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三十五回】天命重傷入傷境
寧南憂額心微蹙,奇怪道“那你為何?哭了?”
江呈佳此刻的狀態,在旁人看來的確有些瘋魔。
她努力忍著心中那股莫大的悲傷,強迫自己露出笑容,聲音卻還在顫抖“我我沒事,我隻是太激動了,高興的想哭。”
她扯著最無邊際的謊言,笑顏麵對寧南憂。
郎君目光一怔,露出無奈寵溺的神情,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軟哄道“傻瓜”
雖見他無恙,但江呈佳仍然克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懼,惦記著方才的場景。心中思量再三,朝眼前的郎君試探著問道“二郎,你最近可有做什麽奇怪的夢,或者覺得自己身上出現了什麽異常?”
一段沉默後,突然聽見女郎開口詢問此事,寧南憂目光微滯,眸中閃過一絲訝然。
他確實做了奇怪的夢。就在方才,他又夢到了未來的場景,那又是一個令他身心俱疲的噩夢,讓他渾身驚顫。
隻是,為何江呈佳會突然這樣問?
他很確定,他沒有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江呈佳也不可能知曉。
寧南憂的眉峰略微攏起,黑沉的眸子漸漸黯淡“你問這個作甚?”
江呈佳迫切的想知道他身上有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變化,語氣急促強硬道“你莫問這個,隻觀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她的態度使得郎君心中生疑,麵色古怪的望向她,隨即點頭答道“我確實做了奇怪的夢?這些夢說起來十分的詭異。”
江呈佳身形明顯一顫。
此景落入寧南憂眼中,顯得異常奇怪。
立於二人身旁的千珊也目露驚詫,豎起耳朵,一聲不吭的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
她繼續小心翼翼的詢問道“那你都做了什麽樣的夢?”
寧南憂想了想,抬眼盯著女郎嚴重的那一抹急切,懷揣著不解,如實回答道“我夢見了你我二人的未來。”
“未來?”江呈佳喃喃兩聲,追問道“夢中,我們發生了什麽?”
她一雙眸緊盯著郎君不放。
那易於常態的緊繃之態連千珊都覺得怪異。
她想要出聲提醒,卻礙於寧南憂的警惕,不敢輕舉妄動。
榻上的郎君慢慢眯起雙目,順著她的話,輕聲說道“我夢見,我戰死於沙場,而你獨自一人養育暖暖成人過得十分艱辛痛苦。還曾夢見周源末與小單於阿爾奇會麵的畫麵,轉眼間瞧見你在秋日宴上遇刺命喪都護府。”
江呈佳的臉色白了幾分,心中已隱隱生出一個猜測。
難怪,秋日宴之前,她執意要留在都護府中,寧南憂會那樣反對!原來是因為夢中預見了她被刺的場景。因為過於擔憂害怕,才會讓她離開。
她悵然地盯著郎君,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悲是喜。
寧南憂在她一動不動的瞳眸前招了招手,關切道“阿蘿你怎麽了?”
江呈佳並未在意他的關心,抓住他亂晃的手,刨根問底道“除了這些你還夢見了什麽?”
寧南憂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麵色微變,目光更為緊凝“你這是怎麽了?突然問這些?”
江呈佳屏氣凝神道“二郎,這些夢很重要。因為我也曾夢見過。”
郎君渾身一震,星目睜大,愣愣道“你你也曾夢見過?夢中場景與現實十分相近的?”
為了能夠從他口中得出更多的信息,江呈佳隻能撒謊說她也曾有過同樣的經曆。
這個女郎點了點頭,神情緊繃道“有。我曾夢見你在荒山被烏滸士兵圍攻的場景。所以那一晚,我才會尋到荒山之中,出現在你身邊。”
寧南憂一愣,沒想到當年她荒山一行的背後還有這樣的緣由。
郎君再次沉默下來,將此事單獨拎出來仔細思索了一番,最終下了決定。
他信任江呈佳,覺得這幾個夢並非什麽不可言說的秘密,便反手緊握她的指尖,沉聲答道“我還曾夢見長安城縱於大火之中,焚燒慘烈。幾乎城盡人亡。而母親母親也死於長安城外,大魏國朝之內兵荒馬亂,屍橫遍野。”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江呈佳不由自主的恐慌起來。
她在天命書中所見,寧南憂最後死於兵亂之中,屍首無存,竟於他夢中出現的先兆有所吻合之處。
難道說,她做了這麽多努力,仍然沒有改變寧南憂最後的命運嗎?
