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孫桂英窮極生歹意
這一夜,宋西風幾乎沒有怎麽睡著,幹脆拿起課本複習功課。
一大早的,宋西風就頂著熊貓眼去找宋晴天。
“三叔,你這是咋了,昨天晚上出啥事了你熬成這樣子?”
宋西風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詳細的給宋晴天說了一邊,並告誡宋晴天要小心這個宋祖輝。
宋晴天暗自慶幸,萬人坑的承包合同及時拿到手,要是宋祖輝因為三叔的親事遷怒自己,想要承包萬人坑的事情不知要多少曲折呢。
萬人坑的事情落實了,宋晴天就計劃著把家裏的小泥鰍放到萬人坑中,萬人坑中有豐富的食物,不用怎麽喂養,第一年也當做個試驗。
上午,宋晴天和宋西風用板車拉著塑料桶中的小泥鰍,運送到萬人坑中放養。
楊秀蓮看著小叔子和女兒幹的熱火朝天,雖然對萬人坑充滿了恐懼,但是依舊硬著頭皮去了萬人坑,埋著頭用鋤頭除掉岸邊的雜草。
宋西風拿著鐵鍬修整萬人坑的坑基。
宋晴天也沒閑著,和三叔一起幫忙,隻是幹了一會兒活兒,就感覺體力不支,隻能休息一會兒幹一會兒。
中午過後,就陸陸續續的有人來賣泥鰍,其中宋麻子捉的泥鰍最多,足足有五斤。
宋晴天稱讚道:“宋波哥,你真是厲害啊。”
宋麻子苦笑著說:“那沒辦法,地裏莊稼收成不好,幸虧你收泥鰍,讓我這有點補貼,日子好過一點。”
宋麻子腿腳不方便,宋晴天就給他搬了凳子休息,閑聊中,麻子提起來莊稼不好的原因。
他家的田地挨著村長宋祖輝家的田地,宋祖輝老是把莊稼種偏到他家地裏,雨水多的季節把多餘的水引流到宋麻子家裏。
宋祖輝去田地幹活時候,不走兩塊田地中間的莊稼行,偏偏從宋麻子家的田地走,踩壞不少莊稼,弄的糧食老減產。
前幾天,宋麻子親眼看到劉菊花鋤地時候,把他家的麥苗除掉不少,就理論了幾句,那劉菊花先是破口大罵,還拿起鋤頭要打人。
宋晴天心中生氣,這個宋祖輝,害死宋麻子的爹,還欺負宋麻子,真是心眼夠黑,人品極壞。
下午沒事的時候,宋晴天算了一下日子,今天是正月二十九,公曆的22號,眼看就要到公曆的月底。
按照上輩子做生意的經驗,到了公曆的月底都要進行一次賬目對照,盤點貨物之類的工作。
當初在學校請假的時候,張玉堂說月底要進行模擬考上,這樣的話自己未來一周要忙的不行了。
明天是農曆的三十星期二,也是三川鎮逢集的日子,她想避開月底的忙碌,打算提前去一趟鎮上,給鄧毓華賣一天衣服。
後天是周三,陸信來運泥鰍,時間剛剛好岔的開。
宋西風聽說宋晴天要去鎮上幫忙賣衣服,就提出要送她去。
宋晴天知道三叔又要去二叔家借自行車,就沒有同意,孫桂英那個人,宋晴天一點都不想和她打交道,就對宋西風說:“三叔,你有空去二嬸家提提錢的事情,我可不想白白給他們100塊錢。”
宋晴天在說這100塊錢的時候,宋南風和孫桂英夫妻倆在為這100塊錢犯愁。
孫桂英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人人羨慕,她也覺自己有本事,連續生了三個兒子,這可是十裏八鄉都沒有的事情。
當時,計劃生育的熱潮已經在神州大地滾滾而來,城裏的雙職工要是生二胎,就會丟掉工作,那時候城市工人的工作可是鐵飯碗,誰願意丟掉啊,想生二胎也隻能打消那個念頭。
在農村想生二胎還不是那麽嚴格,交點罰款就能過去。
孫桂英本來沒有打算生二胎,有一個兒子宋長安就好,宋南風給大隊開拖拉機掙點錢,小日子過的舒舒服服的多好。
