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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心狠手辣

  袁服不可能是東府司一直向外傳遞消息的奸細。


  那麽到底是誰?


  江呈軼臉色變了再變,當即對跟在身後的薛四說道:“你立刻回東府司,馬上叫袁服來見我。”


  薛四得令,即刻扭頭向外奔去。


  江呈軼又對身側獄卒說道:“薛五的屍體……是何人抬走的?又抬去了哪一處亂葬崗?”


  “是幾個.……臉生的禦史台獄官。小人們也不大認識……瞧著官職較高,也不敢有所阻攔……”獄卒們神色彷徨,心中忐忑。


  “禦史台獄官?”江呈軼的神色愈加奇怪起來,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驚喊一聲:“糟了!”


  話音未落,他便如離弦的箭,衝了出去。留下滿屋子的獄卒麵麵相覷。


  薛青正與廷尉府左右監候在刑場之內,等待獄卒押著死囚前來。誰知,卻見江呈軼著急忙慌的闖入了刑場,徑直向他們走來。


  “主公?”薛青下意識喚了一聲,朝江呈軼望去,有些發愣。


  “今晨,袁服是不是帶著幾名官吏去了東南巷?”


  他突然這麽問,薛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臉疑惑道:“不錯。主公問這個作甚?”


  “他去處理薛五的那樁案子了?”江呈軼沒理會他的困惑,反問道。


  薛青點點頭道:“早晨,府下官員傳來消息……說東南巷找到了一名能證實薛五殺人的目擊證人。袁服得知消息後……便立即去了。”


  “晌午之前,他可有歸來?神情如何?”江呈軼又問。


  薛青微微攏住額心,眸色漸深道:“回來是回來了。主公您這麽一問,屬下倒也覺得有些奇怪。袁服歸府後,臉色似乎不太好,連我的問話也隻是匆匆答了幾句,便去處理薛五的文書了。”


  江呈軼轉了轉黑瞳,沒停幾秒問道:“我記得,去年,你將他的妻母接入了京城?”


  “不錯。袁服生了一場大病,病中極其思念其妻其母,屬下便做主,將袁母袁妻從會稽接了過來。”薛青如實說道。


  江呈軼麵色鐵青僵硬,冷聲道:“薛青,跟我走一趟。袁家怕是出事了。”


  薛青瞠目而視,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在江呈軼扭頭離開的刹時,迅速追了出去,跟在他身後問道:“主公.……到底出了什麽事?馬上就到行刑的時辰了。你我這個時候離開.……恐怕會不妥。”


  “還行什麽刑?蘇刃已經被人掉包了。”江呈軼快速說道,疾步朝前衝去。


  “掉包??!”薛青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東市牢獄看守嚴密,禁衛軍、東府司以及廷尉府的獄吏一同監看,鄧氏……怎能從這樣的重重包圍中悄無聲息的把人換出來?”


  “我猜,是袁服所為。”江呈軼事先有了個準備,顯得異常鎮靜。


  薛青卻怛然失色:“怎麽可能是袁服所為?主公,您定是弄錯了。袁服是水閣的老人了,對您和閣主忠貞不二.……怎會是他?”


  “若是鄧情找到了袁服的妻母,將她們綁去做了人質又當如何?”


  江呈軼拋出一句疑問。


  薛青怔住,說不出話來。


  江呈軼未理會他的反應,奔出刑場後,便立刻躍上馬,趕往禦史台。


  瞧見此景,左右監兩使相互對望,心中倏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當即離開判台,奔向地牢。


  此刻,東市邢場的周圍,已匯聚了不少民眾,眼見死囚始終未入場,人群中便騷動起來。


  廷尉府的衙役立即圍住刑場,控製秩序。


  很快,民聲便成鼎沸之勢,不明真相的群眾擠在前頭,嚷嚷著叫官府立刻行刑,場麵漸漸混亂起來。景汀的城防軍本不用插手,看著東府司、禁衛軍以及廷尉府聯手都壓不住躁亂的民眾,這才派出兵馬,控製形勢。


  城防的另一頭,江呈軼策馬行至禦史台,來不及停馬,旋身一躍而下,穩穩落地,便疾步跨上階台,衝入府衙。薛四恰好迎麵撞上,因劇烈奔跑而臉色通紅的他,看見江呈軼的身影,立刻上前兩步,跟在他身側道:“主公怎麽親自來了?屬下正要去找您呢!”


  “袁服呢?我不是讓你找袁服來見我麽?”江呈軼一邊疾行,一邊詢問。


  薛四上氣不接下氣,在喘息中說道:“袁大人一個時辰前離開了禦史台,至此再未歸來。”


  江呈軼猛刹住腳步,扭頭望向他,眼神森冷可怖:“一個時辰前?”


  薛四肩頭一抖,與他對視,心中忍不住發寒:“是……”


  江呈軼未說話,當即調頭,扭身再朝府衙外奔去。薛青措手不及,腳步一轉,又慌張的跟上去問道:“主公,您又要去哪?”


