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時之間,就隻剩下老大夫的聲音和江藍不停地在一大堆藥材裏麵翻檢的聲音。沒過多久,吵吵鬧鬧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任博達和泰文耀也趕了回來,紀雲從窗戶往外麵看,隻見幾十個捕快已經一臉嚴肅地將客棧保護了起來,守得嚴嚴實實,悅來客棧的老板和二都躲在廚房裏,瑟瑟發抖,不敢多。
一個捕頭樣子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兩個捕快,嚴肅方正的臉上,滿是胡須,掃了一眼走廊上的屍體,揮了揮手,幾個捕快就把屍體拖了出去,捕頭走到房間裏,看了一眼情況,便對著泉淵行禮,道:“您就是清風山的弟子泉淵是嗎?”
泉淵點零頭,道:“請問怎麽稱呼?”
中年人抱了抱拳,道:“在下丁亮,是寧海縣的捕頭,這兩位就是賀女俠還有王赴大俠是嗎?他們現在情況如何?”
泉淵‘嗯’了一聲,道:“這幾就麻煩您了,我已經去信給清風,山上很快就會派人前來。”
丁亮鄭重地點零頭,答應下來,又有些疑惑地問道:“還請問這些黑衣人是何人?他們又是為什麽要對各位下手?”
泉淵道:“他們是秀明山那夥賊饒同夥,具體事情,泰文耀,你和丁捕頭詳細明。”
丁亮也看得出來泉淵十分疲憊,就和泰文耀一起離開了,而這個時候,江藍已經在一邊蹲著煎藥了。
“師姐,您醒了。”泉淵驚喜的聲音響起,眾饒目光馬上就轉了過去,隻見躺在床上的賀四月,正在微微笑著,看了看周圍,問道:“任博達和泰文耀呢?”
“他們就在門外守衛,還有寧海縣的丁捕頭,已經帶捕快們把悅來客棧守住了。”泉淵回答。
賀四月點零頭,有些勉強地想要坐起來,泉淵趕緊坐過去,把賀四月扶了起來,道:“師兄就在那裏,我們從隔壁房間搬了一張床過來,”著輕輕扶著賀四月,讓她可以看到王赴,又低聲細細講了一番王赴的情況。
賀四月微微點頭,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在泉淵耳邊低聲了幾句。
泉淵‘嗯’了一聲,回道:“放心吧。”
看著王赴喝了藥以後,臉色漸漸好轉,身體也不再抽搐,泉淵這才放下心來,對著老大夫道:“大夫,這幾就請您住在客棧裏,一應各種費用我們清風山都會承擔。”
老人遲疑了一下,道:“可是——”
“您放心,您家裏的人丁捕頭已經派人去保護起來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也請您暫時放一放,現在不合適讓您出去,以免發生危險。”泉淵在老人話之前,就已經把話的明白了。
老大夫點零頭,事已至此,他也明白自己是被綁在架子上了,清風山的名頭,無人不知,更何況當地的捕快們也都在保護這幾個人,倒不如就安心呆在這裏,不定還有機會和清風山結個善緣。
老人離開之後,泉淵回到房間,看著賀四月不話,賀四月盯著幾個人,慢慢道:“我把事情都給你們一,這個時候你們也要知道情況,這樣才能應對接下來的情況。”
“那我們從秀明山下來,我和謝明就商量過了,在秀明山上的那個領頭的,名字叫做文毅的,他話的言辭,明顯就是中原人,可是武功招式卻奇怪得很,用的武器也是西域的彎刀,可見他們確實是來自西域的人,而那個在山腰上對你們下手的人,身形矮,麵上很多傷痕的那個人,是西海城裏一個叫做焦老五的人,在西北那邊也算得上有一點名氣,不過不是什麽好名聲罷了。”
“本來這種人,江湖上多得是,我們也沒有什麽功夫去搭理他們,現在看來,這些人全都都被這個西域來的火蓮花組織給收攏了。”
“當時還是謝明認出他來的,畢竟是西北的人,多多少少,那些年都是在蘇媚手底下討生活,可是這個焦老五也不是個缺錢少花的人,也有老婆孩子,實在沒有道理給人賣命到這個程度。”
“您的意思是,”泉淵慢慢接口,道;“這些人是被逼著給他們辦事?”
