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回】夫妻互通多默契
寧南憂輕聲“嗯”了一句,抱著她,心中又暖又澀。
看著窗外深黑一片,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他略略蹙起了額心。
“夜深了。不早了。我們早些休息吧。”寧南憂低聲哄著懷中的小娘子。
隻聽見她像小貓一樣嗯了一聲,身體卻未見分毫移動。
寧南憂甚是無奈,隻能一手輕輕托著她的臀部,另一隻手護著她的腦袋,從斜榻上將她抱了起來,長腿微微跨了兩步,移到了雙搖床板上。
江呈佳緊緊抱著他的脖子,不肯鬆手,整個人縮在他懷中,嘟囔道“我今夜要抱著你睡。”
郎君略一怔,眸色略沉,似有些不願意。
他剛準備開口哄她睡到裏麵去,就聽見小娘子板硬地說道“你別想偷偷溜出去與呂尋、錢暉見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著什麽算盤。想等我睡著了以後,悄悄溜走,沒門!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今天說什麽也得好好休息一晚。”
這番話使得寧南憂心中咯噔了一下,登時啼笑皆非道“好。我聽你的,好好休息,絕不會溜出去。阿蘿,你聽話,鬆開我睡覺好嗎?我身上有傷,抱著你睡不舒服。”
江呈佳閉著眼,哼哼兩句道“你哪裏是抱著我不舒服,你分明還想再逃。二郎,別與我說謊。你騙不過我的。”
她說得不容反駁,帶著些剛強霸道,寧南憂甚至懷疑她是他肚裏的蛔蟲,怎麽再想什麽,她都能立馬知道?
郎君被她纏得難以脫身,隻好乖乖的躺在床上,無可奈何地說道“機靈鬼,什麽都瞞不過你。好好好,我便聽你的,好好休息。”
江呈佳又朝他懷中拱了拱,順勢將他的腰摟住,頎長秀腿架在了他的腿上,牢牢將他鎖住,分明是還在害怕他逃跑。
寧南憂既無奈又心暖,暫時將北地的事情拋諸腦後,打算聽從懷中小娘子的話,充分休息一晚,以待明日之事。
二人互相依偎著睡了過去。
這一夜,算是一行人快馬疾鞭行至北地的這段時日裏,最安寧的一夜。
寧南憂在這一晚中,睡得極為安穩。
翌日睜眼,太陽已高掛天際。燭台上的白燭已燃盡。
寧南憂動了動身子,隻覺得渾身舒爽,迷糊之際,伸手朝身邊探去,卻摸了個空。
他蹙起遠峰眉,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朝旁邊看去。被褥中還留有餘溫,人卻不見了。
寧南憂扶額,仍覺得困意連連。這些天他睡在鄧情的都護府上,成夜無法安眠。昨夜總算睡了個好覺,今日起來,仍覺得睡不夠。
他昏昏沉沉的,整個人將身子翻了過去,又滾到了角落裏,繼續睡去,沒去管江呈佳到底去了哪裏。覺得她總歸會回來的。
隻是這一睡,直到晌午,都沒有人來喚他。
長達六個時辰的睡眠,沒有絲毫夢魘,他睡得舒爽,以至於驚醒時看見窗外有些刺眼的太陽,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底是什麽時辰了。
江呈佳就悄悄坐在屏風旁,隨意翻著水亭裏擺置的古籍,靜靜地等他醒過來。
寧南憂捏住發酸的鼻梁,聲音沙啞地問道“阿蘿現在幾時了?”
那沉靜的美人撐著頭,嘴角含笑,溫柔說道“已是晌午之後了。”
郎君心口一跳,全身顫栗道“這麽晚了?”
他急匆匆跳下床,著身子,拿起江呈佳為他準備的長衫便往身上套,邊穿衣邊啞著嗓子對她說道“你怎麽不喚我起來?這麽晚了,恐怕周源末已帶著女刺客的頭顱出了城。我還沒有囑咐錢暉與呂尋做準備呢。”
江呈佳卻不慌,淡定自若的坐在案桌前,繼續坑著頭閱覽手中卷書。
寧南憂睡得頭重腳輕,穿起衣服來竟有些不順手。
他心中又急,一時之間,連跨褲的長繩都係不上,低喘著氣,有些煩躁。
正當他與褲繩費力做鬥爭時,一雙冰肌玉手從他背後繞了上來,替他扯住了繩子,仔細係上。
寧南憂稍稍緩了緩心中地急躁,看向麵色紅潤,眼眸溫柔的她,心中責備的話登時塞住了。
女郎不緊不慢地為他拿起中衣,有條不紊地服侍他穿衣。
漸漸地,郎君覺得不對,見她始終如一的穩妥淡定,便覺得事情有異。
他低下眸,目光跟隨著她,心底的焦躁也放了下來。
江呈佳見他終於察覺了自己的反常,便勾唇低笑道“二郎怎麽不著急了?方才不還急切的想要衝出去嗎?”