他這一世,仍要死於非命,最終魂飛魄散,神澤歸於大地嗎?
江呈佳強忍著心中升起的那股莫大的空虛與慌張,盡量克製著自己不在寧南憂麵前失控。
對於這些奇怪的夢境,寧南憂覺得不可思議,但又無法忽略他們的存在。
“我曾以為,我做這些夢,隻是因為我近日多思,憂心難抑的原因。可我萬萬沒想到你也曾做過這樣的夢?”他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江呈佳心情緊繃,將自己的猜測同他說道“此事玄妙奇怪。曾一度令我困擾。這些夢像是老天給我們的預見一樣”
寧南憂讚同道“你說的不錯。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夢中場景忽遠忽近,有時候會是近幾日發生的事情,有時又會遊走至幾年之後。可夢中情景卻無比真實,令人心生慌張。”
她低頭思索著所有可能,然後抬眸,眼神肅穆的看向他,慎重其辭的懇求道“二郎,答應我,若之後再做什麽夢,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寧南憂在她臉上掃視一番,輕輕頷首道“好。我答應你。”
江呈佳鬆下心中懸著的巨石,整個人又回到了方才靠在梁柱上的狀態,變得虛弱不堪。
她氣色不堪,眼下已是強撐。
千珊眼瞧著她似乎快要撐不下去的模樣,急忙對她說道“姑娘呂尋和錢暉兩位將軍都還在門外等著呢您要不先去悄悄出了什麽事?”
她給了女郎一個理由,離開這間房舍。
而靠著強大意誌力死撐著的江呈佳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順著她所說,應了一聲“好”
千珊急忙去扶她。
江呈佳極力克製著自己不露出異常之態,忍著腳腕膝蓋的疼痛,走的每一步都似鑽心一般。
兩位女郎小步邁著,慢慢挪出屋宅。
幸而,她們偽裝的十分成功,郎君並沒有看出江呈佳身體的反常,隻是疑惑為何呂尋與錢暉此時來尋她?但轉而,又被自己心中的一番解釋說服。
大概是軍中出了什麽緊急的事情,需要即可處理吧。
他暗暗想著,轉而又去思量方才與江呈佳的那段對話,越來越覺得那些預見夢玄妙難解。
江呈佳踏出門檻的那一霎那,整個人軟在了身旁女郎的懷中,喘息低聲道“千珊,我撐不住了。”
千珊手忙腳亂的將她抱住,眼見她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衰敗下去,便驚慌的將她背到身上,散去水亭小院周圍的結界,朝屋舍對麵的客廂奔去。
她一邊疾走,一邊焦急地說道“姑娘你醒著些,莫要睡過去。”
背上的女郎已經沒了動靜。
千珊心下一陣荒涼,踢開對麵客廂的木門,即刻將她放到床上,便急匆匆的踏出門外去尋醫令。
江呈佳的內傷嚴重,千珊已用自己的靈力為她治療了一次,但難免留下一些虧損。
她的身子本就薄弱,便是這一點虧損,也足以讓她無法承受。
千珊奔馳在回廊之上,剛好瞧見呂尋帶著一名花白長胡的老者氣喘籲籲的衝來。
她上前兩步,語氣焦急道“呂將軍,這位可是你請的醫令。”
呂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千珊詢問,連忙點點頭道“正是千珊姑娘,女君怎麽樣了?”
千珊來不及同他解釋,拉著這花甲老人便往水亭小院的客廂奔去。
江呈佳在客榻上卷縮成一小團,看上去異常痛苦。
當醫令趕到時,她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千珊催促那花白老翁道“醫令,您且快些瞧瞧我家姑娘吧!”
那年近半百的老翁連連頷首道“姑娘莫要著急,老夫這邊來診治。”
在千珊的配合下,老翁抓住了江呈佳顫抖的手腕,仔細排查起她的病因。
呂尋在一旁,麵露緊張之色,看著江呈佳如此痛楚不堪的模樣,心中也萬般驚慌。
若是女郎有什麽好歹,寧南憂定不會饒過他。
他不僅沒有護住江呈佳,還令襲擊她的人在眼皮底下逃離,更是罪加一等。
呂尋懊惱不已。
花白老翁認真為她把脈,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千珊每見這位醫者的臉色沉一分,心中便慌一分。
生怕江呈佳真的出了什麽大事。
倒是,她要如何向南雲都的眾長老交代?如何向江呈軼交代?
她想到這裏,便急得滿頭冷汗。
花白老翁一直沉默不語,不知他到底診治出什麽病況。
令在場兩人焦躁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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