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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六十五回】疑夢牽繞引猜測

  他因受傷,清瘦了不少,壓在女郎身上雖沒有多少重量,但還是聽到女郎輕嘶了一聲。於是迅速移開,滾到了一旁榻上,蹙緊眉頭,關切的詢問道:“怎麽樣,可有哪裏傷著?”


  ??江呈佳撫著額,輕咳兩聲,病病殃殃道:“無妨.……”


  ??她頭暈目眩,揉著發酸的腦仁,嗚央一聲,便順勢鑽入了郎君懷中,小貓似的攥住他單薄的中衣。


  ??寧南憂眉梢輕挑,將她抱入懷中溫柔輕撫著。


  ??江呈佳自夢中醒來,便有一種惆悵縈繞心頭,她一睜眼便覺得酸澀,看向寧南憂時隻覺得模糊不清:“二郎.……你方才同我說什麽?你.……做了什麽樣的夢?”


  ??寧南憂一怔,不禁失笑道:“你莫不是.……聽到我說這一句,才忽然蘇醒的吧?”


  ??女郎也不否認,點點頭道:“我本在夢中與你暢遊江南,若不是耳畔突然傳來你的喚聲……恐怕還要繼續沉醉其中。”


  ??他彎著唇角,親昵的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旁人因我二人昏迷而日夜憂心,你我卻甚是好笑,一個困於恩夢,一個醉於美夢.……誰也醒不過來。”


  ??女郎閉上著眼,仍不能完全從夢境中緩過神,嘟囔著說道:“這邊城之事,我們也管了頗多了.……趁此機會好好休憩一番也無妨。”


  ??她試著再睜眼,可目光所及之處仍是一片霧色,便覺得奇怪,但她心中念著寧南憂在她昏睡時說的話,便未在意此事:“這些暫且不論,你……到底做了什麽樣的夢,又為何會覺得這個夢與我有關?”


  ??寧南憂略有些遲疑,擔心自己若將夢中所說告之女郎,會讓她覺得自己是瘋子。


  ??女郎卻催促道:“你是不是.……又夢見了未來的場景?”


  ??寧南憂稍稍一頓,下定了決心。此事說來,隻當它是夢一場便罷,恐怕再怎樣離奇也比不過他的預見夢了。


  ??他暗自說服自己後,便柔聲道來:“我於夢中看見了一座.……琉璃彩石雕刻而成的門柱,兩方各有十員金甲銀盔的戰將鎮守。還曾夢見一群.……人,喚我白禾星君。這夢頗十分詭異與我前幾個夢皆不相同。當我站在那座流光溢彩的門柱之前時,竟覺得分外熟悉……且觸感十分真實,我於此夢之中並非虛魂……而是實體。”


  ??他本以為這樣荒誕的話說出口,江呈佳會笑他一派胡言。卻誰知,懷中女郎周身一震,間下意識吞咽,雙眼突然睜大,望著他,不敢確信的問道:“你……你夢見了一座氣勢磅礴的門柱,是也不是?”


  ??寧南憂有些驚訝,目光觸及她的臉,疑惑道:“莫非.……阿蘿也曾做過這樣的夢?”


  ??他的話在江呈佳心中掀起萬丈驚濤,令她毛骨悚然。


  ??若她猜得不錯,寧南憂應是夢見了九重天之上的南天門。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不論那一世,江呈佳都曾試過讓寧南憂找回神時的記憶,但卻天命難違,沒有一次成功。


  ??可這一次,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他卻……憶起了九重天的一角.……?


  ??難道,真的是他神魂欲碎,正在逐漸顯光……到將來掙脫肉身的那一瞬,恢複所有前生記憶.……便會散去魂澤了嗎?


  ??江呈佳的心髒猛一抽痛,無意識朝他懷中擁去,緊緊抱住。


  ??他察覺了女郎突如其來的恐慌,便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道:“怎麽了?為何突然害怕起來?”


  ??她的不安過於明顯,寧南憂抱著她溫柔安撫,心裏對自己做得那個夢更加在意了起來。


  ??稍些片刻後,江呈佳才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激。


  ??她一邊思索著如何同他解釋,一邊想著怎麽讓千珊細查此事。


  ??沉寂良久,女郎才小聲說道:“二郎,這樣的場景,我確實亦曾夢見過,當時便覺得不可思議……眼下,我聽你說起此事,隻覺得駭然……你我怎會這般湊巧,竟做了同樣的夢?”


  ??她將問題拋回給他,明知道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周折,但總比她再費力編造一個故事要好。


  ??寧南憂總覺得她有事隱瞞,可又猜不透她到底在瞞些什麽。


  ??夢境之事頗為複雜,令他百思難解,雜亂的思緒將他包圍。


  ??少頃,他輕歎一聲道:“罷了.……此夢尚可暫放一邊。眼下.……北地之事刻不容緩。”


  ??江呈佳聽他自己主動轉移了話題,緊繃的心情便鬆懈了下來。


  ??她體力虛乏,剛醒來便得知寧南憂夢見南天門一事,心情還未穩定,想到北地仍有一堆拉拉雜雜的事情要處置,便忍不住頭暈。


  ??她有氣無力地問道:“你何時醒過來的?”


