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回】轉機修道有謀略
鄧情的臉色微變,董道夫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繼續說道“邵郎君在今日一大早便偷偷去了信鋪,他的傳信對象,竟是匈奴達喇部落的首領。將軍!這封書信在此,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錢暉臉色驚變,目光訝然,直勾勾的盯著鄧情手裏的那份紙帛,懼意四起,滿是不安的看向跪在一旁默默不語的邵謙。
鄧情用力攥著那張書信,眸中燎起熊熊怒火。
他放下雙手,緊緊扣住書案,盯著堂下神色虛弱的素袍郎君看,冷冰冰問了一句“邵小郎君,證據在此。你可有什麽要辯解的?”
邵謙神情自若,並沒有因為董道夫拿出的證據而害怕,相反他嗤笑道“都護將軍就這麽想至在下於死地是嗎?長淩巷前,您已經作了一番大局來試探在下。事後,在下聽親妹所述,已是萬般心寒。
本以為,這一次將軍邀在下入府,真的是改變了主意,誠心實意地想要與在下做生意,卻未料到,您還是想將在下逼入絕境。怎麽?難道將軍是想等我死後,不費半分錢資,白拿我手中的那批甲胄原料麽?
將軍的心,真是狠啊。在下實在是佩服。”
他話鋒一轉,顛倒黑白,一臉嘲諷的盯著鄧情看。
這挑釁的語氣令鄧情心中升起濃濃怒火。他冷低著眸,惡狠狠的剜著眼前這個青年郎君,咬牙切齒。
邵謙的話,有一半是實話。
鄧情確實不放心邵氏兄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待秋日宴後,從邵謙手裏拿到那批甲胄原料,便找個借口將此人處理掉。他的確不願與邵謙做這筆生意,企圖不費半分錢兩,得到此人手中的重要軍資物料。
隻是,他這個想法,連董道夫都沒有說過,隻是暗暗存於心中,想找個合適的機會,一舉將邵謙拿下。如今,這個想法卻突然被此人當眾揭破,鄧情一時間不知是羞恥還是惱怒。
董道夫並不知鄧情早就對邵謙起了殺意,已有了自己的一番謀劃。他一直以為鄧情顧及著邵雁的情麵,不肯對此禍患下手,所以才會謀定今日之局,想為鄧情除掉邵謙這個隱患。
眼下,聽邵謙如此“汙蔑”自家主公,董道夫很不樂意“邵郎君,事到臨頭,你竟還想將髒水反扣在都護將軍的身上嗎?你若是老老實實與將軍做這筆生意,不自露馬腳。我們將軍用得著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於你?”
邵謙冷笑道“將軍想不想殺我,那隻有將軍清楚。董大人,你在這裏同我較什麽勁?”
董道夫咬咬牙,立刻扭頭朝鄧情請旨道“將軍,快些將這小人處置了吧。留下來終是一個禍患。”
鄧情剛準備開口下達處置的命令。
邵謙先他一步,堵住了他的嘴“都護將軍,恐怕你還沒有那個權力隨意處置一個良民吧?”
鄧情冷哼道“笑話,我手中有你通敵叛國的罪證。有了你寫的這封信,難道我堂堂一個北地都護將軍,還不能將你處置了?”
邵謙嘲諷道“那也得是實證才行。敢問將軍有何證據證明這封信是我所寫?”
鄧情見他想從這裏找空隙脫身,目色微瞠,挖苦奚落道“邵謙,你這是自掘墳墓。董道夫既然拿著你寫的書信前來舉發你,必然是有足夠的人證物證的。”
邵謙目光淡定的看著他,眸子裏沒有任何波瀾,隻是輕笑。
那笑意讓鄧情有些發寒。他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心裏有些擔憂。他不明白,為何邵謙如此有恃無恐?明明箭已在弦上,可邵謙的淡定從容,卻讓鄧情不敢下手了。
二人對視,寒意殺氣四起。這是一場心理戰,邵謙在賭,鄧情會因為自己的多疑,而不敢輕易對他動手。
片刻後,邵謙在鄧情的臉上讀到了一絲猶豫,唇邊便掛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目光自然且無懼,聲色沉悅且鎮靜“將軍大可以去查。看看您手上的這封信究竟是不是我所寫,又是不是我送出去的?多找一個人證來,也好讓我都心服口服。若單憑董道夫的一念之詞,恐怕連錢暉將軍都會覺得此事不公吧?”
