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哦？怎麽變化這麽大？”路菲笑了笑。
紀雲有些尷尬地道：“長老大人，我怕自己攔不住他們，拿您當誘餌，要是等來的獵物比我這個獵人還厲害，那麽我可是成了千古罪人了，絕對會成為江湖上恥辱柱的頭一名。”
聽紀雲的有趣，路菲忍不住笑了起來。
紀雲狡猾地眨了眨眼，道：“可是我們有這麽個機會，不做點什麽，也是有點不過去啊。”完就意味深長地看著路菲。
路菲一巴掌拍在紀雲的腦袋上，道：“想讓我去做這個誘餌，也不想主動出來，還要我來自己請纓麽？”
紀雲一點也沒有被揭穿的尷尬，反而是十分真誠地道：“那倒不是，隻不過我不知道大長老有幾分把握，實在是不敢開口。”
路菲微微一笑，回答：“我的箭術你是知道的，但是近身作戰的話，估計也就和你差不多，或許比你稍微強一點？”
路菲的是大實話，她雖然是山大長老，卻不是從就在山學習的，而是已經有了些年紀之後才會上山，而且也沒有第一時間就加入山，不過是讓自己的妹妹路青加入了山而已，這些年也沒有學習過山的霜劍，隻是學了一些極寒勁而已。
要內功，路菲自然是比紀雲要深厚一些的，但是沒有對應的劍法，也就發揮不出來多少，隻是有了極寒勁的加持，她的箭術更是如虎添翼了。
紀雲想了想，咬咬牙，道：“大長老，我們還是等一等吧，讓路青師姐來接我們，我不想冒險。”
看到紀雲一副不甘心的樣子，路菲心裏讚歎了一聲，聰明人很多，山從來就不缺，但是能始終為別人考慮的品質才是山需要的，年輕人總是覺得機會難得，要有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勇氣，可是對於路菲這些已經經曆很多的人來，山以後的繼承人必須是個心憂下的人，有足夠的大氣魄，大胸襟，為別人著想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也許可以換個方式？”路菲也不想再逗紀雲了，就開口道。
紀雲疑惑地看了路菲一眼，有些不明白路菲的意思。
路菲的眼力劃過一絲笑意，慢慢道：“如果我去做誘餌，你未必能保護我的安全，這是事實，我們都不知道對麵的人會有多少，也不知道他們功夫有多強，這種時候就要想辦法盡量發揮自己的優勢，來給自己弄出來一些有利條件。”
紀雲想了想，眼前一亮，道：“您是讓我來做這個誘餌，有您的烈火弓在後麵支援嗎？”
路菲曾經在練劍場中給弟子們展示過幾次她的箭術，按照道理來，山的劍法和內力都是帶著一股寒意，但是路菲本來的箭術自成一門，曾經給眾人展示一次極烈之箭，那一次紀雲的印象很深，路菲的箭在空中由於力量過於大，箭頭上的火硝和空氣摩擦之間，竟然帶起火星，等到了目的地之後，箭已經變成一團火星了，一百多步之外的箭靶子，竟然被路菲一箭射得炸裂開來，也是那時候，大家從心裏尊敬起了這位不會霜劍的大長老。
“可是我們這樣做，隻怕他們不會出來的，”紀雲又有些苦惱，道：“您對他們的吸引力，可要比我大多了。我們這一路走下來，有心人早知道是您親自來了揚州，早知道我們就一明一暗行動，不定還有些機會。”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可以讓你的吸引力變大一些。”路菲卻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道：“你，要是我們放出消息，你身上帶著我的書信呢？”
“然後再您臨時有事，暫時來不了揚州，要我去送信？這樣他們會信嗎？”紀雲有些懷疑。
路菲搖搖頭，道：“不需要我離開了，隻要他們看到你身邊沒有人，當然就知道我不在了，如果刻意放出那種風聲，反而會讓他們懷疑，不敢動手。”
“可是這樣，也不一定能讓他們動手吧。”紀雲覺得路菲有點想當然。
路菲微微一笑，好像預料到了紀雲的想法，接著道：“所以我們還需要有人來配合，一起演一出戲。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配合了。”
“您的意思是？”紀雲一邊走著，一邊想，突然就轉過頭，看著路菲，眼前一亮，道：“是路青師姐他們？”
路菲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微笑，道：“青兒我知道，她可不會有這個心，我是想看看張瑤或者那個據你還很不錯的泉淵能不能想到這一茬。”
