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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接管鄧氏

  蘇刃點點頭道:“小郎君思慮周全,蘇某無有不依。”


  鄧情微微頷首,這才命人將身子病弱虛孱的他扶去了廂房安頓。


  他目送著蘇刃離開,又在廊下逗留了片刻,便準備抬腳離開。誰知屋中卻傳來一聲喚:“阿情,你進來一下。”


  鄧國忠渾厚滄桑的聲音慢慢從紙窗內飄出,沙啞低弱。


  鄧情一怔,頓在房門前,躊躇了片刻,才抬手推門入內。


  “祖父,您喚我?”他行至內閣,向倚在榻上的老太尉作揖,輕聲問道。


  鄧國忠對他招了招手道:“到祖父這裏來。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


  鄧情抬眸望去,見他一臉慈愛,便乖乖的走了過去,坐在床榻邊,等著他說話。


  “伸出手來。”鄧國忠笑眯眯道。


  鄧情眨了眨眼,將手攤開,放在他麵前。


  隻見鄧國忠在床頭摸索了一陣,從枕頭下麵掏出了一個翡玉打造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如視珍寶般打開,從裏麵取出一枚方型玉石,鄭重其事的交到了他手中。


  “這是鄧氏家主之印。祖父便在今日將它交給你。祖父年事已高,實在無法同時顧及朝堂與族內之事,也該傳承家族,讓你來承擔了。本來.……這家主之印,你二叔去年就想讓祖父交給你。


  但祖父認為,你仍然缺少鍛煉,無法立刻掌控全族,這才又拖了兩年。你二叔……已在族中為你鋪好了路,替你招攬了不少有才的謀士,便盼著你有朝一日繼承族長、家主之位,帶領鄧氏走向巔峰。隻可惜……他走得早,未能瞧見這一天。阿情.……你好好拿著家主之印,切莫辜負了祖父與你二叔的期望。”


  鄧情愕然,盯著手中的玉印,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震駭之意。


  他怔怔道:“二叔他……很早之前就想將玉印交給我了?”


  鄧國忠慈祥的點點頭:“你二叔……對你的期望極大。他因多年前的投毒案而傷了根基,而無法承接家族,阿元又是個不爭氣的孩子,他便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年少時被遣派去北地,掌管長鳴軍,也是你二叔的主意。當時,北地的官勢最為複雜多變,最能考驗掌權者的平衡能力。


  我與你二叔雖然不舍你前往那等風沙之地,但為了你往後的前程,也隻能狠下心腸如此行事。這麽多年……實在委屈你了。好在,北地被你鎮守的極好,你二叔也可安心了。今後,這鄧家就要勞你看護了。”


  鄧國忠越說,鄧情便越是不敢再聽,隻覺得一股巨大的悲痛從心底蔓延至全身,令他滿是倉惶。鄧陵從來都沒有想讓鄧元繼承家主之位……一心將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卻因多年的猜忌與不滿,毀了這份殷切之盼……

  鄧情悶聲很久,緊緊攥著手中的那枚玉印,與鄧國忠對視片刻,莊嚴肅穆的點了點頭:“祖父放心,孫兒定會守好鄧氏一族。”


  祖孫二人相談許久,鄧情才從臥房中出來,心中感慨甚多,愈發堅定自己守護鄧氏的想法。


  鄧府之外,當全城官役皆在搜捕江呈軼以及其族人,陷入一片兵荒馬亂時,鄧府卻祥和至極,府內上下滿沾喜氣。然而這樣的喜悅,也僅僅維持了一夜,在蘇刃離開鄧府,悄悄從京城繞道出城後,便發生了改變。


  江呈軼潛心在京城邊郊等候多時。


  城防軍一對人馬跟隨景汀與江呈軼一同埋伏在山路兩側,緊盯著山路的動靜。


  景汀伏在江呈軼身側,望著靜悄悄的山路,不禁憂慮:“江主司……我們為何要守在這裏?此道乃是匪類亡徒或江湖人常行的小徑,時不時便有盤踞山林的賊匪經過。將蘇刃劫獄的人,怎會選擇這樣一條路運人出城?這不符合常理,在下認為,應當守著商路與官路才對。”


  “劫獄之人,絕不會讓宋宗自官商兩路離開。此山徑地勢高險,江湖之人與賊匪盜賊雖然在此經常出沒,但大統領別忘了,還有一夥人,也會據此小徑入城,他們通常裝扮成樵夫與獵戶齊行……”江呈軼淡淡說道。


  景汀先是一怔,後而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黑市的人馬?”


