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你把我教得太好了，老師
親王王宮裡的一處小型會客廳里。
小王女安莉艾塔一時興起操辦起來文學沙龍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巴爾薩扎應邀，也在參與沙龍的人員之中。
這位宮廷的大魔法師，雖然近期在對待政治和戰爭的態度上變得莫名激進。但這種思潮上的轉變，並不能影響他對文史哲學的熱愛。
他現在是一名鍾情於戰爭的智者。
「艾登，你真是一個有著優秀文學涵養的好小伙！以前沒有早點認識你，真是遺憾！要我說，不出三年，你這樣的優秀年輕人，一定會在北方出頭的。」
巴爾薩扎是一位外貌上看起來大概四五歲的中年人，此時正在會客廳的東南角，手裡舉著裝著一般葡萄酒的高腳杯，神采飛揚。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名叫艾登年輕人。
「巴爾薩扎先生，沒有早點接受您這樣了不起的文學大家教誨，才是我的損失。」
艾登英俊而謙虛，總是用一種輕輕並有點猶豫的聲調慢慢講著話，但是不管什麼事情，彷彿一經他的嘴講出，就都帶上非凡的魅力和極大的趣味。
大魔法師巴爾薩扎現在是打心底里覺得，能在這場臨時沙龍上遇到這樣一名年輕人，屬實血賺！
兩者之間，越聊就越能發現，他們有著近似的思想、哲學觀點和才能。
有共同的趣味、生活和夢想，有相同的文學主張和狂熱的理想，有共同的鑒賞能力，且同樣的博學多識。
所以，他們兩人的談話常常是一拍即合。
明明是初次見面，兩人卻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一種相互理解的愉快。
什麼叫高山流水遇知音啊！
巴爾薩扎先生是如此專註於眼前的文史哲學交流。
而在他同知己熱烈討論，不能自拔的過程中，王宮內部前後總計有包括親王殿下本人在內的十三名北地權貴，以一種稍稍詭異的方式快速睡著。
以這位大魔法師的實力，要感知某位三分之一神悄無聲息釋放出來的夢魘黑氣，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勉強的事情。
在眼下注意力受限制的情況下，更是完全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會客廳的另一側。
本次沙龍的發起者安莉艾塔王女，把雙手交疊身前，保持著上位者應有的端莊高貴氣質，目光如水注視著自己的賓客們。
她的視線在會客廳里掃過，當經過老師巴爾薩扎和年輕人艾登的時候，微微地停頓了一小會。
「看來我安排的人，確實很能吸引老師的注意。」小王女心裡這樣想著。
沒錯。
這個名為艾登的年輕人，是安莉艾塔特意安排的。
他是小王女手下的一個本身底子就很不錯的聰慧門客，而且之前是秘密搞宮廷內部情報工作的。
經過一下午加傍晚時間的突擊培訓，艾登已經熟悉掌握了巴爾薩扎先生的性格、趣味、夢想等多方面資料。
可以說，他就是給巴爾薩扎量身打造的知己！
僅僅是一晚上的交流時間，根本就不會露餡！
雖然有時會聊到事前沒有準備的話題，艾登可以憑藉臨場發揮應付。
只要把握住巴爾薩扎偏好的答題方向，就算偶爾表達的意見和觀點與那位大魔法師不完全相同也沒有關係。
甚至，下午安莉艾塔在突擊培訓的時候，還特意指示艾登在個別的問題上，要提出一點和巴爾薩扎不同的看法和觀點來。
她太了解自己的老師了。
所謂君子和而不同。
有時候思維上的碰撞，比一位的迎合會更讓人著迷不是嗎？
「你把我教得太好了，老師。」
一想到自己用陰謀和計策算計了身邊親近的人，小王女就不由地感覺有點點愧疚。
但只要多恩提供的「挑撥戰爭的紅魚」這些信息確有其事，那麼現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正確且值得的。
「也不知道他……的計劃進行的怎麼樣了。唉——這身衣服有點勒胸口，保持這個姿勢站了這麼久好累啊。好想回房間躺著。」
小王女保持著原本的站姿，稍稍放空了自我，心裡有些亂糟糟的想法不合時宜地往外蹦。
而在參加沙龍的其他人眼裡，這位扭曲的北地法理繼承人只是高貴又清冷地立在燭火邊上，那雙漂亮的眼瞳目光平靜，華麗的服飾身上光影交疊。
洞察一切，不可親近。
……
掌璽大臣的夢境之中。
達雅就像多恩離開之前交代的那樣，待在原地保持不動。
手裡的紫水晶上發出的微光籠罩在身上，能確保她與夢境中虛幻的事物不發生交互。
「先生他好像成功了。」達雅喃喃自語。
自從多恩離開以後，這位意識呈現御姐形態的主教能明顯感覺到這裡的夢境在擴大。
夢境中非投影，非潛意識的單位正在增多，也就是做夢的主體正在增加。
這場夢境中發生的，基調為血紅色的戰爭規模正在變得越來越大。
有越來越多的做夢者帶著自己夢裡的虛幻投影和潛意識參與其中，將這場紅魚夢境填充成了宏大的戰爭史詩。
連親王殿下本人，都帶著親衛衝鋒到了最前線。
多恩先生是真的在編織串聯與紅魚有關的夢。
「明明那些能夢見紅魚的人分散在親王領的各個地方，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這種事情……先生的能力，就彷彿超越了人類一般。」
「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教導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向他學習。」
「就是不知道，先生到底是怎麼樣的來頭。連聖城內的樞機主教都對他畢恭畢敬的。」
達雅這樣想著，依舊站在激烈的戰場正中心沒有轉移位置。
在多恩回來之前，她是不會動彈的。
等到這場紅魚夢境被填充到將近五十人規模的時候，達雅有了一種很微妙的感受——
以往每次入夢都可以感受到的，那一種似有若無的禁錮和壓迫感，現在突然之間就感受不到了。
就好像某種枷鎖被打開。
就好像一直綁著沙袋負重訓練，這一刻意識上的沙袋被突然解開。
「這就是先生說的無邊夢境嗎？」
雖然已經對此做好心理準備。
但宏大的無邊夢境真正降臨的那一刻，這位北部教區的總負責人還是感到了油然而生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