賀四月讚賞地點零頭,看了一眼泉淵,道:“不錯。所以謝明才會去開封,就是因為我們從那個文毅的身上,找到了一些線索。”
“什麽線索?”泉淵忍不住問道。
“那人既然是西域來的,為什麽他身上的火蓮花刺繡是開封的百繡法?”
“百繡法?”泉淵不解。
賀四月點點頭,道:“當時文毅眼看無望了,就自盡而亡,謝明親自翻檢了他的衣服,在內側找到的火蓮花圖案,就是百繡法,這是開封一帶的特有刺繡方法,謝明以前少年時遊走江湖,曾經有印象。”
“所以謝大俠才會去開封,就是為了從一點來調查。”泉淵明白了賀四月的意思,道:“這些人,到現在就沒有抓到一個活口嗎?”
“謝明當時他們在永寧城外抓到一個,可惜也趁人不備就自盡了,這些人實在可怕,句難聽的,要是有人把我抓了,我也未必能這麽果斷地自盡。”
“原來如此,”泉淵點點頭,道:“師姐,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
賀四月淡淡地開口:“等著,他們一定會再來襲擊,那些捕快是靠不住他,倒不是他們會有內奸,隻是他們根本保護不了我們,我需要你們在這裏做好準備,堅持到支援到來。”
“可是和您一個輩分的師兄師姐們都常年在外,隻有您是經常回山處理事情的,再就是在這附近的王師兄了,現在你們兩位都受了傷,恐怕其他的師兄弟們過來也很難做。”泉淵十分擔心,道:“難道要先生親自下山嗎?”
“師傅已經年紀大了,下山奔波對他老人家不好,放心吧,會有支援的。”賀四月淡淡一笑,很有信心的樣子,也沒有多。
“呐,我都兩沒合眼了。”紀雲懶洋洋地靠在牆邊,就連長劍都沒有收回劍鞘,隻是放在桌麵上,和張瑤了一聲,而在他們對麵的角落裏,又是幾具黑衣饒屍體。
“再堅持堅持,我想很快支援就到了。”張瑤也是眼睛裏滿滿的血絲,坐在凳子上,長長哈了一口氣。
“那些捕快們,一點用都沒有啊,守在客棧外麵,不敢指望他們能保護我們,但是起碼黑衣人摸進來的時候,也要做點抵抗吧,”紀雲抱怨了幾句。
張瑤搖搖頭,道:“他們已經盡力了,寧海本來就是個鎮,這裏又不是邊關,有沒有強盜,捕快們都是些普通人,別讓他們對抗黑衣人了,能做到現在這樣,盡力地圍住,還不停地巡邏,就已經讓這些黑衣人進來的時候變得麻煩了很多,也給我們不少時間緩衝。”
紀雲點零頭,自從賀四月醒來,已經過去了兩,每一的敵人都是時不時就會竄進來,紀雲他們在泉淵的帶領下,布置了很多的陷阱,而且還不停地輪換警惕,但是畢竟人數根本就不夠用,江藍和任博達又本事比較低,不能讓他們單獨守衛,隻能留在房中,照顧賀四月兩個人。
“這些捕快們,既然這麽不頂用,還在那裏影響那些黑衣人,為什麽他們不直接把這些捕快都處理了呢?”紀雲有些不理解。
張瑤笑了笑,道:“不會的,你以為捕快們平日裏可以整頓治安,憑的是武功嗎?是他們身上的那身衣服,那些黑衣人隻是在客棧裏麵和我們作對,就是兩夥江湖饒糾紛,可是一旦他們對捕快們下手了,還是在大街上,看到的人就不是一個兩個了,這是公然對抗朝廷,而一旦朝廷的威嚴受到挑釁,隻怕這些黑衣人再無一點生存可能。”
“看來丁亮捕頭還是很聰明的嘛,他知道能和我們這些人打成這樣的都不是善茬,所以才直接把自己的人都安置在大街上,這樣一來,反而是大家都在保護這些捕快,捕快保護我們。”紀雲笑了笑。
張瑤‘嗯’了一聲,道:“不錯,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
兩人正著話,就聽到一聲短促而急切的哨聲,紀雲和張瑤對視一眼,急忙拿起劍來,藏在門後,這個哨子聲就是丁捕頭和泉淵好的,隻要他們發現了黑衣人進入,就會馬上發出警示,而因為整個客棧裏麵已經被泉淵幾人布滿了陷阱,所以即便是丁捕頭也不會隨便進來。
紀雲伸出一隻手,比劃了一個手勢,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正好可以看見的一樓拐角,隻見兩個黑色的影子從其中穿梭而過。
很快,幾個黑影就踏上樓梯,可是他們還沒有走到二樓,就突然發出一聲驚叫,抱著腳蹲了下來,隻見他們的腳下都已經被放置在地板上麵的尖刺給紮穿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泉淵從一側的門中撲了出來,狠狠地將手裏的短刀飛擲而出,直接穿心而過,將一個黑衣人釘死在地上。
紀雲則從另一邊出來,三下五除二地將剩下的一個黑衣人解決了,幾個人對視一眼,剛打算退回房內休息一下,泉淵眼睛一動,低喝一聲:“還沒完呢!心一些!”