  “不錯。”江呈軼點頭。


  國朝之內,無論在何方,皆有黑市。這種瞞著官衙,行違法之事賺取暴利的生財之道,都不會被徹底取締。偶爾有時,甚至連官府也需通過黑市來調節糧米、油鹽與茶團的價位。


  因此,各世族大家,都或多或少與各方黑市有著聯係,鄧氏當然也不例外。鄧氏一族之內,當有許多子弟都與黑市相關。其中,與洛陽黑市關聯最深的,便屬鄧情。


  聯想當年他在蘭心樓向鄧陵投毒一案,江呈軼才忽然明白,鄧氏之所以能避開水閣與東府司層層監視,將假替蘇刃的人悄無聲息的送到了京城,便是因為利用了黑市運貨的途徑,那麽鄧氏要想避開所有人的視線,送蘇刃逃離洛陽,便隻有再用黑市運貨之路。


  於是,當城內因江府被封而鬧得天翻地覆時,江呈軼便排除了所有商路與官路,將鄧情有可能會護送蘇刃離開洛陽的所有黑市行徑全部找了出來,讓景汀分別安排了兵馬守在這些路徑上。


  “可是,劫獄之人既然有這麽大的本領將蘇刃救出,必在官衙有著人脈,很有可能會打著京城某座府邸的名號將人犯送出城,又或者佯裝行商路人.……都有可能。江主司怎能全然斷定蘇刃會被幕後主使從黑市運貨途徑送出?”


  城防軍守在此路一日一夜,邊郊並無任何動靜傳來,景汀心生質疑,不由發問。


  江呈軼道:“大統領,官商兩路,我已命東府司心腹前去鎮守,就算有這種可能,也不必擔憂。”


  為以防萬一,他早已做好另一手準備。東府司在五日以前,便於洛陽城防內外的官商兩路布滿了人手。


  “原來如此,難怪江主司如此能坐定。”景汀聞其之言,終於鬆了口氣。


  城郊之外,在城防軍嚴防死守的同時,城內思音坊內,江呈佳與沐雲也未停下動作,一步一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於京中放出了消息。


  思音坊安插在京城各處的人手,混跡在平民之間,將汪鶴頂罪入獄,替人抵命的消息傳播了出去。


  很快,當年鄧府私宅爆炸案背後的真相便於洛陽城中再起風波。街坊小巷、茶樓酒肆間,遍是流言。受此案戕害的難民本已重新安定下來,乍然聽此消息,不禁激憤。爆炸案傷及多少條無辜人的性命,或是為子人父,或是孝順兒女,或是恩愛夫妻,多少幸福生活都在那一日毀於一旦。


  此案中失去家人的遺屬們隻想討回一個公道,原本以為汪鶴已死,大仇得報,卻未想到,此人根本不是真凶。


  流言越傳越猛,終於這些當年受到爆炸案滅頂之災的難民遺屬們,以洪潮之勢湧向了當時偵辦此案的廷尉府、東府司與統領府。


  官衙受民眾唾罵,留在城中的洛陽防軍圍控秩序,逐漸抵擋不住民眾們的斥責,最終無可奈何的派出將領親自前往廷尉府重提此案。江府被封,江呈軼失蹤,薛青被押禁於宮中,東府司與禦史台上下亂作了一片,根本無法應對府門外愈來愈多的人群,隻能閉府以待,封府不出。洛陽防軍的首領找不了主審此案的東府司,便隻能將目標轉向廷尉府。


  然,此刻的廷尉府,僅僅剩下左右監使,麵對民眾之怒,亦無法應對。於是,兩名監使商議一番,立即寫下了奏疏,朝宮中低了進去。


  守在思音坊中的江呈佳得知廷尉府送出奏疏文書的那一刻,便立刻命早就等候在京城內的汪鶴親弟——汪闋手持其兄臨死前的手書,跪在了廷尉府外的階台之上,在眾民之前,告讀手書之內容,指證鄧府太尉目無王法,草菅人命,為隱瞞鄧元之罪行,不惜殘害無辜人的性命,逼迫汪鶴頂罪。


  汪闋聲聲力竭,不斷重複念著手書的內容。階下圍觀的百姓聽其所言,隻覺得驚駭難抑,紛紛議論。汪闋先聲明其兄長之冤,再述當年鄧氏於爆炸案背後的隱瞞,解釋鄧氏逼迫汪鶴自首的原因,將鄧國忠收受揚州刺史蘇刃之賄賂,躲避城防軍之巡視,於半夜將八個裝滿金銀珠寶的箱子運入了鄧元私府之上,通過暗道轉移,存入地下 錢莊,謀取暴利的事情。以及其對鄧府私宅爆炸之事始料未及,事後為隱藏其收受賄賂的罪行不被東府司與廷尉府發現,才會推出汪鶴頂罪,平息民眾之憤怒的過程全部說了出來。


  廷尉左右監緊閉府門,在內側聽見汪闋的控訴,不由心驚肉跳。


  世人皆未想到,當年汪鶴自首的背後竟有這樣的內情。不久之後,人群之中對於鄧府私宅突然爆炸的真相也產生了懷疑之心,紛紛向官府討要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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