說什麽關於玉麒麟的計劃，不過現在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想他應該已經去了東海，下次再來天山的話，未必是一個人，玉麒麟做事情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的事情都放在一個人身上，與他一起來的，想必還會有不少的魔教弟子。”蘇媚說道。
楊鳳凰站起身來，說道：“先不說這些了，我們上山吧，靜兒已經等著您很久了，見到您肯定會很高興地，至於李世清的話，我們就等著他來吧，不管怎麽樣，我們現在一無所知，就不知道李世清會有什麽行動，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李世清那個人，不會做什麽趁虛而入的事情，就算是要來跟我們作對，也會提前告訴我們的，而且當年我們也都算是朋友，謝明和李世清關係更加不錯。”
回到天山大堂，蘇媚看著遠處跑過來的一個軟綿綿的穿著厚厚的白色大衣的小動物，高興地張開環抱，謝靜頭上戴著一個白色的帽子，一個猛子就撲進蘇媚的懷裏。
至於紀雲，早就加入了布置過年的團隊之中，開始了自己的撒歡之路，張瑤站在一邊無語地搖搖頭，轉身離去，這幾天落下不少的功課，當然要補回來，不過對於紀雲來說，張瑤也沒有那個心情拉著他學習了，能好好練武就不錯了，想要紀雲再去補上文化課，基本處於不可能狀態。
年節時分，還有一個人出現了，讓人想象不到，山下的弟子報告上來以後，楊鳳凰都愣了愣神，這才急忙喊上謝明等人一起下山去迎接，無他，正是前幾天大家剛剛談論過的李世清，不管他是不是魔教弟子，李世清本人就值得別人尊重。
風雪亭裏麵，李世清一襲黑衣，錦帶上畫著一縷金色的絲線，正是魔教高階弟子的裝束，他穿著這一身來，那就是說已經見過了玉麒麟，楊鳳凰三人走了過來，李世清從茶桌邊上站了起來，說道：“幾位，何必親自下山來呢，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不需要這麽隆重。”
話還沒有說完，謝明就跑上來一個擁抱，把李世清的話給堵了下去，李世清無奈地笑了笑，看著謝明，說道：“當年無法無天的小夥子，現在也是個成熟穩重的人了，很好，我這一路上，聽到了很多關於你的故事，俠盜謝明，很不錯啊。”
謝明難得像個小夥子一樣，聽到自己大哥的誇讚，十分高興，撓撓頭，拉著李世清說道：“李大哥，以前你就幫助了我們很多，謝明一直記在心裏，現在能見到你，真是高興，上次你回來的時候，我本來也想跟著小魚去見你，但是有事情纏身，實在來不及。這次你既然上山來了，就跟我們一起過年，我師傅昨天也上山了，大家正好聚一聚。”
李世清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聖教弟子，在天山諸多不便，不必給那些居心叵測之人送上去茶飯之餘的談資，我是來與你們說一件事。”
楊鳳凰柳眉豎起，說道：“李大哥盡管在天山住下，沒有人會說三道四。”
李世清笑著看了看坐在對麵的楊鳳凰和路菲，說道：“你們也都不錯，這些年江湖上風波不休，天山還能在在這紛亂之中屹立不倒，你不虧是劍神大人的弟子。”
楊鳳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能得到李世清的讚揚，也算是一種高興的事情，於是問道：“李大哥，你來天山，是有什麽事情呢？”
李世清正色說道：“前些時候，我去東海見到了師傅，他要我來天山，拿走碧玉劍。”
“果然是碧玉劍麽，”楊鳳凰和路菲對視一眼，眼中既有欣慰，也有難過，欣慰的是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果然是碧玉劍，而且那邊的弟子們傳遞的消息也是正確的，難過之處就在於既然消息準確，那就是說王衡他們傳遞過來的其他消息也沒有錯誤，他們已經被玉麒麟盯上了。
路菲試探著問道：“李大哥，你的師傅有什麽打算，難道就隻是要你來找碧玉劍麽？這把劍本身並沒有什麽值得你尋找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