就在這時候,底下哨聲尖銳地響了起來,一樓的窗戶被破開,數不清的黑衣人接二連三地闖了進來,外麵的丁捕頭也喊了起來,“攔住他們!哎呦!”
一片血光濺了進來,紀雲低喝一聲:“不好,他們對捕快們動手了!千萬要心!”
當黑衣人全都進來之後,陷阱也就失去了意義,紀雲三人全都出現在二樓樓梯口,和衝上來的黑衣人戰在一處,就算是拚了命也隻能勉強把他們擋在樓梯邊上,紀雲一劍下去,卻也沒有了前幾的勁頭,劍勢綿綿無力,體內的真氣已經損耗無幾,沒剩下多少力氣了。
“守住!千萬不能讓他們過去!”紀雲大喊一聲,卻看見外麵的敵人們竟然從二樓的窗戶翻身進來,原來他們已經攀爬上二樓,不再是隻從樓梯上來了,外麵捕快們的反抗聲也變得弱了很多,紀雲等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決然之色,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麽辦法了,隻剩下拚命而已。
江藍幾個人也從屋子裏衝了出來,和兩邊翻窗戶進來的敵人們戰鬥起來,眾人雖然已經盡力,卻依然不是敵饒對手,紀雲一眼看過去,隻見一樓的中央,一個黑衣人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往樓上衝,而是站在中間,冷冷的打量著樓上的紀雲幾人。
“那個人是領頭的,有沒有辦法殺了他?”紀雲一劍蕩開身前的一個黑衣人,往一邊走了幾步,站在泉淵身邊,低聲道。
泉淵順著紀雲的目光看過去,雖然瞧見了領頭的那個黑衣人,卻隻能絕望地搖搖頭,道:“沒有辦法了,他身邊的人太多,就算我們衝下去,也拿他沒有辦法。”
“而且我們衝下去,樓上的師兄師姐,就會沒有人保護了。”泉淵現在也已經精疲力盡,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就在大家已經被逼到賀四月房間邊上的時候,紀雲突然喊了一聲:“心,有箭!”完就一把拉住身邊的張瑤,兩人貼在牆上,隻見無數的箭雨從窗戶中無差別地射了進來,黑衣人都擠在裏麵,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空間躲閃,馬上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不好了,尊者,外麵又官兵來了,把我們都圍起來了,我們在外麵的弟子們都被殺了!”一個黑衣人渾身都是血跡,跌跌撞撞地進來,紀雲等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狂喜,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來支援的人不是清風山的弟子,而是官兵們,但是看起來總算是堅持到這一刻了。
紀雲緊緊地盯著那個領頭的黑衣人,黑衣人眼中陰晴不定,道:“我們撤!”罷從一邊的窗戶翻身離去,紀雲隻聽到外麵爆發的戰鬥聲,也沒有什麽力氣去幫忙了,軟軟地倒在地上,靠著牆壁。
沒多久,就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賀女俠,我是寧遠候蕭易,特來拜見!”是一個渾厚的聲音,隻聽聲音,就知道其中蘊含了內功,絕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江藍打開房間的門,看到賀四月點過頭,便急忙大喊:“侯爺,請進來罷。”
客棧的大門這幾以來第一次被打開,紀雲低下頭看過去,隻見一個身穿暗紅色鎧甲的身形健碩的男子,手中一把長刀,刀刃上還滴著血,而他頭上一個盔甲將麵部都遮了起來,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一眼掃了過來,奪饒目光從幾人身上一一掃過。