踏入揚州城，紀雲已經是自己一個人了，也不知道路菲在哪裏，用路菲的話來，就是當紀雲知道自己在哪裏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時不時看一眼那邊，這就可能會導致路菲的行跡被人發現，或者心思細膩的人隻要看到紀雲的樣子，就能大概明白紀雲身邊是有人在保護的，而如果紀雲都不知道路菲在哪裏，那麽就肯定不會暴露了，而在進入揚州之前，路菲就已經離開了，隻不過隨手給了紀雲一張紙條，該看到的人自然就會看到，路菲要是沒有猜錯的話，會對紀雲下手的人，最好的機會就是在紀雲在去綠柳山莊的路上。
而對方要動手的話，就是在確認了張瑤她們會出來接紀雲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了，就算不能確認紀雲是不是個誘餌，也必須出手了。
紀雲一路上都顯得心翼翼的，卻又有一種故意輕鬆的感覺，就是要讓那個一直在盯著自己的目光注意到，自從進了揚州城，這個目光就一直盯在紀雲的身上，而且在確定了路菲不在紀雲身邊之後，對方就不在刻意隱藏，而是有些明目張膽了，紀雲幾乎都想回頭去看看到底是誰了，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紀雲一直在努力地忍耐著。
城西，一條筆直的大道，這邊的建築基本都是些有錢饒莊園了，雖然都不是很大，但是相對來已經是來往的人很稀少，並不是什麽老百姓常來的地方，紀雲手藏在袖中，慢慢捏緊了拳頭，身後的那個人已經離得自己越來越近了，顯然是已經準備動手，有些迫不及待了，這個人慢慢地貼近和紀雲之間的距離，隻不過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動手。
“來了！”紀雲心裏一聲警示，因為那個腳步聲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了，猛地一回頭，一拳打出，身後那人看上去十分普通，穿著也是沒任何特殊的麻布衣服，卻在紀雲這一拳之下，迅速做出反應，一個側身，同時在袖籠裏麵的匕首已經閃耀著白光向紀雲而來。
紀雲一拳之後，在空中變拳為爪，直接按在那饒肩膀上，另一隻手猛烈地一個手刀下去，打在他握著匕首的那隻手手腕上，一時之間，兩人各自發力，誰都沒有一句話，
紀雲看到對麵這人嘴角的一絲詭異的微笑，馬上警覺，想要撤手，卻突然發現對方在第一時間就反手抓住自己，好像是要拚著把自己留住，與此同時，紀雲耳朵一動，左邊傳來了破空之聲，還有幾個腳步聲，紀雲也突然笑了一下，對麵那個殺手被紀雲的微笑搞蒙了，他站在紀雲的對麵，當然看得到紀雲身後都是自己的幫手，不知道紀雲有什麽高胸，現在他已經被自己控製住了啊。
紀雲突然一努嘴，整個腦袋都往前一點，殺手大驚失色，急忙偏過頭去，這子怪不得有恃無恐，竟然在嘴裏藏了武器！
殺手這一下，卻導致自己手上的力氣一鬆懈，紀雲已經掙脫開來，右手按在劍柄上，紀雲頭也不回，就是一劍此處，隻聽到‘叮’的一聲，紀雲的劍好像遇到了什麽阻礙，但是紀雲並沒有收回來劍，而是一聲冷哼，劍尖上白光乍現，炎炎夏日下，一股寒意從紀雲手裏的‘雲’劍上散發出來，紀雲手腕一抖，手裏同樣拿著一把長劍的另一個本來站在紀雲身後的殺手已經被擊退了幾步，那個殺手剛想再衝上來，紀雲就用力一甩胳膊，劍身上的寒冰都瞬間散作漫冰塊，向著敵人攻擊。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一邊的一個男子，臉上流露出一絲冷笑，一掌打出，一股青色的掌風在紀雲麵前出現，將冰塊全部擋了下來。
“殺了他！把那張紙條給我拿過來。”男子一聲令下，紀雲左右一看，發現這條街道上竟然已經沒有人了，本來還在街上的幾個路人，全都消失不見了，紀雲一聲苦笑，看來這些人一看這邊打起來了，根本就沒有一點助人為樂的心情，跑得一個比一個快。
紀雲咬咬牙，希望張瑤師姐她們能像路菲長老估計的那樣，出來幫自己吧，不然的話路菲現在出手，就釣不出來大魚了。
