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一十】商議戰計
接下來,魏軍定然還會偷襲,若他不能反擊,恐怕接下來的形勢會更加糟糕。索羅琦緊盯沙盤,細細觀察著邊城四周的地勢,琢磨著從何處能夠突破山上的防守,先將一軍。
堂前,一眾特勤處理完各自軍營中的公務後,便結伴而行,匆匆入了將軍府,奔往前堂拜見索羅琦。
院中傳來一陣轟轟的腳步聲,索羅琦抬眼望去,便見他麾下的特勤們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滿臉倉惶與焦急。索羅琦登時覺得頭疼,心裏煩躁起來。他守在這邊城之中,身邊卻並無猛將。匈奴軍中尚有威名的幾員大將,皆跟隨阿爾奇去了虎陵丘。留在邊城中的八名特勤,都是匈奴王室子弟,他不能隨意差遣,身邊用得順心的,唯有兩人。
如此情形,要他對付詭詐狡猾的魏軍,實在難上加難。幸而,匈奴駐守於城中的兵力尚足,二十萬大軍足夠抵抗魏軍的小股兵力。
索羅琦盤算著,如何勸說門外這一群子弟重新設營紮防,正低頭盯著沙盤思量時,便聽見一陣呼喝聲傳來:“屬下拜見索羅琦將軍。”
索羅琦不言不語,默默放下手中的小旗幟,轉身落座於虎皮所製的裘席之上,冷眼寒眸,淡淡說道:“辛苦各位特勤處理完軍事,還要趕來我這裏,聽一番嘮叨。”
特勤們麵麵相覷,心中惶恐道:“將軍嚴重了,這是屬下等人分內之事。”
索羅琦不再與他們廢話,指著沙盤道:“今日魏軍偷襲之事,諸位應當引以為鑒,邊城軍防不可再這般鬆懈下去。本將以沙盤觀勢,粗略的作了一番布置。諸位且看,城東、城西、城南,這三處位接山脈深林之間,尤其容易被偷襲,縱然有所防範,也不容易守住。故而,我在此三處暫設了兵陣,嚴列軍防,靜靜待之,尚可防上一防。
至於城北,地壤平原,若魏軍來襲,城門高閣放哨的士兵便會察覺,不必太過擔憂。我的想法,暫且隻有這些。不知各位可還有什麽計策,可以防範狡詐的魏軍?”
那八名特勤眼見索羅琦落座,也紛紛走到左右兩側,按照身份入席,才剛剛坐好,便聽見頂頭這樣說,不由一慌道:“將軍運籌帷幄,我等覺得此計極佳,再無其他建議。”
索羅琦頓時拉下了臉,當即不高興起來:“小單於將你們幾人留給我,便是要你們為這邊城的防守出謀劃策的。而你們,卻如此偷懶懈怠?難道是想逼我降罪於你們麽?”
聽他嗔怒的語氣,眾人再不敢繼續敷衍。
阿栒棋連忙解圍,調解氣氛道:“將軍息怒,屬下等人將將處理完軍務,因城中大火而擔憂,一時之間未能想到好的法子,並非故意懈怠。還望將軍體諒。”
索羅琦看向他,隨而低頭默言。
阿栒棋清了清嗓子,傾出身體來,向上座的將軍抱拳作揖道:“屬下有些想法,想與將軍說。”
索羅琦青白的臉色終於緩了緩:“你且說說看。”
阿栒棋道:“如今魏軍盤踞於山脈之間,對周遭地勢了如指掌。我等無法攻破他們所設的防線,便隻能已計誘之,先將他們引下山,才有可能給予反擊。否則,即便此刻我們在城中設了陣.……之後也不一定能防住敵軍的偷襲。
邊城所處盆地,雖接壤一處平原,但四周卻是陡峭高聳的山脈,難受易攻。此刻因為我們之前的疏忽,令魏軍先行摸透了山勢,占領了先機。故而,論戰況來說,我們已經處於下風。若想破此局,便隻能在山下盤設陷阱,先困魏軍,才可一網打盡。”
索羅琦點頭讚同道:“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想過要攻破魏軍在山上設下的防線。隻是.……你也說了,邊城周遭的山勢險峻,一旦被人占領,便很難再攻破了。況且,魏軍警惕性這樣高,恐怕我們在山下設盡百計,也不一定能夠將他們引下來。你心裏有什麽好主意麽?”
阿栒棋略略沉思,隨即抬頭看去,輕聲道:“屬下認為.……要想誘敵深入,以牙還牙,也未免不是一計好策?”
索羅琦皺眉道:“以牙還牙?”
阿栒棋臉色一冷,眼中泛出精光:“魏軍可以對邊城放火,我們自然也能效仿。”
索羅琦道:“你的意思是……放火燒山?”