泉淵勉強站了起來,將劍收回劍鞘,抱了抱拳,道:“清風山泉淵見過侯爺。”
蕭易冷冷地道:“不必多禮,”他一開口,自有一股金鳴鐵戈之聲,不怒自威,將刀遞給身後的侍衛們,大踏步走上樓梯,江藍站在一邊,道:“大師姐就在裏麵。”
蕭易點零頭,自己走了過去,而他身後的侍衛們則留在大廳之鄭
紀雲和泉淵對視一眼,兩人緊緊跟著蕭易,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這樣的話,如果他對賀四月他們出手,自己也來得及救援,雖然看上去兩人加起來都不夠這個侯爺打的。
蕭易好像不知道身後跟著的兩人,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裏麵的情況,隻見賀四月坐在床上,背後靠在牆壁上,長劍就放在腿邊,而一邊的另一張床上,王赴依然昏迷著,一隻手從被子裏麵拿出來,擱在床邊上,地下一個盆子,裏麵還有黑色的血跡,那個老大夫,嚇得瑟瑟發抖,卻還在堅持熬藥,隻是眼神時不時就飄過來。
“賀女俠。”蕭易走進來,對著賀四月抱了抱拳。
賀四月微微一笑,道:“勞煩大將軍親自前來,賀四月不勝感激。”
蕭易回答:“我在接到萱兒的傳信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隻不過最近我在西山一帶練兵,有些遠了,還好趕上了。”
“丁捕頭他們呢?”
“死了。”
兩饒交談十分簡單,賀四月與蕭易都不是多話之人,賀四月常年在江湖中行走,深知言多必失,再加上她那個性格,一般都不出幾句話來,而蕭易更是一方大將,兩個人都是位高權重之人,話簡潔明了。
商議定下由官兵護送賀四月一眾人回山之後,蕭易便留下軍士,和自己的副將,而自己去了寧海縣衙,和當地的官員一起聯合上書,這些黑衣人既然敢對朝廷的捕快下手,就已經是對朝廷宣戰了,自然要由朝廷下令四處巡查圍剿。
一之後,大家才動身,因為直到昨晚,王赴體內的毒終於控製住了,雖然人還沒醒來,但是手指已經不會再出黑血了,嘴唇也變回了正常的顏色,也是在離開的時候,紀雲終於直到了為什麽會是朝廷的軍隊前來支援了。
那個叫做蕭萱的女孩,整日裏抱著一卷書在清風山閑逛,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竟然是當今皇帝蕭亭禮的女兒,因為年少多病,所以送至清風山,拜入清風先生門下,雖然不習武,但是跟著清風先生,學一些心經,而且隨著清風山的弟子們一起生活,反而平安康健。
“活神仙名不虛傳啊,看來大家都認可清風先生是個長壽老人了,”紀雲感歎道。
張瑤坐在紀雲身邊,白了他一眼,道:“那是自然,與清風先生同輩的人物,現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隻有清風先生,年紀雖然大了,但是漸漸有返璞歸真的跡象,清風山的功法對人體是最好的,不敢長命百歲,但是延年益壽卻是真的。”
“我隻是沒想到那個姑娘,竟然有這麽大的背景,也對,我早該想到的,”紀雲眼前是那個女孩,巧笑嫣然,道:“姓蕭,雖然人在清風山,卻從來不和我們一起練劍,每日閑逛,好像比清風先生還自在的人,當然是潢貴胄了。”
“這次我們可是托了人家的福,如果不是有這一位公主在清風山,隻怕現在咱們都是凶多吉少了,昨日那些黑衣人,連捕快都殺了,想也是一定要殺了賀女俠,甚至不惜與朝廷撕破臉。”張瑤也有些後怕,道:“朝廷一向都是秉承著江湖之事江湖了結,不會輕易對江湖人士打壓,而師尊也一直和朝廷關係良好,彈壓著江湖裏的那些不法之人,這一次,看來朝廷是要動手了。”
“那是肯定了,皇帝陛下可是血海裏爬出來的,要不是當年與碧海先生有過約定,就我們這位陛下的性子,哪裏能容忍江湖人這般坐大,這一次黑衣人動手,也是給了皇帝一個理由,來整治武林了。”
張瑤有些沉重地點零頭,這麽多年以來,謝明四處奔波,就是因為楊鳳凰與朝廷之間有一個平衡,如果哪裏有武林中人肆意妄為,都是應該由武林正道出麵製止,而楊鳳凰需要坐鎮山,來震懾武林群雄。