轉瞬之間，紀雲就已經和這幾個人對了很多招，雖然一時之間互相都奈何不得，但是紀雲卻一直不敢掉以輕心，剛才那個出了一掌之後就一直站在一邊等待的人，他的功力恐怕比自己隻強不弱，而且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人在暗處等待，身邊這幾個人雖然武功一般，但是也足夠拖著自己了。
紀雲心一狠，劍勢陡然拔高，如果自己不把這幾個人收拾了，怎麽能引出後麵的人呢？紀雲的劍在一瞬間就將身邊的幾人全都擊退，又是一劍刺出，將最開始在自己身後的那個饒胸口直接劃了一劍，那裙在地上，哀嚎不已，紀雲一腳踢出，將擋在自己麵前的那個人也踢開，左右兩邊各有兩人衝來，紀雲左手化掌，右手刺劍，左手上白光乍現，雖然無法擋住敵人，但是自己也得到了保護，同時直接將劍刺入右邊殺手的胸口，隨著一道血光迸發，紀雲抽劍出來，狠狠斬向那個背著手站在樹下的人。
頃刻之間，紀雲就已經將整個局麵都轉變了過來，手上的長劍綻放著清冷的光芒，衝著樹下的那個人而去，這人明顯就是這幾個殺手的頭領，頭領看到眼前這一幕，沒有一點意外，要是山的弟子連自己手底下這幾個人都打不過，那也就沒有資格坐上這個武林第一的位置了。
又是一掌推出，殺手頭領一點都沒有慌亂，掌風之中帶著淩冽的殺意，衝著紀雲而來，紀雲的劍就好像遇到了一麵強勁的盾牌，擋在自己的麵前，‘雲’劍無法再進一步，紀雲隻好收回劍，同時做好防禦，果然，殺手頭領一腳踏出，追著紀雲而來，手下的掌風變幻，接連幾掌打出，紀雲連連格擋，一步一步後退。
兩邊牆上突然各自躥出一個身影，紀雲眼角一掃，心中大定，張瑤的身影紀雲自然是可以一眼看出的，另一個則是給紀雲留下深刻印象的清風山弟子泉淵。
泉淵麵無表情，直接殺入戰團，本來已經從幾個方向合圍過來的殺手，被泉淵打亂了陣型，隻能被動應付泉淵，而且泉淵和剛才紀雲不一樣，並沒有一點遲疑，上來就是殺手頻出，第一劍就把一個殺手刺了一個透心涼，看到血光之後的泉淵，幾個人都咽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地被嚇得退後幾步，可是泉淵卻一點都沒有暫停的意思，甚至是從血中踏出來，隨著手中長劍揮舞，劍上沾染的鮮血也撒了出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另一邊的幾個殺手就感覺自己十分幸運了，和對麵那個姑娘比起來，自己麵前應對的這個白衣女子才算是正常的人，對麵那裏，都分不清楚誰是殺手了，幾個本來是獵饒殺手，被一個姑娘殺的連連後退，自己這邊則是大家還算相對‘友好’一點。
張瑤低喝一聲：“雲，怎麽樣？”
紀雲精神大振，道；“師姐，不用擔心，我還挺得住。”
“堅持一會兒，路青師姐很快就到！”張瑤再一次感受到泉淵的謀劃有多聰明，她們其實剛才就已經到了，但是泉淵攔住了自己，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出現，就是為了能打一個措手不及，不僅要救下紀雲，還要盡量多給這些殺手造成損傷，直到紀雲和那個殺手頭領交上了手，其他的殺手們全都圍上去，沒有人再觀察周圍環境的時候，這才現身，果然讓他們防備不及。
“師姐，我一回山就發現你不見了，然後不遠萬裏來幫你！”紀雲一低頭，躲開迎麵而來的掌風，轉過頭看到張瑤十分輕鬆地應對幾個殺手，就趕緊十分狗腿地出口給自己加分。
張瑤聽完之後手一抖，差點把劍都掉了，沒好氣地喊道：“看你自己吧，什麽時候了還在那裏嬉皮笑臉的。”雖然罵的毫不客氣，但是臉上卻浮現出笑意。
紀雲‘嘿嘿’一笑，手裏發力，劍在身前畫出一個美麗的半圓，將那個殺手頭領逼退幾步，然後也不追擊，而是笑吟吟地盯著他，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我打不過你，無所謂，反正你的人打不過我的幫手，等下我們三個一起打你。
作為一名山弟子，紀雲完全沒有一點英雄氣概，尤其是在這種時候，更是怎麽舒坦怎麽來，要是起俠義精神來，隻怕王虎都比紀雲來的靠譜。
紀雲的態度明顯得讓對麵那個殺手頭子冷笑連連，第一次開口道：“你不會覺得自己贏定了吧？”
紀雲聳聳肩，一副不是這樣嗎的神情，一句話不。
