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回】篩查樓亭閨閣處
董道夫反駁“即便如此,難道黑衣客不能躲在小樓亭嗎?若是他算準了我們不會搜查小樓亭,又該怎麽辦?”
鄧情盯著他,聲音十分寒森“小樓亭隻有一處廂房,剩下的便全是觀山景。我派去看守的護衛一夜都在那裏,沒見有什麽大動靜。難不成這人躲到了邵雁姑娘的房中?”
他厭煩時說得一句話,點醒了兩人。
鄧情心中一驚,頓時慌亂道“糟糕,邵雁有危險。”
董道夫二話不說,抄起銀劍,帶著人朝小樓亭衝去。鄧情緊跟其後。
江呈佳此刻抱著郎君單薄冰涼的身體,正心焦體慌。耳朵拎起,敏感的聽到了十米意外的動靜。
她的耳力仍脫離不了神身的作用,十分健敏,於是眸色陰寒,抓著懷裏郎君的雙手,左右環顧,尋找著空處安置。
董道夫果然如她所料,帶著人馬,要來查小樓亭了。
但她沒料到的是,鄧情跟著一起來了。
正當她愁著沒地方將郎君藏起來時,懷中忽然傳來一聲低微的呼喚。
江呈佳的瞳孔立刻緊縮,低頭望去,隻見懷中郎君睜開了一雙似冰雪般薄涼的眸,對她說道“我回去即可,莫擔心。”
她愣住,心有遲疑道“你身上的傷”
郎君掙紮著從她腿上起身,捂著胸口的上,努力支著腰,跌跌撞撞下了床。
江呈佳在後麵追著,壓低聲音道“你別亂走,扯開傷口又要流血了,我好不容易給你包紮好的。”
他找到牆角的支撐點,玉色纖長的雙手抓住牆磚的棱角,有些吃力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比江呈佳更清楚自己的傷勢,因此覺得並無不妥。以前,比這更嚴重的傷勢他都能挺過去,在敵人麵前裝得若無其事,如今也照樣可以。
寧南憂爬上窗台,抓住窗朻突出來的把手,吃力的翻下去。
江呈佳小跑跟過去,看他彎著腰在窗下大口喘息,便心如刀絞。
他因受傷,翻走的幅度有些大,鬧出了些動靜,引得樓亭前的護衛朝這邊看來。女郎立刻點燃屋中火燭,在房中弄出了點動靜,然後對著那燭光在屋中換起了衣裳。
映在窗紙上的窈窕身姿讓護衛們的雙眸微頓,喉中幹澀,登時不敢繼續再往這邊看了。
江呈佳收攏衣裳,細細聽著外頭的動靜,確認他們沒起疑心,才敢放鬆下來。
她再轉身,趴到窗台上俯身往下望,藏在草叢裏的郎君身影此刻已不知所蹤。
江呈佳臉色蒼白,暗暗咬住下唇,心中克製不住的害怕。
董道夫帶著人奔來,鐵履踏地的陣陣齊響傳來。
女郎立馬收起忡忡心緒,轉身將潮濕的床褥折了起來,用另一床被褥遮住,然後將平鋪整齊,遂下榻往梳妝案幾邊上一坐,對著銅鏡貼起鬢角的花黃。
沒過多久,鄧情的聲音在外響起“雁兒?睡醒了嗎?”
他脫口而出的親昵叫喚,讓屋內的女郎一驚。
裏頭沒有動靜,鄧情意識到自己方才過於憂心,竟鬼使神差的喚她“雁兒”,恐怕屋內人並不樂意。
於是他輕咳一聲,又改口道“邵雁姑娘,可起了?”
慢悠悠的,屋子裏傳來一聲舒軟倦怠的女聲,婉轉如黃鶯“將軍怎麽這麽早便來尋奴家?”
隨後,門內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合扇門被人從裏麵推開。
畫好邵雁應有妝容的江呈佳此刻隻穿了一身輕薄的水紗長裙,水靈靈的眸子柔情蜜意的盯著門前的鄧情看。
她的這一亮相惹得門前一眾護衛都愣了神,餘光偷瞄女子妖嬈性感的身材,凹凸有致的身軀裹在那層薄薄的水紗下格外誘人。
鄧情幽暗的眸中竄出一簇火苗,立時解下身上的披風,動作利索的披在了邵雁的身上。
董道夫卻不在意這些,什麽蝕骨美色,對他來說不過爾爾,他一心隻想抓到今夜的黑衣客。
跳入觀覽園消失蹤影的那名持長劍的黑衣人肯定是找不到了,但遭到飛鏢攻擊,受了傷的那名持短刃的黑衣客,再怎麽逃,也會留下痕跡。
而董道夫惦記著被此人同夥挫敗,並跟丟蹤跡的事情,一心一意要找到此人。
“邵雁姑娘,麻煩讓一讓。”他冷冷說道,直愣愣的撥開個子嬌小的邵雁,越過他朝屋子裏走去。
邵雁麵露微驚,順勢倚在門框上,小臉有些驚慌的看向鄧情“將軍”
一聲媚軟,甜到鄧情心裏。
他額頭突突一跳,有些惱怒的盯著董道夫的後背,忍著氣說道“董道夫,夠了,不必再找。邵雁姑娘的廂房中,怎麽看也不像有人。我已讓人去長河下遊打撈,你不要再發瘋了。”
董道夫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仍不放過這間女郎所居的閨閣,目光十分尖銳的掃視著這裏的一切,然後頓在了鋪疊擺放整齊的床榻上。
門口的邵雁心跳一停,目光緊緊盯著他,眸中流出一絲慌張。
床榻裏麵,有寧南憂留下的血跡,雖然她疊的整齊十分,藏住了痕跡,但若董道夫翻開查看,便會立刻暴露。
邵雁扯住鄧情的衣袍,麵露膽怯,可憐兮兮道“將軍,董大人這是要作甚?”