  “去宮中,立刻向陛下稟報蘇刃失蹤案。再晚一些,恐怕就來不及了!”江呈軼心焦如焚。


  薛青與薛四五官皺起,對郎君所說之言大惑不解。兩人緊緊隨著江呈軼的腳步,縱馬奔往宮門。


  三匹黑棕烈馬呼嘯而過,在街市裏卷起一陣狂風。


  一聲馬蹄驚鳴,江呈軼停馬立於宮門,向堅守殿防的侍衛抱拳行禮道:“小大人,勞煩通報一聲.……東府司與禦史台欲此刻拜見陛下,稟告緊急事宜。”


  這侍衛淡淡瞥了他一眼,客氣的問了一句:“敢問江主司可有拜帖?”


  江呈軼道:“在下有要緊之事,需立即向陛下通稟,未曾來得及寫拜帖,還望小大人通融一下,傳報一聲。”


  誰知這侍衛卻收回了眼神,態度從客氣轉為冷漠,麵無表情道:“倘若江大人無拜帖,請恕小人不得通傳。陛下囑咐了,若日後再有人不遞拜帖便入宮,便唯我等試問.……小人尚想在宮中繼續任職,不可為大人開此先河。”


  江呈軼臉一僵,略有些躁怒道:“這些話,是陛下親口吩咐的,還是你的上司嶽橈說的?”


  這侍衛仰著脖子,趾高氣揚道:“陛下說了,嶽將軍的話,便是他的話。此令既已下,便無法收回。江大人,還請回吧!”


  江呈軼臉色漸青,壓製著胸口的惱意,刻意放低了聲音道:“在下真的有緊急案情要同陛下稟告,若時間稍晚,便有可能會釀成大禍。想必,這也並不是陛下願意看見的結果。小大人,循規蹈矩也並非適用於每一時。假設京城因此大亂,這個責任你能擔待的起麽?”


  侍衛眼神一變,似乎有些動搖,眉心微微攏起,不自覺地抿起唇來。


  江呈軼見狀,繼續添油加醋道:“事關國政,小大人應當不想為此丟了性命吧?若小大人通融,陛下那邊自有我去說,絕不會牽連小大人分毫。”


  侍衛再次轉了轉眸,垂下頭,沉默不語。


  江呈軼望著天色,愈發焦急,於是催促道:“小大人,在下向你保證,定不會讓你丟了殿圍侍衛一職。”


  就在這侍衛幾乎快被他說動時,雍門正北側,傳來了一陣軲轆滾動的聲音,緊接著一記飛揚跋扈的笑聲傳來:“江大人,沒有拜帖.……您還是改日來拜訪陛下吧。”


  江呈軼身形一頓,扭頭朝後望去,便見鄧府的車駕緩緩向雍門駛來,鄧情掀開車廂的遮簾,探出了個頭,正一臉不屑的盯著他看。


  江呈軼蹙起額心,緊緊盯著他,一言不發。


  隻見那青年慢悠悠的命人停下車駕,自車板上一躍而下,腳步輕盈,向雍門踱步而來。


  他高傲輕蔑的站在江呈軼麵前,昂揚著腦袋,向身後輕聲喝了一句:“將人押上來。”


  宮前的三位郎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專注凝重。鄧府車駕之後,有一人被粗魯的抓了起來,連拖帶拉的扯到了雍門前,毫不留情的摔在了地上。


  “江大人,此人您應當認識吧?”鄧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勾著唇角笑道。


  江呈軼向地上匍匐趴地的男子望去,雖他的衣裳破爛不堪,臉上也沾了許多汙泥,但他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當即驚詫道:“袁服!?”


  薛青與薛四聽此叫喊,立刻低頭望去,便見袁服奄奄一息的跪伏在地上,身上綁了三條沉重的鐵鏈,所穿的官服已磨損大半,似乎是被人在地上拖行了良久。他露在袖子外的兩隻手腕青紫交加,傷痕累累,令人觸目驚心。


  霎時,郎君的目光變得如猛虎般冷冽可怕:“鄧情,你私自囚禁禦史台官員也罷,竟濫用私刑?如此目無王法,膽大包天,你的眼裏還能容得下誰?!”


  “目無王法?”鄧情嗤笑一聲:“是在下不知法度,還是你禦史台手下的官員無視魏律?”


  “你什麽意思?”江呈軼眉頭突突的跳著,愈覺得不安,心中猜測越來越明確。


  “在下的意思這麽清楚,江大人真的不懂麽?”鄧情咧嘴一笑,又迅速垮下臉來,雙目如毒蛇般陰騭:“若非在下及時感到,恐怕京城還有更多無辜民眾死在他的手上。你可知東南巷的命案,究竟誰是幕後主使?”


  江呈軼握緊拳頭,氣壓極低,啞著音色道:“你是想說,此案乃是袁服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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