寧南憂係著裏衣的緞扣,眸中的迫切也緩緩散開,聲色也穩了些,淡淡道“你一大早便起身不見蹤影可是替我去見他們二人了?”
女郎拂袖淺笑,歎道“二郎還真是一猜一個準。這麽快便知我做了什麽?”
寧南憂重重鬆了口氣,抬起衣袖擦了擦額上滲出來的冷汗,無奈道“阿蘿。你好歹說一聲,讓我這樣著急?”
江呈佳見他並不追問她究竟去找呂尋與錢暉做了什麽,便好奇道“你怎麽不問我找他們兩人作甚?”
女郎支起蟬衣外袍。郎君便順勢湊過去,略略彎下腰,穿上了外衣,振了振長袖。
江呈佳轉到他麵前,為他整理微微淩亂的衣襟。
郎君提息屏氣,扯了扯腰間綬帶冠絲,然後低眸朝麵前的女郎望去,淡淡道“我能想到的事情,你自然也能想到。何須多問?”
江呈佳訝然道“夫君還真是信任我呢?怎麽不怕我出了什麽餿主意,亂了你的計劃。”
寧南憂沉吟片刻道“唯今之計,能解決當前境況的,隻有一個法子。阿蘿飽讀兵書,又聰慧至此,怎麽可能與我想得不一樣呢?”
江呈佳停了下來,扶住他的腰身,歪著腦袋甜甜的笑道“哦?那夫君倒是說說看,你覺得我去找錢暉說了什麽?”
寧南憂長嗯了一聲,微微彎著腰,伸出手在她鼻尖輕輕刮了一下,順從她意說道“如今。周源末一旦將女刺客的人頭送入匈奴王的營帳。那麽會盟便成了定局。若不出所料,鄧情會將會盟之日定在三日後。
到那時,他會順著周源末所說,獨自一人前往匈奴營地,進行會談。而在這三日裏,鄧情定會囑咐長鳴軍上下出城渡河,悄悄埋伏在周圍山脈之中。等他一隻腳入了草原。他帶去的數萬兵馬便會順勢攻出,打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
匈奴王阿善達與周源末聯手。第一戰,定會讓鄧情漲足氣勢。令他覺得有機可趁。以此計謀,誘敵深入。
然而,邊城之前的蒼河仍然洶湧濟濟,並不適合逃亡。一旦鄧情得了勢,驕兵自攻,被匈奴人反將一軍,想要再逃回城中,勢必要經過蒼河。到那時,長鳴軍便不好再順利渡河,重新逃回自己熟悉的城防之中,繼續守城。
若鄧情無法從對岸逃脫。那麽此時機,便是匈奴人攻城的最佳時刻。邊城一旦陷落,整個北地郡城,便岌岌可危。”
他解釋了這麽多,仍然沒有說自己的應對策略,而是默默觀察江呈佳的反應。
女郎始終波瀾不驚,拉著他坐在妝鏡前,為他束冠理發。
聽他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便抬眼朝銅鏡裏的他看去,勾著唇角笑道“怎麽不繼續說了?”
寧南憂愈發的確定,江呈佳心中所想的策略就是他心中所想的。
於是,郎君繼續說道“此局,看上去,攻勢極強,很難破解。但卻仍有破綻。周源末向敵營轉送女刺客的人頭,這一點,我們無法阻止。但是,我們卻可以阻止另一樁事。今夜,匈奴王將會應承鄧情的會盟之求。屆時,鄧情定會在都護府中召集長鳴軍十六名大將共商突襲之事。周祺定會一力催促鄧情帶著長鳴軍一半以上的兵馬共赴蒼山。
我們能做得,隻有在蒼山以外的山脈建下軍防據點,在匈奴人反攻之際,及時調兵應對,並在蒼河上遊的林道挖掘溝壑,引水西走,在蒼山之前的盆地中支起長渠。待鄧情領兵逃竄至蒼山背後,立刻放水。使蒼山之前的盆地形成另一個護城湖,將匈奴人阻攔在外。
匈奴善騎,如此之計,必定會讓他們不得已停下腳步。這便能為長鳴軍爭取回城的機會。
蒼山山脈與草原之間的盆地,乃是天然溝壑。一時之間,匈奴人沒辦法將蒼河的積水引流,便隻能放棄原本的計劃。”
女郎靈巧的雙手,在他秀長的發間擺弄,為他疏起高冠。
然後趴在他的肩頭,伏在他耳畔說道“郎君真是計謀無雙啊。看你這樣子,如此之法是早就想好了的吧?我是萬萬不如你的。昨夜認真思量了一晚,才想出這麽一個法子來。今日晨起,我便偷偷溜出了府,親自去尋了錢暉與呂尋。詳細同他們分析了形勢,又仔細布置了一番。想來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他們夫妻二人心意相通,便是連應對的策略都不謀而合,實在是默契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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