鄧情見她眸中起了霧氣,便對董道夫反感起來,陰著聲音道“你還要看什麽?盯著一個姑娘家的床榻看,難道有什麽不規矩的想法?”
董道夫停住腳步,轉頭朝門前望去,隻見鄧情臉色已黑壓壓一片,便若有所思的低下頭,片刻後,認命似的走出了邵雁的廂房。
鄧情狠狠扯住他的手腕,將他往身後一推,轉身再朝邵雁時,又立刻變回了一張笑臉“邵雁姑娘,是我的下屬失禮了。你莫放在心上。”
邵雁揉著迷離的雙眼,鼻腔哼出困倦之意,軟軟道“將軍為了府中事務,奴家能理解的。不妨事。”
鄧情見她仍有困意,便淺聲道“天色還未大亮,邵雁姑娘再歇息片刻吧。”
邵雁不拒他意,點頭笑道“將軍待我真好。”
她露出燦爛笑容,柔柔糯糯。
鄧情放下戒心與懷疑,帶著董道夫與一眾護衛,從小樓亭撤離了出去。
關上門,江呈佳鬆了口氣。
幸虧,這鄧情被邵雁迷得神魂顛倒,不然恐怕他再清醒一些,便會同董道夫一起檢查她的床榻了。
一晚上的驚心動魄,早已讓她毫無心思入睡,此刻擰著眉頭,很是不適。
但她強壓心中煩躁,扯掉床上潮濕的被套與帶血的長巾,迅速翻出窗,找了一處僻靜之地埋了起來。
江呈佳心中,實在放不下寧南憂,但眼下天已亮。遠處青色的天際泛出魚肚白,染上一層朝陽殘血,出奇的詭異。
晨起,她理了理衣裝,親自去尋了鄧情。
錢暉一大早便從郊外趕來,要應昨日宴席之約,與董道夫一起,跟著邵謙去探看毛鐵玄絲。
原本,她還擔憂寧南憂能不能赴約。
府門前的幾人等了好一會兒,董道夫已經有些不耐煩,正要親自去催,轉眼便看見那素衣青年不知又從何處取來了一頂幕離,戴在頭上,緩緩朝他們走來。
他腳步穩健,身姿偉岸,周身有一種無意的壓迫感。
董道夫卻懶得看他。
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商客,不值得他費心留意。
站在鄧情身邊的邵雁看到他姍姍來遲,但恢複了氣勢,一直懸在心口的氣終於順了下去。
邵謙行至門前,若能留意細心的觀察,便不難發現,他此刻的腳步略微淩亂虛浮,顯然是強力克製著自己身上的傷痛。
“見過都護將軍。”他先朝鄧情行禮一拜,客客氣氣、恭恭敬敬道。
鄧情朝他頷首“邵兄不必多禮。錢暉與董道夫已等候多時。你三人且快去快回。”
邵謙朝董道夫看了一眼,步伐悄悄退後,似乎有些厭惡“將軍,您可否再換一人與在下前往檢查原料?在下不願與都護將軍一路。”
鄧情蹙眉問“哦?這是為何?”
邵謙探尋似的看向董道夫,意味深長道“恐怕董大人也很不願意與在下同行吧?”
董道夫冷冷望向他,哼道“邵公子莫要在這裏陰陽怪調,昨夜事,我已解釋清楚。你難道還要揪著不放?”
鄧情看向董道夫,沉吟道“昨夜你與邵公子發生了什麽?”
董道夫不語。
邵謙卻冷聲嘲諷道“董大人怕是不敢在將軍麵前直說昨夜之事吧?畢竟昨夜的您太不懂禮儀規矩,一點也不像是將軍的貼身護衛。”
鄧情約莫猜到了一些,替董道夫打著圓場道“還請邵公子多擔待。他自小生長於軍營之中,便是糙漢一個,不懂得什麽規矩。若是昨夜冒犯了你,我替他致歉。”
邵謙挑眉,遮在幕離中的身子略略一轉,站到邵雁身邊,冷淡道“不論怎樣,還請將軍為在下更換一位大人吧?”
他執意如此。董道夫如此被人排斥,心裏也既不願意,頂著一張臭臉,向鄧情請辭道“將軍,邵公子既然這麽不願意與我同行,還請將軍成全他吧。免得惹得屬下與邵公子都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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