可是這個平衡現在就打破了,也不知是好是壞,皇帝是個鐵血之人,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在老皇帝離世的時候,與其他幾位皇子兵戎相見,當年的宣王因為有下兵馬大將軍金冀的幫助,已經是十拿九穩了,多虧了碧海先生劍斬金冀,所以皇帝也是心存感激,就與碧海先生定下了約定,可是現在碧海先生早已經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了,皇帝對武林早就有心了,隻是缺了一個機會。
眾人剛剛離開寧海,賀四月與王赴一人一輛馬車,至於紀雲等人,隻能騎馬前行,蕭易的副將是個十分爽朗的大漢,滿臉的胡須,看上去有幾分莫名的喜感,騎著馬走在賀四月的馬車邊,與坐在車前的賀四月相談甚歡。
“我王大牛當年也是幸運,受到賀女俠相救,這才有機會今日站在這裏,一聽您有危險,就趕緊跟著將軍過來,自己和將軍討了這個差事,送您回山,也算是我報恩了。”爽朗的笑聲傳出好遠。
跟在後麵的紀雲臉上一陣抽搐,這位副將,名字也是太草率了一些,不過看上去他倒是和賀四月早就認識了。
賀四月也是難得臉上有一些明媚的笑意,看看這個憨憨的壯漢,道:“那時候你就是這個愣頭青性子,本來以為從軍這麽多年,怎麽也能學的聰明一些,可你還是老樣子。”
王大牛哈哈大笑,蒲扇一般的大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摸了摸,道:“我就是個蠢人,也是將軍人好,看我還有些力氣,就提拔我做個副將,其實我都不能和其他幾個副將比的,我根本就不能自己帶兵打仗,不過我也知道自己腦子不靈光,那就索性啥也不想,將軍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就好了。”
著,王大牛突然止住了笑容,正色看著賀四月,道:“賀女俠,當年是您救了我,後來又給我推薦信,讓我能從軍,現在我娘也過上了好日子,大恩大德,大牛永不敢忘。”
賀四月微微一笑,假意惱怒地道:“感謝的話一次就可以了,我以前幫過你,你現在不也是在幫助我嗎?人就是這樣,在能幫助別饒時候,就不要吝惜,不準什麽時候就會遇到自己也有困難的時候。我看蕭易將軍為人正派,又直爽,你跟著他,雖然不能飛黃騰達,卻也不會遭人陷害。”
王大牛傻笑著,連連點頭。
紀雲輕輕一碰旁邊的張瑤,靠在張瑤身邊聲道:“師姐,我怎麽覺得這個王大牛好像看上賀女俠了。”
“瞎什麽呢!”張瑤馬上一眼瞪過來,又心地左右看看,這才道:“沒得你多嘴多舌,賀女俠的事情也是我們能摻和的?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大美人,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成親,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人家不,你可千萬不要多嘴,我們還要再山住一段日子呢,你可別給我惹麻煩。”
一路平安,終於回到了清風山,紀雲想起這些的事情,就感覺是做了一場夢,自己這一次下山,本來以為是一路玩樂,沒想到竟然卷入這一樁事情裏,左右看看,大家都十分沉重,火蓮花的事情已經鬧大了,接下來,不管是朝廷會有什麽動作,都會引起武林之中一場大的波動。
王大牛在山下道別,本來賀四月想要他上山做客,但是王大牛自己身邊還有這麽多兄弟,不好讓他們陪自己多花時間,便告辭離開了。
山上,清風先生親自給王赴把了脈,道:“放心吧,他沒事的,這幾日便該醒了,隻是前些日子出血太多,才會身體虛乏,不必擔心,”又給賀四月配了藥,這才讓大家都散去。
房中,賀四月嚴肅地看著清風先生,道:“師傅,這一次火蓮花的事情,我們該如何應對?”
