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三十章 向念鬼30
他看著暖卿從大門走進來,又不由回頭向樓梯望了望,略帶疑惑地問道,“暖卿姑娘,你什麽時候出去的啊?”
“剛剛而已。”暖卿隨意回答道。
“嗯?這就不對了啊。我方才和這位小兄弟一見如故,一直坐在這兒促膝長談來著,怎麽沒見著你??”蘇子和還是很懵逼。
暖卿也沒理他,而是看向了一道二。那一道二此刻也正看著她,他看著看著便是突然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露著小虎牙。模樣倒是略顯可愛。
隻不過,門牙掉了一顆。感覺儼然變成了一個傻嗬嗬的憨憨。
“暖卿姑娘,幸會!”一道二開心地道。
“你怎麽會在這兒?還有,當初你說的,我盯了許久,怎麽還是什麽也沒發現?”暖卿皺著眉,惑聲問著。
“嗯。我在這兒是因為我師叔在這兒,而至於你沒有任何發現,那是你的事。因為,我也不知道,當初我隻不過是替師叔傳話而已。”一道二解釋著。
“那你師叔呢?我自己去問他。”
一道二聞言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黯然,“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原本師叔說這兩日要和我一起回道觀呢,結果昨天早起發現他人影又沒了。”
暖卿感覺自己被耍了。額頭的青筋都有些繃不住了。
一道二看著暖卿的臉色,深覺有幾分不妙,當下試圖萌混過關,看向暖卿傻傻的笑了起來。氣頭上的暖卿看著這個小子盯著自己傻笑,自己被耍的感覺反而更加強烈了。當即,便想要出手打他一頓,教訓一番。
但最終想到自己身在什麽地界,終是咬了咬牙,恨恨地將怒火憋了回去。哼了一聲吼,便直接轉身向樓上走去。
蘇子和聽著方才二人的對麵,不禁有幾分懵逼,又有幾分好奇,趁著暖卿上樓了,便向一道二問道,“你們剛才再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一道二舉著筷子,把菜放進嘴裏,吧嗒吧嗒嚼完了才緩緩說來,“好像是暖卿姑娘向我師叔求道,然後我師叔當時不在當水,而我正向邱燁來,借道當水,所以師叔他便以夢入道,將此事囑咐與我。但師叔說話過於簡潔,我都把原話轉告了,然而暖卿姑娘還是不懂。唉,沒有辦法,暖卿姑娘沒有慧根,沒有道緣呀。”
蘇子和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是很懵逼,聽完自己品了品,覺得還是不明白,遂又不恥下問,“能否說得直白點兒?”一道二這次把筷子放進嘴裏,含著思索了會兒,才又道,“說白了,我就是個傳話的,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啥。而且已經過去好久了,我都忘記了。”
蘇子和一臉黑線。
不會兒,暖卿下來了,雖然與方才沒什麽區別,但蘇子和心中警覺異常,下意識問道,“這麽晚了都,暖卿姑娘要去哪?”
暖卿停都沒停,隻是吐出了句話,“回當水。”
蘇子和這下傻眼了。這天都黑了,這會兒回去?什麽事啊?這麽著急?自己一個姑娘家,就不懂得注意點兒安全嗎??
那一道二卻是轉過身來,
略有驚訝,“呀?這就回去了嗎?”
暖卿不想理會這兩個笨蛋。繼續往外走。
結果一道二似是無意繼續說道,“我還以為你來邱燁是為了追查那個女人呢。”
?
暖卿停下了腳步,臉色不是很好看,“什麽女人?”
一道二轉過身,背對著暖卿,繼續往自己碗裏夾著菜,同時嘴裏隨意說著,“就是一直在張豐田身邊的那個啊。”
暖卿覺得自己要忍不住了,她今天一定要揍一頓這個小鬼。但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她決定先問明白了再動手。
“嗯?之前沒聽你說過啊?”暖卿皮笑肉不笑著輕聲問道。
坐在對麵的蘇子和看著暖卿的臉色,突然想起了自己房裏好像有被子沒曬,連忙站起來,向後退去,嘴裏還嚷嚷著,“小,小兄弟,我先回房曬被子,你先吃著,一會兒,兄長我下來結賬啊!”
一道二聽著蘇子和說著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不禁有些迷。“好。嗯?蘇兄!現在可是晚上了啊?!”
蘇子和此時已經上了樓梯,向上邁著台階,嘴裏還不忘對一道二說,“沒事!你一會兒跟掌櫃的說,讓他先記在我賬下就行!”
“嗯?我們說的是一回事兒嘛?”一道二自問道。他表示十分不解。
來不及思考,便聽得身後暖卿繼續問道,“小道士,你說張豐田身邊那個怎麽了?”