  ??寧南憂:“今日,在你醒來前的半個時辰。”


  ??江呈佳驚訝道:“竟這麽巧?我兩人都在今日醒來了?”


  ??身旁青年略略點頭,低聲道:“我亦覺得很是湊巧.……”


  ??江呈佳定眸,打量周圍的環境,雖然雙眼看不清楚,但仍能辯出此地乃是太守府水亭小院主臥的耳房。如此看來,應是援軍及時趕到,抵住了匈奴與鮮卑的繼續入侵。


  ??她繼續追問道:“你可知,是……誰帶著援軍抵達了邊城?”


  ??寧南憂平躺而下,收回被她枕得發酸的手臂,調整了姿勢道:“蕭颯。”


  ??女郎微微蹙起額心道:“竟是蕭颯先行趕來?若隻是雍州守軍,怎能抵住匈奴與鮮卑之軍?”


  ??寧南憂想起這幾日呂尋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的話,便停了一會兒,一番沉思後認真分析道:“這幾日,我雖昏睡,但仍有意識。呂尋每日都要將邊城發生的事情報於我聽。依照如今的狀況來看,興許蕭颯領著雍州守軍趕往北地的路途中,正巧與京城援軍相遇……這才由他領著大軍趕來了邊城。”


  ??江呈佳若有所思的沉吟起來:“.……幸好,此次京城援軍是與蕭颯同時趕來的。若是那陛下派來的將領先行入了城,見到你……指不定會給你的舅父惹上麻煩.……畢竟你現在是借著曹賀的身份在邊城活動。此事要是傳到陛下耳中,便是曹家犯大不敬之罪。但,隻要有蕭颯在,你的身份便能瞞住。”


  ??可青年卻無奈道:“傻阿蘿,你怎麽現在才想到此事?事關舅父清譽,我行事之前自然已思慮周全。與匈奴、鮮卑大戰之前,我便已請求百衛冕替我隱瞞身份。若京城援軍先到,他自會替我隱瞞身份。若是蕭颯先行一步,那便不必做此多餘之事。”


  ??江呈佳長舒一聲,不禁笑自己多慮。


  ??寧南憂又歇息片刻,便撐起身子,欲下榻坐回木輪之上。


  ??身側女郎見他挪動,便跟上來問道:“你要去會見蕭颯嗎?”


  ??郎君卻搖了搖頭,麵色凝重道:“蕭刺史多日勞累……呂尋說他……內火攻心,當眾暈厥了。”


  ??她不由一顫,但並不是十分驚訝。


  ??這邊城之事又多繁雜,江呈佳是知曉的。


  ??小小城坊,被鄧情攪得像個大染缸,即便李安多年來盡力彌補,仍無法填上都護府砸出來的窟窿。蕭颯入城,既要善理戰後事宜,又要填補官府庫存以及料理民需,再加上百裏之外的白道峽穀以及蒼河兩岸需排兵布陣、嚴防死守,他一人獨撐,不分日夜的忙於公務,勞累病倒也並非難以理解之事。


  ??寧南憂主動向她交代自己的想法:“我隻恐……如今邊城主事的人是京城那位領軍前來的將領。不知錢暉、趙拂是否尋到了鄧情……若那將領問起鄧情之事……我怕百衛冕不好隱瞞。”


  ??江呈佳拖著病軀,努力挪動了一番,想同他一起,卻被他阻止道:“你且安心休息,若發生了什麽事,我會同你說。”


  ??她望著寧南憂滾動木輪朝門前移去,孤零零坐在床頭有些不知所措。


  ??她眼前仍是霧蒙蒙一片,寧南憂離遠一些,她便隻能隱隱約約瞧見一個人形輪廓在移動。


  ??江呈佳使勁兒揉了揉雙眼,心中發慌。


  ??她張口就想叫住寧南憂,卻見他已經推開了房門。


  ??呂尋就在守在門前,聽見動靜扭身看來,便見寧南憂已獨自滑著木輪來到了門檻前。


  ??他急忙奔上去,繞到木輪之後輕輕推動郎君,責怪到:“主公怎麽也不叫我一聲?”


  ??寧南憂沒有理會他的多話,轉眼朝另一邊立著的女郎望去,輕聲喚道:“千珊,你家姑娘醒了,快去瞧瞧吧。”


  ??千珊一怔,仿佛不敢置信,望向大敞的屋舍,磕磕巴巴的向郎君再次確認道:“君侯說什麽?我.……我家姑娘醒了?”


  ??她自沉默到大喜,僅僅一瞬之間,當木輪之上坐著的郎君朝她微微頷首後,她幾乎快要克製不住心內的歡喜,若非廊下還有人在,她恐怕要高興地竄到屋頂去了。


  ??千珊屏住喜悅,朝寧南憂匆匆行一禮,腳下便像生了風一般,朝屋內奔了過去。


  ??寧南憂無奈一笑,遂命呂尋推自己回主臥。守在院中的孫齊見狀,即刻上前,寸步不離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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