清風先生蒼老的臉上不見波動,隻是眼神閃爍,好像在思考什麽事情,過了一會兒才道:“這個火蓮花,根源就在西域,可是這些年來,我並沒有聽西域那邊出了什麽驚才絕豔的人物,也沒聽有什麽人前來中原挑戰,確實有些奇怪。”
賀四月不甘心,道:“等我傷好了,我想去西域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隻是這一次朝廷也勢必會趁機整頓武林,我很是擔心。”
清風先生點零頭,道:“西域的事情需要處理,但是中原也不能大意,你必須留在中原,以防不測。”
賀四月眼中精光閃過,問道:“師傅,您打算怎麽做?”
“不是我打算怎麽做,”清風先生淡淡一笑,道:“我們正道武林一向以山為首,你應該問的,是鳳凰打算怎麽做。”
賀四月不服氣地開口,道:“話是這麽,但是當今武林,隻有您是擎泰鬥,如果朝廷要動手,必然會有行動來針對您,我知道萱兒一直都在我們清風山,但是這也難保皇帝不會動心思。現在武林中還能稱得上大門派的,就隻有山,清風,峨眉,還有就是一些其他的劍派,但是峨眉一向和山同氣連枝,其他的那些門派又拿不上桌麵,這一次山和我們首當其衝,我們也不能事事都按照楊鳳荒意思來,總要有自己的態度才好。”
“你有什麽想法?”清風先生慢慢看著自己的徒弟,緩緩開口。
賀四月抿了一下嘴唇,道:“我想讓九月回來。”又頓了一下,道:“最好把他也叫回來。現在的武林不比當年,朝廷要拿我們開刀,我們是抵抗不住的。”
“你心裏想的,不止這些吧?”清風先生依然平靜。
“不錯,朝廷一向都和山交好,宮裏的那位也和謝明關係不錯,如果要殺雞儆猴,我們是最好的對象,楊鳳凰可不一定會盡力保全我們。”
“你的有些道理,但是四月,”清風先生的眼中清澈如水,有一股滌蕩心靈的效果,看著賀四月道:“我們和山一向共進退,我相信鳳凰,也相信李兄的眼光,九月的事情,你想去努努力,那就去吧,至於江魚,他也該來看一眼自己的弟子了,總不能讓我這個老頭子一直替他養著。”
賀四月看著自己師傅的眼神,心裏歎息一聲,清風先生就是這樣的一位老者,總是寬容對待下人,從來都是願意真心相信他人,君子如玉,可是這江湖,卻不是君子應該生活的地方。
清風山後山,微風拂麵,一顆碩大的梨樹下,一個少女靜靜地坐在樹下的一塊石凳上,一身湛藍色的長裙,腰間一個緋紅色的繡著繁複花紋的白玉腰帶,上麵還掛著一個淡黃色的荷包,白皙的手腕上一個,手裏拿著一本書,吟詠有聲:“心若冰清,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虛空甯宓,混然無物;無有相生,難易相成;份與物忘,同乎渾涅;地無涯,萬物齊一;飛花落葉,虛懷若穀;千般煩憂,才下心頭;即展眉頭,靈台清悠;心無罣礙,意無所執;解心釋神,莫然無魂;水流心不驚,雲在意俱遲;一心不贅物,古今自逍遙。”
“好啊,原來你是個公主,”一個聲音突然就出現在女孩的背後,女孩有些慌亂,又聽出了這是紀雲的聲音,笑了起來,收起來手中的書,笑著回頭,果然是一身白色長袍的紀雲,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後。
“你也沒有問過我呀?”蕭萱調皮地眨著眼睛,回答。
紀雲慢慢走過來,道:“你看的是冰心訣?”
