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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五十五】平複心情

  江呈佳看他仍然懨懨的模樣,便將他的頭掰過來,強迫他看著自己,一本正經的說道:“也許二郎覺得我這話隻是安慰之言。可是我卻覺得,沈夫子做一切事,皆是據時勢而為,他選擇這個時候現身向君侯交待一切,一定有著他的深思熟慮。”


  她繼續持著自己的觀點,眼見寧南憂不語,她便再道:“也罷。二郎,不論你是否接受我這樣的想法。我都想告訴你.……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唯今之計,隻有重新籌劃。既然我們不能與皇帝合謀,那便換條路就是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寧南憂凝望著她:“你……不反對我繼續走下去?我既得知皇帝也曾參與這樁舊案,便不會放過他,哪怕朝廷傾覆、九州大亂,我也不會停下來。”


  江呈佳握住他那雙發青的手,溫柔道:“二郎,我早就說過了。如今的大魏早已不是當年的大魏,世家門閥之權過甚,皇帝又是個私心過甚的主君,既控製不住世族膨 大,也無法壓製皇室宗親。這樣的人坐擁天下,即便二郎你什麽都不做,也會惹出諸多事端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攔你呢?”


  女郎的眸子瀲著光芒,映進了寧南憂的心中,他道:“今生何其有幸,能讓我遇見你?”


  他伸手攬住她的腰,抱入懷中,嗓音略有些沙啞的說道:“阿蘿,我不瞞你。即便將來,我真的劍指南宮、圍兵洛陽,最後也不想與那皇位有任何關係。寧南權雖然陰險狡詐,但他的兒子,我那太子侄兒——寧無衡,卻是個可堪大任的人。你別看他現在仍是個乳臭未幹的孩子,實際上心思老成,雖行事仍有些稚嫩。


  可我相信,待到他能夠脫離他父親的控製,獨掌東宮與南陵軍時,他必然可以做出些成績,扭轉大魏漸衰的局麵。我雖然想讓寧南權在天下人麵前俯首認罪。但在那之後,我還是會選擇襄助阿衡登上那至尊之位。待一切都結束後,我隻想與你歸隱山林,不再理會這人間世事。”


  聽完這番話,江呈佳心中不免一動。其實,她都做好了寧南憂說出爭奪大業的準備。她甚至想,若是真的如此,哪怕天命不可違,她也願意陪他一起。可沒想到,他根本無心皇位,心中的執念也隻是洗刷舊人之冤屈,令當年的罪魁都能伏法。他仍念著之前與她的約定,欲了結一切後,與她遨遊山水、逍遙自在。


  於是,她情不自禁的鼻酸起來,眼前之景也逐漸模糊。


  寧南憂聽那女郎沒了動靜,沒有半點回應,便有些疑惑,尋著她的眸子望去,卻見她已是眼淚汪汪。


  他不由一頓:“怎麽哭了?”


  江呈佳勾出一抹微笑,啜泣道:“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很好。我本以為,你今日得知真相後,會想著爭一爭洛陽皇城裏的那個位置。我也.……做好了準備,想著不論怎麽樣都支持你的決定,陪你一起麵對。可我沒想到,你竟一點也不稀罕這天下。”


  寧南憂定了定神,輕聲道:“我實話說,那個位置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況且,論能力、論胸懷,我相信待阿衡長大後,都會比我強。我生長於黑暗之中,不論怎樣,從前那些經曆終究對我有所影響。我不敢保證我坐擁天下後,會不會辜負初心。但阿衡不同,他一出生便被立為太子,從小在萬千寵愛中長大,卻無半點焦躁高傲。


  他被城皇後教得很好,小小年紀便有了宏圖遠誌,博施濟眾又堅毅果敢,他才是更合適的人。大魏若想要恢複到祖父在世時的鼎盛之期,便必須要一位心係百姓、胸懷大局、幕天席地的主君。我自以為我不是那樣的人。”


  江呈佳捂住他的唇,溫柔細語道:“二郎這樣說,便是妄自菲薄了。你若無胸襟,怎會有為萬民另擇賢主的念頭?隻是有一點,我與你的想法一樣,擁有那至尊之位,能做的事情雖然很多,可肩上也有千斤萬擔的責任要扛,難免束縛。二郎的前半生已是萬般孤苦,若了結心願後再被宮禁所困,豈不是太可憐了些?”


