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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兩相爭辯

  “鄧太尉,如今不論南殿之上,還是廷尉府內,都擺滿了您的孫兒鄧情,參與種種大案的證據。您以為,您不承認這些,陛下、朝臣乃至萬民就可以對他身上背負的罪名視而不見麽?”


  景汀站在一旁,著實有些看不下去,於是不顧竇月闌暗中的阻攔,衝出來質問鄧國忠。


  竇月闌臉色微變,有些擔憂的看了魏帝一眼,隨即垂下頭,站在角落裏默默無聲。三日之前,他被魏帝放出宮獄內牢後,便被崔遷親自送回了廷尉府中。當日下午,江呈軼的那位胞妹,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了廷尉府之中,與他相見。這位女郎,當真是個奇女子,她仿佛對宮中形勢了如指掌,所言之辭,皆與事實驚人的相似。


  她親自前來告訴他,陛下已因他在殿堂之上維護江呈軼,而對竇氏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且江呈軼之所以未按照他們事先約定好的那般行事,就是為了消除陛下心中的顧慮。她叮囑他,盡量不要過多維護江呈軼以及江府,還告訴他,隻有這樣才能讓陛下減輕心中對江氏的惱恨,並不因此牽連竇氏,保全他的族人。


  他原本不怎麽相信,陛下會僅僅因為他袒護江呈軼、為江氏辯駁,就認為他與江氏結黨營私。可今日,自他入了南殿後,便察覺魏帝心事重重,目光總是定格在他、景汀與江呈軼身上,表情隱隱的透露出一股不滿。竇月闌這才肯定了江呈佳的說法,覺察到了魏帝對他的防範之心。


  麵對景汀的聲聲質問,鄧國忠隻是冷哼了一聲,腆著臉皮,繼續強撐著不承認:“你說證據?嗬嗬,景大統領。如今這些證據,絕大部分皆是從江主司手中所出。老夫怎知他沒有偽造呢?”


  “笑話!這些證據,我等四人早已經核查清楚,確鑿無疑,根本不用懷疑它們的真假!江主司所言句句屬實!鄧太尉,您不覺得您用這樣的借口來搪塞,很沒有道理麽?”景汀一力爭辯著,努力在話語上壓製對麵的人。


  誰知,鄧國忠根本不接招,站在殿上愈加放鬆,雙手放在袖子中,交叉相握,悠閑淡定的說道:“大統領與東府司共事將近一年,與江主司感情真好。想必平日裏,東府司對京城的看顧,讓您很是放心呢,這才叫您這麽幫著江主司說話。”


  “你!你什麽意思!?”景汀微怔,隨即紅著臉、粗著脖子對他吼道:“我與江主司平日裏,恪守各自的崗位,從未有過半點逾越!他是良臣,卻受了如此大冤,我自然要站在正義的一邊,替他說話!”


  鄧國忠一句話便挑起了景汀的怒火,聽他慌不擇路的高聲辯解,不由冷笑道:“聽景大統領這話的意思,是說……陛下辨別是非的能力低下,才會導致江主司遭受如此大冤了?”


  景汀瞪著眼,當即有些結巴道:“我……我何時這樣說陛下了?”


  鄧國忠嘲諷著笑道:“景大統領,你應該曉得,當初判定此案與江氏有關的,便是陛下。圍封江府的,亦是聽命於陛下的禁軍與北陵軍。你說你要站在正義的一邊替江主司說話,難道不是在說陛下不分黑白麽?”


  景汀被他激得幾乎跳腳,很是氣憤道:“鄧太尉!你不要在這裏顛倒是非!我話中本無此意!若非你那好兒孫鄧情栽贓陷害江主司,江府乃至江氏族人何至於受圍封之苦!而今,你卻在這裏挑撥離間,你居心何意!”


  兩人爭論的同時,竇月闌躲在江呈軼身後,悄悄的朝九階高台上的魏帝看去。


  隻見高台上的青年天子,慢慢眯起了雙眼,饒有興致的盯著階下爭論的兩人,表情十分微妙。


  “景大統領,老夫再說一遍,老夫的孫兒,絕不會做這種天道不容的事情。不論是廷尉府還是你府上,又或是常衛尉、嶽衛尉府上的證據,但凡是江主司拿出來的,老夫都不會相信。誰曉得他會不會在其中動什麽手腳。


  要曉得水閣乃是天下第一商幫,對他們來說,篡改證據乃是手到擒來之事。而你、竇廷尉,平日裏就與江主司走的十分近,亦叫老夫無法安心,若你們暗中相助於他,那吾孫鄧情豈不是平白蒙受冤屈?”