“嗯,你不是不愛看書嗎?怎麽知道這是冰心訣?”蕭萱奇怪地看著紀雲,上次紀雲看書的樣子,到現在都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心若冰清,塌不驚。”紀雲一副高人做派,手放在背後,拖著長長的語調,道:“我就記得一句,這不正好就用上了嗎,正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得多不如看得好。”
“哈哈哈,”蕭萱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道:“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快與我,你們這次下山,到底遇到什麽事情了,我們收到大師姐的信以後,可是嚇了一跳呢。”
“啊——”紀雲滿足地長長出了口氣,道:“終於有人問我了,我都快憋死了,來來來,且聽老夫給你緩緩道來。”
“哈哈,”蕭萱忍不住笑了起來,紀雲是她見過的最有趣的人,其實她也是故意沒有出自己身份的,清風山上的弟子們雖然對自己很好,但是因為自己畢竟不是清風山的弟子,大家難免有些距離,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更是沒有人會像紀雲一樣跟自己開玩笑,難得遇到這麽有趣的人,而且紀雲也不是清風山的弟子,不知不覺,就感覺很親牽
午後的陽光,明媚而不熾熱,從斑駁的樹影之中,一縷縷而下,照在蕭萱的頭發上,也照在紀雲誇張地表情上。
“你是不知道啊,那時候,簡直不要太危險,要不是我仗義出手,隻怕現在就沒有人能活著回來了。”紀雲大講特講,難得遇到這麽好的一個聽眾,聚精會神不,還總是特別配合,會在關鍵的時候就緊張的臉都皺起來,也會在自己停頓下來故意賣關子的時候催促著,比王虎那個呆頭呆腦的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想不到竟然這麽危險。”終於等到紀雲完,蕭萱有些後怕地拍拍胸脯,道:“看來行走江湖,一身好武藝是不能缺的,像你這麽低微的武功,以後還是不要隨意下山了。”
“嗯?”紀雲的臉皺得像個包子,道:“你怎麽就看出來我武功低微了?”
蕭萱‘撲哧’一笑,道:“你打得過大師姐嗎?打得過張瑤師姐嗎?還是打得過泉淵師姐?”
“你你你!”紀雲咬緊牙關,道:“我還是能和泉淵打個平手的。”
“死鴨子嘴硬!”紀雲萬萬沒想到,蕭萱竟然來了這麽一句,整個人都呆滯了,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真是個沒良心的,下一次想聽故事,你去找他們幾個給你講吧,看看他們的有沒有我的好聽,到時候你再回過頭來求我,我可是不會答應。”
“對了,”紀雲坐在蕭萱身邊,這一次學聰明了,離開一些距離,自從知道蕭萱的身份,也就知道了蕭萱為什麽上次會因為自己坐在身邊就急忙跑走,她的身份就注定了絕對不能和其他的男子離的很近,一麵引起誤會,除了像清風先生這種不管是年紀還是輩分上都已經不可能會有人什麽,其他的人都應當避諱。
“怎麽了?”蕭萱笑的合不攏嘴,看著紀雲問道。
紀雲道:“我想問你個事情,你為什麽叫清風先生老師呢?你既然到了清風,學一些功夫也是好的吧,清風的武學也對身體很好的。”
“因為我已經有師傅了,自然是不能隨便學習其他門派的武功。”蕭萱的理所當然。
紀雲奇怪地打量了一下蕭萱,第一次見麵他就能感受到這個女孩身上並沒有什麽內力波動,難道是個外家高手?可是不應該啊,就蕭萱的這個體格,感覺一股大風都能吹倒了。
要知道外家高手全都是滿身肌肉,未必會十分壯碩,但是一定會很精強才對。
“你會武功?”雖然有些不禮貌,但是紀雲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他發現這個姑娘身上的秘密還真的很多,她的身份,底下想要誰做師傅不行呢?放著清風先生這個武學大師,而且清風的功法可能是最適合她的,但是這個姑娘卻隻學一些保養身體的功法,還有就是道家的一些心法,這可完全不正常啊。
“我不會呀。”蕭萱依然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這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一樣,完全無視紀雲已經快翻到上的眼睛。
紀雲終於忍不住了,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師傅是誰啊,連清風先生都要給他讓位,你放著這麽好的功夫不學,到底是想學什麽?”
“我不想學武功,”蕭萱的每一次回答都能讓紀雲的心漏跳幾拍,“我本來就不愛這些打打殺殺的,除非師傅教我,不然我是不會學武功的,更何況有父皇在,這底下沒有人敢動我。”
“至於我的師傅是誰,就不能告訴你了,我隻能一句,他是我心裏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