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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逐步提議

  “我同你商量個事。”沐雲望著黑沉沉的天空,朝江呈軼身邊靠了過去。


  “什麽事?”


  沐雲束緊了目光,認真道:“我想,在阿蘿的病好轉之前,親自照顧她。年謙到底是男兒,不能在阿蘿身邊貼身伺候,水河與紅茶又不懂岐黃之術。


  況且,如今這紛亂的京城,要想找一個底子幹淨、醫術高明,又對的上阿蘿脾性的醫女並不容易。我醫道不算淺,雖比不上秦冶,但還是能與年謙相提並論的。阿蘿的性子,這六界除了千珊恐怕再沒人比我更了解,由我來貼身照料她的身體,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你的意思?”江呈軼皺著眉頭,轉了轉眸子,沉思片刻道,“難道是想.……搬到她的碧棠齋裏住?”


  沐雲點點頭,輕聲嗯道:“我是這麽打算的。何況,由我來看顧她,你也能放下心來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江呈軼低頭思慮了一番,覺得她提出的想法,的確是最為穩妥的,於是同意道:“這樣也好。有你在身邊,阿蘿也好心安一些。她脾氣最倔,但你的話她多半能聽得進去。”


  “你算是答應了?我可能要在碧棠齋裏住上兩個月……恐怕晚樓和暖暖就要先交給你全權照顧了?”沐雲歪著頭,滴溜溜轉著澄黑烏亮的眸子,露出俏皮的笑容。


  “你、你倒是肯放心?這麽輕鬆的便將兒子和小外甥女都交給我來照顧?”江呈軼哭笑不得的說道。


  沐雲半揚著聲調,暗暗威脅道:“怎麽?難道你一個人不行?”


  江呈軼迅速改了口風,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道:“行……怎麽不行?暖暖乖巧可愛,晚樓不哭不鬧,有乳母和女婢們照顧著,我應該不需要耗費多大精力。”


  沐雲冷冷哼了一聲,嘲諷道:“恐怕不見得吧?你那兒子夜裏鬧起來,十個乳母也哄不住.……”


  江呈軼瞪大眼睛道:“哪裏有這麽誇張?況且,那也是你的兒子。阿依,你這樣說不太好吧?”


  沐雲笑著說:“我說的誇不誇張……等你兒子鬧騰起來,便曉得了。”


  江呈軼剛準備反駁,身後的屋門卻在此時哢嚓一聲打開。


  寧南憂從屋子裏冒出個腦袋,欣喜若狂的向廊下站著的兩人道:“舅兄、舅嫂.……阿蘿醒了!”


  這聲報喜,令廊下守著的一眾人皆轉過頭去,滿是愁容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希望。


  江呈軼當即準備衝進去,連帶著年謙、孫齊、水河、紅茶等人,也跟著搶去步伐往前擠。沐雲連忙擋在門前,費力的攔下眾人,啼笑皆非道:“如此著急闖進去作甚?”


  她一腳朝領頭的江呈軼踹去,向他剜了一眼,慎怪道:“她正施著針呢!你怎麽這樣魯莽?”


  江呈軼一怔,略顯窘迫的朝後退了一步,撓著頭幹笑兩聲道:“是、是我欠考量了。”


  沐雲悄悄瞪了他一眼,便扒著門縫,鑽進屋中,跟著寧南憂匆匆來到了內臥。


  床榻上,江呈佳奄奄一息趴著,渾身酸軟無力,被背脊上紮著的針頂的無法動彈,隻好微微抬著腦袋看向帷帳外。


  沐雲瞧見女郎那慘淡發青的臉色,有些心疼,於是連忙坐到她身側道:“阿蘿,別急。我這就幫你除針。”


  江呈佳無力的點頭,隨即將自己放鬆下來,輕輕合上了雙眼。


  沐雲的心思細膩,手腳又快,不一會兒便為江呈佳拔除了背上的銀針。她一點點小心翼翼的為女郎穿好衣裳,並扶著女郎在榻上坐好,悄無聲息的握住她的胳膊,在其脈搏上探了探。


  萃葉草的藥性隻留下一絲半點,卻足以遮掩江呈佳的真正病況。沐雲仔細診了診,發現除此之外,她的內傷似乎也得到了緩解。


  雖然這種情況,她方才已有預料,但此刻仍然升起了一陣欣喜愉悅之情。江呈佳的傷勢有所轉圜,便足以證明,萃葉草是能夠治療天命損傷的有效草藥。


  沐雲將眼底的情緒掩藏起來,為江呈佳理了理淩亂的衣領,坐在床榻旁歇了口氣,扭過頭正準備喚江呈軼等人進來,無意間瞥見寧南憂一動不動的望著她,心裏不由得唬了一跳。


  她沒由來的心虛,朝著寧南憂勉強一笑道:“君侯陪著阿蘿吧……我去讓孫齊大人與府上醫者過來會診。”


  寧南憂目露奇色,總覺得他這個舅嫂哪裏怪怪的,但卻說不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於是隻能向她點點頭。


  沐雲一溜煙跑出去,寧南憂留意瞥了一眼她的身影,很快便被床榻上的女郎吸去了注意力。


  他沿著床邊坐下,瞧著滿麵疲憊的江呈佳,擔憂道:“你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呈佳垂著頭,無精打采道:“睡了一覺,身上的疼痛好多了。”


  寧南憂鬆下一口氣,傾下身子,將她擁入懷中,斂眸苦澀道:“我才回京.……你便給我這麽大一個驚嚇。阿蘿.……你叫我照顧好身體,怎麽自己卻不在意這些?我實在……瞧不得你這樣了!”