  鄧國忠死咬著不放,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景汀與江呈軼關係親近,很可能有包庇的嫌疑,甚至還將竇月闌扯了進來。


  “好,就算您不相信竇廷尉與在下所查的證據,難道您連陛下所派的常玉衛尉與嶽橈衛尉都不相信了麽?他們可是實實在在核對了所有的證物以及證詞!”景汀費力的說道。


  鄧國忠半眯著眼,氣定神閑道:“老夫方才說了。水閣偌大一個商幫,想要篡改證據容易的很。說不定,常玉衛尉與嶽橈衛尉也受其蒙騙。這很容易解釋。景大統領,若您拿不出實證,就莫要再與老夫強行辯駁了。


  此案事關吾兒鄧陵,雖是鄧家家事,卻也確實同國朝相關,畢竟吾兒乃是當朝大臣。他意外身亡的真正實情,應當慎重調查,而不是像你們如今這般,把髒水一股子勁兒全往我鄧氏一門中倒。”


  景汀氣急敗壞道:“你!你……你!!”


  他太過於生氣,說了半天也隻是喊出了幾個“你”字。


  此刻,倚在帝王座榻上的魏帝,微微勾著唇角,眸中愈加冷淡。


  竇月闌眼看形勢不對,急忙上前,製止他道:“景大統領!景大統領消消氣,莫要如此激動.……”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暗戳著景汀的手臂,站在魏帝瞧不清楚的角度,對他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景兄,這樣吵下去並無意義。若陛下心中不悅,不利的是我們。”


  景汀朝他瞥了一眼,慢慢收斂了衝上腦門的火氣,喘息聲漸漸均勻。他朝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的朝魏帝看去,恰好與之對視,心口突然一陣狂跳。魏帝那冷淡如寒冰的目光,令景汀下意識的恐慌起來。


  他收住聲音,站在竇月闌身後不敢再多言。


  大殿之上將將經曆過一陣爭吵,此刻靜下來,便猶如陷入了冰窖。


  這時,一直站在角落裏一言不發的江呈軼走了出來,向魏帝作揖行禮道:“陛下.……臣實在惶恐,竟讓鄧太尉對臣有如此之深的偏見。臣所在的商幫水閣,雖是天下第一大幫,卻也不可能隨意擺布廷尉府所存收的證據。


  況且,臣自踏上仕途,入朝為官後,便漸漸與水閣保持了距離,雖有些緊要之事仍需水閣相助,卻不敢讓其過多的涉入朝政。臣自認為,毫無造假之舉,問心無愧,實在難當鄧太尉如此狂言羞辱。”


  他直言不諱,已完全不顧修飾,在大殿上徹底與鄧國忠懟了起來。


  鄧國忠早就不想繼續忍下去,當即嘲諷道:“江主司終於忍不下去了麽?老夫便是這個性格,實在說不了那些中聽的來刻意討好旁人。”


  他這話中之意,是在諷刺江呈軼平日裏對旁人謙虛恭順的態度。


  南殿之上,憑誰都能聽得出來他的刻意羞辱。


  江呈軼並沒有惱火,反而笑道:“太尉說得是。您這性子,若不是已經身為鄧氏家主,手攬朝權,恐怕沒幾個人願意同您多言。”


  他的話,開始露骨,再無敬重之意。


  鄧國忠耳聞此言,神情微微一變,略有些不悅。


  趁著他未開口駁斥,江呈軼搶先一步道:“陛下,既然鄧太尉不信臣所查到的證據,那麽便請四位大人莫要再拿臣帶來的證詞文書以及各類證物上堂說話了。這四日內,想必各位大人應當另有所查.……必然還有旁的證據。不如就單拿出來論說,避免太尉大人再言不信。”


  鄧國忠不禁悄悄攏住了眉頭,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常玉聽見江呈軼所說,便立即挺身站出道:“回稟陛下.……臣這裏確實查到了一個鐵證,且並非出自江主司之手。”


  魏帝看向他道:“哦?既然有這樣的證據,你為何不早些拿出來?”


  “臣以為,光憑江主司所查實的證物證詞,便能讓鄧太尉心服口服的相信鄧情的所作所為。誰知.……”常玉默默歎息一聲道:“臣失職,望陛下治罪。”


  “治罪倒不必,你且說說,是怎樣的證據?”魏帝盯著他問道。


  常玉這才細細說來:“回稟陛下。臣手裏掌握的這個證據,來自一個人。此人曾聽命於太常卿大人,是其形影不離的護衛。當日意外發生時,這名護衛僥幸躲在山野林間,逃過了一劫,沒有因此喪命。故而存活下來,得以為此案作證。”


  “太常卿的護衛?”魏帝眉頭一凝,疑惑道。


  “不錯。”常玉微微彎下身子,拱手作揖,輕聲回答道。


  魏帝繼續問:“此人叫什麽?”


  常玉答道:“此人名喚長穀。”


  長穀?!聽到這個名字,鄧國忠下意識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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