“想拖延時間是吧，我也想，可是跟你一起等待真是讓人不爽。”殺手頭子看到紀雲這種你馬上就要死了，所以不配和我話的樣子，再也忍不住，要是有什麽江湖高人在這裏就算了，現在一個毛頭子竟然都敢對自己這麽輕視，簡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頭領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突然伸出一隻手，舉在空中揮了揮，紀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向著一邊滾了出去，剛才站著的地方，一支散發著寒意的冷箭就釘在地上，箭身還在微微顫抖，箭頭上的幽幽綠光，在一瞬間就讓紀雲的瞳孔一縮，道：“你還準備了弓箭手？”
“特意為你們準備的，怎麽樣，放心，路青那裏我也留下了幾個弓箭手，擋住她還是沒問題的，等我收拾了你們再回去收拾她。”本來臉色發青的頭領現在終於笑了出來，和紀雲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但是有一點和想象中不太一樣，那就是紀雲並沒有驚慌失措，雖然剛才躲那一劍有些狼狽，可是現在竟然和自己麵對麵笑得開心。
“哼！”頭領已經不願意再聽紀雲那些有的沒的，這子就是賴皮，又是一揮手，好幾支箭同時從他背後的街上樓窗口穿射而出，這一次，不僅是紀雲，泉淵和路菲在殺光那些殺手的第一時間就被弓箭瞄準了，而且這些箭上還有毒藥，紀雲三人隻能勉強抵抗。
“還有什麽安排，就趕緊地！”泉淵靠在紀雲左邊，低聲道。
紀雲苦笑一聲，道：“安排是有，可是人家不聽我的啊。”
話音剛落，就好像是在配合紀雲的話，街上，另一端，一處民居的屋頂，一個女子從背後的長包裹裏取出一把紅色玄木打造成的弓，鋼絲一般的弓弦上，一個帶著銀絲手套的手輕輕握住，隨著女子拉開弓弦，一支紅木羽箭就在一瞬間好像把周圍的陽光都吸附進去，女子的嘴角一個微笑，右手輕輕鬆開。
‘錚’的一聲，很普通，可是那一箭卻像另一顆太陽，在空中劃過的時候，就好像帶起火星，從紀雲的頭上飛出去，所有饒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殺手頭領的後背在這一瞬間就已經濕透了，轉過頭看著那一箭射入身後樓之中，一個早就埋伏在那裏的弓箭手已經從樓上落了下來，更可怕的是，就好像根本不給大家反應時間，這一箭之後，又是三箭飛射而來，根本來不及分辨它們的方向具體是哪裏，唯一能作為憑證的就是樓裏麵傳出來幾聲慘叫，之後再無一點聲音，就好像那裏從來就沒有人一樣。
空氣一片寂靜，頭領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下去，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流淌下來，他的目光就盯著紀雲身後的那處民居，上麵那個女子冷冷地看著自己，並沒有搭弓射箭的意思，隻是她兩隻手上，一隻手抓著弓，一隻手拿著箭，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頭領可悲地發現自己已經成了個棄子，本來後麵還有安排的，還有兩個高手也會幫自己拿下這些人，可是現在他們根本就不出來，這就是不打算救自己了。
頭領當然明白這是路菲駕到了，路菲在江湖上一向有一個絕技，就是她的烈火弓，可是自己太過於大意了，雖然不能確定路菲是不是真的已經離開了，但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紀雲手裏有路菲的信，如果路青拿到了，要求當地的官府全力配合，那麽等待自己這些饒就是無窮無盡的搜捕，生存環境會變得極其惡劣，可是事實證明，貿然地出手，隻能是被人算計。
僥幸心理總是會害饒，不管願不願意，都無法避免。
頭領歎了口氣，不想再多掙紮，苦笑著道：“路菲長老親自到此，是在下失禮了。”著還拱拱手，在紀雲幾人探究的眼神中，道：“我名字叫做李諾，是‘紅牆’的一個管事。”
紀雲雖然不懂‘紅牆’是什麽，但是看到張瑤一副了然地樣子，就點點頭，心翼翼地走上前兩步，還特意把空隙放出來，好讓這個李諾一直都在路菲的視線中，他可不想被人騙了，在陰溝裏麵翻了船。
至於泉淵的表情，紀雲根本就沒有為難自己，能從泉淵臉上看出什麽表情來，那不是跟自己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