他似乎真的不怕董道夫找到其他的證人來坐實他的死罪。
鄧情臉上閃過一絲愕然,懷疑試探的看去,見他始終沉穩冷靜,更加不敢輕易處置了。
他沉默片刻,抬眸看向董道夫輕聲道“道夫,既然邵小郎君想要更明確的證據,你便一一找來吧。免得到時,外人傳我斷案魯莽,草菅人命。”
董道夫沒想到鄧情真的會應承邵謙所說,一時間怔愣,略遲疑了一下,拱手作揖道“將軍憑著此通敵書信和屬下的證詞,難道還不能夠證明邵謙的通敵之罪嗎?”
鄧情冷著臉說道“通敵這種大罪。正如邵郎君所說,需得公平。他既然不信命,我自然要讓他認清現實。”
董道夫麵露難堪猶疑之色,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隱。
見他遲遲沒有應話,鄧情察覺了不對,目光尖銳的對上他的雙眸,異常冰寒的說道“怎麽了?難道你有什麽困難之處麽?”
邵謙趁此嘲弄道“恐怕董大人除了他自己,再也找不到另外的人能證明我的罪責了吧?”
董道夫麵色一變,有些接不住邵謙的質問“邵郎君不必在這裏諷刺我。你通敵叛國乃是板上定釘的事實,不論怎樣都不會改變。既然你要證據,我自然也能找到其他人證物證。到那時,還望邵郎君懸崖止步,莫要繼續為自己狡辯了。”
邵謙哼哼一聲,眼神輕蔑,完全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董道夫屈身向鄧情請辭,從清廬居急匆匆的奔出去尋找證據。
錢暉觀眼前之景,摸不透自家主公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心裏一上一下、一驚一乍,縮在一旁,生怕自己說錯話。
邵雁本來在外麵急得團團轉,可躲在牆角聽了一番對話後,便發現,事情好像也沒有她想得那麽嚴重。她聽邵謙不緊不慢的語氣,大概猜到他有自己的計劃,隻是沒有同她說。
原本焦急的心情,在想到這一點後,漸漸平緩了下來,她靠在回廊裏側,悄悄走遠了些。
阿蕭看著她麵色平靜下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疑惑,試探著問道“邵姑娘難道不擔憂你的兄長了?”
邵雁眸光一頓,巧妙地躲過了阿蕭探尋的目光,無比自然的說道“將軍若真有意要殺我的兄長,恐怕也不會再讓董大人尋其他證據來了。阿蕭,我相信將軍,他不會這麽做的。他不至於如此無情。”
女郎略略低下眼眸,看上去柔弱可憐,卻又充滿堅定與信心,像極了對將軍用情至深的模樣。
阿蕭為她所感動,忍不住歎息一聲“邵姑娘你真的願意相信將軍?”
邵雁麵色雖然慘淡,但眼眸始終堅定“我相信。將軍他會還我兄長一個清白。他絕對不會如此草率的定兄長的罪名。”
阿蕭若有所思,遂揚起笑臉對這個美貌女郎柔聲安慰道“邵姑娘放心。不管如何,小人都信,您和邵郎君絕非持身不正之人。將軍那邊,小人會多多勸慰。真相總會大白的。”
邵雁麵露感激,身形嬌柔,朝阿蕭微微伏禮,恭敬道“多謝小大人肯信我、信我兄長。”
她向一個下仆行禮,阿蕭急忙上前攙扶,連連說道“姑娘這麽拜我,我可擔待不起。我們將軍很是將姑娘放在心上。隻盼姑娘莫要辜負我們將軍才好。”
邵雁看得出,阿蕭是真心實意的為鄧情著想。
她掩藏情緒,微微笑道“小大人放心。”
女郎轉身便要離去,阿蕭一愣,急匆匆攔住她道“姑娘不進去了嗎?”
邵雁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溫婉有禮道“阿蕭小大人,恐怕,您會前往小樓亭,並非是因為將軍之命吧?您隻是想讓我知曉兄長的處境,不想讓我與將軍因為誤會而鬧翻,所以才會一路拿著令牌帶著我來到清廬居的。”
阿蕭麵色僵了僵,頓住不語。
邵雁繼續道“恐怕,將軍根本沒有向您囑咐,讓您將我帶到這裏見他吧?”
阿蕭有些難堪,他被猜中了心思,偏偏這女郎並不領他的情。
邵雁看他的臉色,心裏便猜了個七七八八,於是向他表露感謝之意“多謝小大人替我考慮。我知道,您也是好心,想讓我來此親自勸慰將軍,說不定還能讓將軍饒了我的兄長。但此事我若真的插手,將軍不但不會聽我勸言,還會對兄長更加懷疑。我又何必在此時為將軍、為兄長添堵呢?”
阿蕭沒想到這一層,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讓邵雁誤會鄧情,更不想讓鄧情與邵謙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麵,根本沒考慮,倘若邵雁真的出現,鄧情會不會連她也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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