二胎純粹是意外,本來算好的生理期,沒有使用避孕措施就懷上了。
既然懷孕了,就生吧,頂多罰點款,就是一頭豬的價格。
生豬當時6毛多一斤,喂一年養到200斤,賣掉以後差不多就可以夠叫罰款了,當時很多人都戲稱那些罰款的二胎孩子,你頂一頭豬的價格。
後來一檢查,孫桂英肚子裏麵是雙胞胎,那就更要生下來了。
人家的一個孩子頂一頭豬的價格,孫桂英家的兩個孩子頂一頭豬的價格,這可賺大發了。
準備了要生,罰款和坐月子的錢都要準備,這兩口子之前有點存款,一點沒有放在心上。
眼看到了要生產的日子,麻煩事情就來了。
孫桂英的弟弟孫武鬆要找對象,偏偏孫武鬆看中的是女孩是個城裏人。
一個鄉下男人想和一個城裏女孩結婚,那個年代簡直就是做異想天開。
孫武鬆就是有這個本事,他先想方設法的把女孩引誘懷孕,生米做成熟飯之後去提親,這女方的家裏生氣孫武鬆的手段卑鄙,硬是不同意。
未婚先孕在八零年代可是丟死人的事情,女孩不知道被孫武鬆灌了什麽迷魂湯,死活不肯打掉孩子,要和孫武鬆結婚。
女方的父母眼看女兒死活一條心,沒辦法隻能同意,但是提出來巨額的彩禮。
孫武鬆這時候的本事沒有了,隻能死磕二老和兩個姐姐。
孫桂英被弟弟一天到晚的糾纏,甚至脅迫,掏走了她所有的家底才肯罷休。
就這樣,到了生產的月份,孫桂英手無分文啊,心裏焦急就開始打宋西風宋北風哥倆兒學費的主意。
學費沒撈到手,又開始打宋晴天的主意,依舊沒有得到好處。
幸虧宋晴天借給他們100塊錢,在衛生院花了幾十塊,回來以後就沒有多少了,孫桂英一下子奶兩個孩子,男嬰吃的多,奶水不夠,宋南風隻能想辦法給孫桂英下奶。
天天熬著豬腳燉黃豆,鯽魚豆腐湯……
這樣吃法不要用錢啊!回來家裏才兩三天就捉襟見肘了。
孫桂英的奶水依舊不足,她就開始罵宋南風是個沒用的男人,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養不住。
宋南風可委屈了,孫桂英嫌棄宋老太做飯不幹淨,宋南風就伺候孫桂英,一天做幾頓月子飯,做的稍微不順孫桂英的口味,她就嘴裏嘮嘮叨叨的不停。
白天做幾頓飯,晚上還要幫忙照顧倆孩子,一天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又不能出去開拖拉機賺錢,聽到孫桂英罵自己沒有用,忍耐多日的怒火就爆發了。
“要不是你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我們能現在這樣窘迫,你倒是沒有提一句你弟弟借錢的事情,我一天到晚忙,伺候你伺候孩子,睡不好吃不好,還天天聽你罵我,你虧心不虧心?”
“我弟弟咋了,他結婚是大事兒,作為姐姐我借錢是應該的。你說你伺候孩子,那是天經地義的,孩子又不是他的,我提他幹啥?”
孫桂英兩句話就把宋南風憋了一肚子委屈給懟回去了。
“那……那你意思是你弟弟借的錢不用還了?”
“還錢肯定得還錢,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可是他現在不是沒有錢,就算不還也是應該的,我弟要給我爹媽養老送終的,我做姐姐的給他點錢也是應該的。”
宋南風聽不下去了,“你簡直無理取鬧,錢都給你弟弟了,你罵我沒用,說你虧心你還不認。”
“你要是給我爹媽養老送終,我就去問我弟要錢去!”
讓女婿給嶽父嶽母養老送終,孫桂英說的理直氣壯。
給嶽父嶽母養老送終,想的倒美,農村還沒有女婿給嶽父嶽母養老送終的習俗,再說自己不是倒插門,孫家有兒子,憑什麽我養老送終?