  他呢喃自語著,眼裏濕潤一片,緊緊摟著她,身子微顫。


  江呈佳把腦袋枕在他的肩上,心裏生出一絲愧疚,溫聲細語道:“我曉得,是我不對.……你莫要這樣。我答應你,接下來我定會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決不再讓你經曆這樣的場麵。”


  寧南憂不再多語,隻是牢牢的抱住她不肯鬆手,似乎隻要他一放開,懷中的女郎便會瞬勢消失一般。


  他們就這樣相擁了許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直到帳子前傳來了一陣輕咳聲。


  江呈佳細耳聆聽,隻聞沐雲與江呈軼的偷笑聲“咯咯咯”的傳來,聲音細小,好像忍得很是辛苦。


  女郎當即覺得心慌意亂,從頭到腳窘迫起來,急忙想要推開抱著她的寧南憂,誰知這郎君好像入了神,摟著她始終不願撒手。江呈佳著急起來,小聲在他耳畔嘀咕道:“兄長和嫂嫂似乎來了……你放開我。”


  寧南憂不顧這些,隻想靜靜的與她多待片刻。


  片響之後,他才罷休,慢慢起身,鬆開了摟著她的雙手,神色淡定的扭頭朝屏風望去,不失禮貌、溫潤如玉的說道:“讓舅兄舅嫂見笑了。我與阿蘿許久未見,情熱不能自抑……故而抱久了些。”


  江呈佳聽見他說這樣的話,驚得睜大了一雙無神的眼睛,立即向他啐了一聲:“你胡說什麽?這麽多人在呢!”紅暈從她的下顎爬到耳根,使她羞怯的幾乎想要找條地縫鑽下去。


  沐雲實在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拉著在旁憋著笑意的江呈軼,往前走兩步,饒有興致的調侃道:“沒想到,君侯平日裏那麽正經,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寧南憂鎮定自若,星目劍眉淡若清水,沒有半點羞恥的意味,平靜如常道:“讓舅嫂見笑了。我與阿蘿呆在一處時……向來如此。”


  江呈佳有些震驚,聽著他淡然的語氣,腦海裏便想象出了他淺薄無色的表情,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這麽厚臉皮.……她想:原來的寧南憂,是多麽純情的一個少年郎?怎麽如今會變得這樣厚顏無恥?


  她在心裏歎了又歎,搖搖頭很是無奈。


  沐雲笑意連連,扭頭朝孫齊與年謙道:“你們二人,還不快些上前為阿蘿診脈?愣在這裏作甚?”


  站在屏風旁的兩名醫者隻顧著偷笑,一時間忘記了此事,經沐雲提起才連忙點了點頭,提著藥箱紛紛上前。


  江呈佳靠在床榻上,伸出酸軟的手臂,放在榻沿邊。孫齊與年謙輪流把脈,皆露出驚訝欣喜之色。


  兩人一番討論後,便各自收起了醫箱,麵露淡淡微笑,看向了眾人。他們二人的態度,引得一眾人皆圍了上去,萬般緊張的詢問道:“怎麽樣?”


  孫齊揖了揖手,高興的答道:“諸位主公、夫人皆可放心了!女君的病情已穩住了,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再次複發了。隻是.……日後定要小心照顧、仔細飲食、注意休息。隻要慢慢修養,就能痊愈。然則,有一點一定要注意的是,這期間,女君萬不能再感染風寒。這些都看顧照料好了,應當就無大礙了。”


  江呈軼與寧南憂終於鬆懈下來,沉重的麵色緩了緩,笑道:“如此便好。”


  沐雲趁此時機,恰到好處的提到:“君侯.……方才我與夫君商議了一番,阿蘿的身子需要懂得醫術的人貼身照料一段時日.……因此我想,接下來的兩個月裏,我搬到碧棠齋中,與她同住,也好親自調養她的身子。隻是這樣一來,恐怕你這段時日,出入江府會有些不便……你看……”


  寧南憂眸中露出微微詫異之色,盯著沐雲探究了片刻,皺著眉頭道:“這豈不是很麻煩舅嫂?”


  “我與阿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何來麻煩之說?”沐雲淺淺笑道,“君侯實在客氣了,一家子人本就該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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