一道二完全沒有危機意識,仍舊坐在那兒,小嘴叭叭地,“我沒跟你說過嗎?嗯?奇怪啊?我記得我說過啊……”
暖卿聽完這些更是咬牙切齒了,使勁克製著自己想要揍他的衝動,可聲音卻還是那般溫柔,“沒事的,小道士,你可以選擇再說一遍。我不介意的。”
他仍舊沒有回頭。
“唉,好吧,好吧。小道我今天就發發善心,再與你講一遍。師叔說張豐田此生命中注定有份孽緣,而這孽緣的源頭便是那女子。那女子本是津州人氏,姓尚名玉,家境倒是還算富裕。聽聞這尚玉豆蔻之時,十分絕色,說是世間少有的尤物。也正因此,而後紅顏禍水導致了自己家破人亡,然後就消失了蹤跡,在後來吧,也不知是什麽緣由,她已是毀去了容貌,但也覓得一如意郎君,二人很是恩愛。但他那郎君薄命,英年早逝。她也因此而於琉州投海殉情,以尋先夫鬼道。”
說到這兒,一道二停下了,捧著粥喝了起來。暖卿聽著,想了一下,遂問道,“那她如今出現在這臨州邱燁又是為何?還有,我記得她是看著張豐田張大哥還一口一個夫君的來著。”
一道二喝罷,草草地擦了擦嘴,這才轉過身來,看向暖卿道,“別急嘛,我還沒講完呢。當時尚玉她那短命的夫君是名為溫澤。”
暖卿一聽,似了然了幾分,“哦,怕這溫宅便是溫澤的家吧?”
“不錯,同樣的,也是那尚玉的歸處。而且當初尚玉投海殉情後,不出半月之內,這溫宅便漸漸出現了異樣,溫老爺子一向健朗的身板突然病倒了。你可是要知道,當初他兒子沒了的時候,他都沒
有倒下。可現在卻莫名病倒了,而且他這病因卻是什麽大夫也查不出來。在兩日後,溫老爺子便突然薨逝了,死狀極其怪異。”
“嗯?”暖卿不由打斷一下,“怪異?怎麽個怪異之法?”
一道二瞪了她一會兒,覺得她這個問題有水平,愣了好久才蹦出句話來,“不知道,師叔沒說這個,他隻說了那溫老爺子是被活活嚇死的。”
這小道士一道二張口閉口都是師叔,這下搞得暖卿愈發想見見他這師叔了。
“這溫老爺子生來也是怪哉!此人一生不好色,不好名,一生也隻有一個指腹為婚的結發妻子,而膝下也是隻有一個兒子。但此人卻是好友且嗜酒,對於他來說一生最大的樂趣恐怕莫過於與知心好友把酒言歡。所以自他突然薨逝後,所有家產便無人繼承,家中仆役護衛婢女都像瘋了一樣要掠奪財產,但是那些人卻是沒有一個活著從那溫宅裏走出來的。死狀都頗為淒慘。而且從那以後,還有人時不時見到那溫宅中有極為縹緲的人影在竄動。而後,新官上任後,一是出於對溫老爺子此人的敬仰,二是出於不想招惹麻煩,便派人將溫宅徹底封死。”
至此話音戛然而止。暖卿侯了許久,等著一道二繼續往下說,結果久久沒有後話。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了啊,我師叔就說與這麽多。”
暖卿似是不信他,又試探問了句,“真的沒了?”
一道二不明白暖卿什麽意思,卻是神色虔誠地認真道,“真的沒有了。”
“哦?”暖卿微微仰起了臉,眼神中帶著幾分得逞的意味。“來來來,小道士,走,跟姐姐去買點兒東西。”
“啊?我不想去。剛吃過飯,我暫時不想動。”一道二揉了揉自己那顯然滾圓的肚皮。
“哎,飯後適當運動一下,不更好嗎?再說,姐姐這不是想報答報答你麽?走吧?”暖卿繼續麵帶微笑著對一道二溫柔道。
“不不不!小道謹遵師父教誨,即以為善,便不可求償。心行善事,是我輩自然應當之事,但若是因此而為自己謀了利,那這可就不是什麽善了。若暖卿姑娘真的對小道我有所感激,不妨得空去我們那空音觀拜拜老祖,參參道緣。”
暖卿本就是想隨便找個借口將這個臭小道誑出去,然後狠狠教訓他一頓,但沒成想這小道士卻是會說出這番話來。當下,暖卿氣急,音調不由高了幾分,“你去?還是不去?”
一道二見這場麵,才終覺得有些不對勁,莫名間,他似乎回想到,當初在空音山腳下的那個小村子裏,那屠戶要屠宰的時候,一般都會先和和氣氣的,給豬呀,羊呀什麽的吃得飽飽的,然後,那天打的屠戶便會掏出家夥事,哢哢哢解決掉。場麵十分難忘。
而此刻暖卿的舉動和神態便是在不經意間透露給一道二這種感覺。
一道二驚覺,一陣冷汗。連忙跳了起來,打算跑走。但暖卿豈能讓他給跑了,隨手一抓,一道二便被拎在了手上。
隨後,整個客棧便聽到了一道二哇哇大哭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