宋南風打心眼中不服氣,可是終究沒有說出來。
宋南風從來沒有吵贏過孫桂英,孫桂英總是有一堆的理由逼的送宋南風走投無路。
宋南風每次都習慣性的選擇投降,默不作聲的在家裏做事情,但是他總是做事情時候,總是要做出動靜來,以表示默默的反抗。
比如刷碗時候,就“叮叮當當”用碗碰鍋,掃地時候就“劈劈啪啪”用掃帚打凳子,關門時候也“砰砰”作響。
孫桂英平時不理會他做事情有動作聲響,隻要大小事聽話就行,可是月子裏麵,孫桂英心緒不寧,對這些聲音十分敏感。
這次吵架之後,宋南風依舊摔門而出,門撞到門框,發出巨大的聲響,一個沉睡的嬰兒被驚醒,發出“哇哇”的大哭聲。
一個床上睡倆嬰兒,一個哭,另一個也就閑不住了,小哥倆一起“哇哇”,屋裏頓時如同唱戲一樣,孫桂英一時間哄了這個哄不了那個。
孫桂英心裏著急,就喊宋南風過來幫忙。
宋南風剛剛受過委屈,孫桂英就喊他就去,宋南風就算沒有血性,但是還有一點自尊,幹脆硬著頭皮不去幫忙,懷裏抱著大兒子宋長安,靠著門一動不動,看著手忙腳亂的孫桂英冷笑。
這下徹底的惹惱了孫桂英,她順手抓起窗台上麵的鏡子,用力的摔向宋南風。
宋南風下意識的躲閃,宋長安年紀小,一直用眼睛看著冷戰的父母,加上小孩子反應沒有宋男風那麽快,鏡子直直的摔到宋長安的腳上,鏡子登時破碎,破碎的玻璃渣子刺入宋長安的腳踝,鮮血立刻滾滾流淌,宋長安撕心裂肺的痛哭起來。
這下更熱鬧了,大大小小哥三兒一齊演奏著極度悲傷的故事。
宋南風見大兒子受傷,心裏頓時慌張起來,什麽也不顧,抱著宋長安就直奔村醫宋誌平的家裏。
宋誌平給宋長安挑腳踝上麵的玻璃渣子,宋長安疼的幾乎要暈了過去。
包紮好了以後,宋誌平就開始嘮叨:“你說你沒夫妻鬧別扭,拿孩子出什麽氣?這幸好是剛剛開春,棉衣棉褲沒有脫,襪子也穿的厚,不然就嚴重中了,或者一不小心紮倒孩子眼睛,你說孩子這一輩子不就毀了。”
經過這麽一鬧,和宋誌平一番開導,宋南風心裏後悔不該惹孫桂英生氣,就老老實實的回到家裏給孫桂英道歉。
孫桂英也知道自己做的過分,可是弟弟借的錢拿不回來,她心裏也幹著急沒辦法。
兩人平靜以後,就開始商量起宋晴天借給他們100塊錢的事情來。
“老三不是說了,一個月以後還錢就行,還要二十多天呢,不著急。”
宋南風先開了口,他這個人心大,性子慢,總是能找到借口推三推四。
孫桂英脾氣差,性子急躁,心思縝密,啥事都有籌謀打算,她不滿宋南風的觀點。
“借的錢是一個月還,是還有二十多天,可是過去這二十多天你拿什麽還錢?再說,我們要給孩子辦滿月酒席,還要花不少錢,這些錢都從哪裏來?”
“滿月酒席我可以找我爹媽,給孫子辦酒席他們也該出點錢。”
孫桂英哼了一聲說:“別想你爹媽,倆老家夥有幾兩骨頭幾兩肉你不知道?當時我要生的時候,問老家夥借錢,你看他什麽態度,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他親生的。你媽居然還幫宋晴天那給死妮子說話,真可氣。”
宋南風想了想說:“要不我得空時候,去下河摸泥鰍去賣錢,村子裏麵不少人都去河裏摸泥鰍。”
“呸,你說這話丟人不丟人,你是宋晴天的二叔,你賣給她泥鰍就是給她打工,你臉哪裏放?”
“可是家裏離不開人,我不能去開拖拉機,你又不讓摸魚,那可咋整?”
孫桂英冷笑道:“沒有被尿憋死的人,你不去給宋晴天打工,但是可以給他合夥做生意啊,晴天這妮子抱了大腿有的是錢。你看老三,有事沒事就在老大家裏守著幫忙,要是晴天妮子不給老三錢,老三能那麽老實的守著,你也去老大家裏守著,說是給他們幫忙,晴天妮子借給的錢不用還,還能給你倆錢呢。”
“這不能吧,我能去擠走老三?再說,你那天得罪晴天那麽狠,她能答應嗎?”
“咋不能答應,你是她二叔,她一個妮子家的,啥事不都得靠宋家的男人,大哥不在了,她第一個得聽你的。”
孫桂英就是有這樣的能耐,把宋南風拿的死死的。
宋南風臨出門,孫桂英交代,“抱上長安,讓那妮子看看長安的傷口,看她心軟不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