阿栒棋唇角勾起,瞳眸寒光肆意:“深山林野雖然地勢高峭,徑路難行。但同時……也有個致命的缺點。正因山中樹木枯草眾多,更容易燒成大火。魏軍的營帳就在山地之間,一旦被火勢包圍,自然隻能尋找路徑出逃。
而邊城山脈的另一側有一處斷崖,他們若想活命,便隻能攀岩而下,遁入穀中躲避。我們若是能事先在那穀內設伏,豈不是可以一應網盡,予以重擊?”
索羅琦展開愁眉,臉上稍稍有了些喜色,十分讚許道:“這倒是一個好法子。他們既然敢擾的邊城不安,我們也能將他們逼入絕境。阿栒棋,就按照你說得辦。今日夜時,便準備火種,悄悄潛入深野,放火燒山!”
此時,一旁的素頃特勤卻覺得不妥,出聲反對道:“將軍,我覺得阿栒棋此計,不妥。放火燒山,說不定會引發林中重災,萬一殃及邊城,又該如何是好?”
索羅琦瞥他一眼,冷哼道:“那依你之見,有什麽法子擊破魏軍在山上的防守?”
“屬下的部族之中,擅用毒粉。晨起之時,林中薄霧繚繞,清風微撫,最容易吹散傳播毒氣。何不以此,無聲無息的解決這些魏兵?如此,也不用特意繞道,去斷崖山穀設伏了。這樣豈不是更好?”
索羅琦沉默下來,竟覺得素頃說得有些道理,平日裏他最是看不慣此人,今時說出這番話,倒是令他有些驚訝。
“不妥。以毒粉攻之,我們如何確認林中魏軍已全軍覆沒?倘若敵營之中,有技藝精湛的醫者,這種伎倆很快便會被識破。若魏軍肆意報複,向邊城的水源投毒,我們該如何是好?
況且,晨起之時,高山林脈之間,本就有毒瘴籠罩,最是駭人,甚比任何一種毒粉。難道你當魏軍都是傻子麽?他們既然能駐紮在山中,必然對這林間沼氣毒瘴有所防範……你的毒,真的能撼動他們麽?”
阿栒棋立即反駁道:“素頃,你想以部族之毒粉悄無聲息的滅了魏軍,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素頃被他堵的無話可說,深深扭著眉尖,神色不佳的坐回了席上。
索羅琦默默看著兩人,總結一番道:“不如,兩個法子都用?林間毒瘴的厲害,或許及不上素頃部落裏研製的毒粉,若二者混合,亦可能有不一般的功效。未避免此法留下後患,火燒之舉也可並行。”
阿栒棋聽他發話,默了聲,低下頭不語。
索羅琦盯著他看了看,問道:“阿栒棋,你有什麽顧忌?”
阿栒棋搖搖頭道:“將軍欲施兩計以絕後患也未必不可。屬下並無其他顧慮。”
索羅琦皺眉,輕聲道:“若有說法,此刻庭上提出,也可令眾人一起商議。”
阿栒棋這才說道:“將軍說得是……屬下覺得,兩計並行雖然可行,但消耗的人力必然翻倍。屬下隻怕城中防守不夠,若四周再有偷襲,恐怕應付不及。”
素頃抓準時刻,回懟道:“阿栒棋,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覺得我匈奴二十萬軍派出僅僅三四萬兵,便會守不住邊城了嗎?你也未免太自輕了些?”
阿栒棋冷眼盯他道:“是素頃特勤太自傲了。我們好不容易攻下邊城,若不小心謹慎的行事,在這難守易攻的地界,很容易便會吃虧。魏軍多狡詐,僅僅這一天一夜的四次攻襲,便已讓我們損失千數兵馬,你難道覺得.……我們匈奴的二十萬軍,經得起長久的消耗麽?”
素頃道:“我看是你固步自封了吧?行事這般懦弱,怎麽能成大事?我們既然得了小單於的命令,坐鎮後方,自然要盡全力解決一切困難。”
阿栒棋怒道:“素頃,我一直忍著你,不願與你正麵衝突,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懶得與你計較!而今,我所說之言,皆出自肺腑,將軍都沒說什麽,你憑什麽說我行事懦弱、固步自封?”
素頃見他吼了起來,自己也忍不住拍案而起,紅著臉粗著脖子道:“怎麽,難道不是麽?你向來行事如此!索羅琦將軍不加評論,隻是顧及你的顏麵,你還真以為,自己說得做得都很對麽?”
阿栒棋被他徹底激怒,坐在席上,當即掀翻了麵前的案幾,怒站起來,衝到對麵,揮起拳頭,就想揍他一頓。
便在此時,主座上的索羅琦猛力拍了拍麵前的案幾,大喊製止道:“夠了!在這樣轟轟鬧鬧的,就給我滾出去!阿栒棋,你做回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