  寧南憂靜靜地聽著她的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默聲不語。


  窗外的夜色漸漸消減,東邊泛起了魚肚白,紅日緩升,灑下豔紅金燦的光輝,照亮了天際。


  一大清早,竇月珊便牽了匹健馬,迎著霞光朝官道的西坡奔去,鐵蹄聲驚起兩邊深林一片鳥鳴,清晨的寒露因地麵的震動從樹葉上抖落了下來。小徑上塵土飛揚,遮住青年遠去的身影。


  不一會兒,喧囂落下,驛站周圍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


  太陽爬到了半空中,天色終於大亮。驛站深處的小院落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江呈佳將將推開屋門,屋門前守著的甄群便迎上前去,拱手作揖道:“阿秀姑娘……”


  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向他道:“昨日你守了一夜,怎麽今天這麽早便來了?”


  甄群屏退左右,小聲對女郎說道:“竇小三郎已於卯時策馬離開了驛站,往涼州東境去了。”


  江呈佳驚異道:“子曰走得這樣急?”


  甄群頷首,遂即從懷中掏出一份書帛,交給了女郎,恭恭敬敬道:“小三郎臨行前讓屬下把這個交給您。”


  江呈佳皺眉,側身往房舍內探了探,瞧著屏風後珠簾內並無動靜,便快速將信帛揣入了懷中,對甄群囑咐道:“子曰遞信的事情,莫要同君侯提起,你曉得分寸。”


  甄群黑眸一轉,心裏便有了數,於是點點頭,退了下去。


  江呈佳站在廊下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屋內有動靜傳來。寧南憂披著外袍姍姍來遲,輕聲道:“阿蘿,讓你等久了,我們走吧?”


  她溫聲道:“好。”


  夫妻兩人齊步朝驛站的東廚行去,打算共用早膳。


  誰知還未走到院門口,便看見李躍匆匆忙忙自前庭奔來,向他們稟道:“君侯、阿秀姑娘,平定王與雍州刺史的的車駕已在驛站前停下……您可要現在接見?”


  寧南憂怔了怔,有些意外道:“舅舅與蕭伯父竟來得這樣快?”


  他緩了緩:“好罷,你安排一下,借用驛站的大堂。我在那裏與他們會見。”


  李躍得令,作揖行禮後便匆匆離去。


  寧南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身皺巴巴的衣裳,轉而望向女郎,無可奈何的說道:“我需得回屋換上官服。阿蘿你先去用膳吧,不必管我。”


  江呈佳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你確定你這一身傷,可以自己換衣服?”


  寧南憂不語,卻默默凝視著她。


  江呈佳便道:“快些吧,隨我進屋,別讓舅舅和蕭伯父等急了。”


  說罷,兩人又轉身向屋內行去。


  李躍以最快的速度用兵封鎖了大堂,親自趕去迎接曹勇與蕭颯。


  寧南憂束服正冠,穿上車騎將軍應有的服製,匆匆趕往驛站堂前,等著李躍帶著人入內。江呈佳所扮的是個醫者侍女,自然不能前往堂前,這正好給了她機會留在屋中閱看竇月珊的信帛。


  曹勇與蕭颯得知寧南憂被突然調至涼州邊境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從軍營脫身而出,趕來了驛站會見。


  兩人下了車駕,急匆匆的往大堂裏趕,遠遠的便瞧見寧南憂穿著官服,跽坐在正廳,一臉肅穆嚴峻。曹勇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頓了頓,心裏覺察了一絲異樣,眉頭緊鎖,轉頭朝身邊的蕭颯看了一眼。兩人對視,一瞬間明白了什麽,都各自抖嘍起來,擺起了架勢。


  寧南憂等了片刻,才見那兩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了視野,於是眸光一定,扶著案幾吃力的站起身來,迎步上前,循規蹈矩的向曹勇、蕭颯行起禮來。三人紛紛彎腰退避,各自寒暄,將這客套生疏的戲碼做足。


  庭外守著院落的兵卒們悄悄朝廳內探頭望來,注意著三個人的一舉一動。院堂的氣氛尷尬又局促,莫名生出一股仇對敵視之感。


  比之大堂內的劍拔弩張,後院屋舍中便顯得淒清森冷。


  江呈佳關閉扇門合上明窗,躲在屏風後悄悄的拆開了竇月珊的那封書帛,仔細看了起來。她看著看著,便入了神,心裏不自覺地害怕起來。竇月珊在信中寫,他在驛站附近留了一部分人手,若有危急時刻可以抽調派用。


  雖說沈夫子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但她總覺得此次趕來涼州邊境,事情不會那麽容易被解決。


  正當她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時。屋裏突然響起了一記吱呀聲,她從思緒中驚醒,下意識的想把書信往懷裏藏,還沒來得及整理好,寧南憂已繞過屏風走了進來,抬眼便瞧見女郎慌慌張張的拿著什麽東西,眸色頓時暗沉。


  他向她走過去,淡淡的問道:“你在看什麽?”


  江呈佳略顯尷尬,站在那裏手足無措道:“沒、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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