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回】叔侄握手欲言和
寧南憂再思考一番,仍舊搖搖頭道:“不可,太危險了。我不放心。總歸我隻離開幾個月,很快便能回來的。”
江呈佳氣道:“幾個月?你這一去便是半年。要我在家裏怎麽等得了?”
她的小軟拳輕輕撓在寧南憂胸口,甚是不悅。
寧南憂拽住她的手,大掌輕鬆蓋住那兩隻粉嫩小拳,往懷裏揣,然後安慰道:“不會這麽久,我答應你,定然快馬加鞭趕回來。”
江呈佳曉得,再多說下去也無益,他是鐵了心不願帶著她前往北地。
於是,她在心底泛起嘀咕,委屈一陣子,便答應道:“罷了,隨你。不願我去,就算了。”
不願她去,她偏要去。
江呈佳打定主意。得知覆泱身中天元咒後,她便更加覺得,以後的日子要與寧南憂寸步不離,才能保得住他的安全。
隻是,現下,她身旁這個明眸善睞的青年,一心隻顧著她的安全,她若是想要跟著去,便隻能悄悄地瞞著了。
兩人坐於屋內,正膩歪著。
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寧南憂額心一蹙,向外問:“誰?”
太子那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老師說,六皇嬸來了,本宮特來拜訪。”
寧南憂捏了捏鼻梁,睜開眼準備回絕,懷裏的嬌柔人兒卻阻止道:“我本是悄悄來的,照著規矩,沒有先向太子請安,已是不妥。現下太子來見,我不好就這麽推辭的。”
寧南憂伸手捏了捏江呈佳柔軟的小臉蛋,低聲道:“你應曉得,太子在我這裏本就不算什麽。”
江呈佳抓住他那修長的手指,放在手心揉捏兩下道:“太子對你來說,不算什麽。可我的兄長好歹也是他的老師。”
寧南憂微微頓了一下,放開她,頷首道:“那你去開門吧。”
江呈佳笑了笑,起身彎腰,壓著他,在他額上印一吻道:“二郎最好了。”
她笑嘻嘻的去開門。
寧南憂那唇角也是高揚不放,他撐著這小榻的木欄,小心站起來,理了理衣襟綬帶與裙袍,負手站在屋中,等著麵見太子。
那嬌小人影竄到門前,輕輕打開。屋外正好的陽光撒了進來。
寧無衡抬頭,便瞧見一個嬌俏明豔的絕世美人站在陽光下,青絲懸腰,繞著流雲髻,薄薄灰紗遮身,裙尾點點梅影拖地。那沉魚落雁之姿將他看呆了。
他也不是沒見過他這位六皇嬸,知她擁有天人之姿,隻是從前他都不怎麽在意,又是孩子心性,對美色什麽的,並不感興趣。
隻是今日一看,這滿院盛放的百花在此女麵前,全都如同凋零,失去了顏色。
太子愣了許久,又見美人後麵跟著走出來一個青年,高大威猛,玉質金相,豐神俊秀。兩人站在一起,竟如謫仙,郎才女貌,真是好一對神仙眷侶。
他身後一道跟來的竇月闌也看呆了眼,先前指揮使府前,他遠遠的瞧見過江呈佳,隻是他的心思全在淮陰侯身上,並沒有太在意。今日一見,心裏便讚歎道:果真不愧是傾國傾城之美人,如此閉月羞花之貌,恐這九州大陸都無人能敵。這淮陰侯站在她身邊,竟顯得順眼許多。
而太子寧無衡心中腹誹:從前他也沒覺得自己這六皇叔生得有多好看啊?今日這仔細一看,卻比他的老師——江呈軼這個京城第一美男子也不差多少。或是受名聲所累,因此京師的女子大多不敢攀附渴望淮陰侯,所以才將他這英秀美貌蓋了下去。
“臣向太子殿下請安。”
“臣妾向太子殿下請安。”
夫婦二人異口同聲,照著規矩行李問安,又特地謝恩道:“恭謝太子前來。”
寧無衡停留在對美貌的欣賞中,一時之間晃了神,見夫婦倆行禮,這才客氣道:“六皇叔,六皇嬸。莫要多行禮。皇嬸前來,晚輩沒有好好招待,實在是失了禮數,因此前來拜見也是應該。”
江呈佳衝著這小少年溫和一笑道:“殿下實在客氣了。”
美人一笑,如沐春風,縱然太子還是個孩子,仍對這樣的美景有所心動。
隻是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朝著寧南憂行了一個對長輩的大禮,恭敬道:“本宮.……是特意攜竇大人一同前來,向皇叔致歉的。”
太子身後的竇月闌此刻也不情不願上前一步,隨著寧無衡的大禮,畢恭畢敬的彎腰作揖,開口道:“下官魯莽,誤會了君侯,今日特來請罪。”
寧南憂站與一旁,本不願理他們二人,正要發作,可江呈佳卻轉過頭瞪了他一眼。
他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遂上前扶住行大禮的太子,生疏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好致歉的。”
自上次太子深夜領南陵軍將院子圍了,要以刺殺罪名將他拿下以後。這叔侄二人的關係便一直水生火熱,即便後麵大半月時日,仍聚在一起審議宋宗一案,卻動不動針鋒相對,互相都不肯化解誤會。而寧南憂對竇月闌的態度亦是冷嘲熱諷,日日不歇。
眼下,太子與竇月闌突然來致歉,想來是江呈軼的主意。
這小少年也並非不願同寧南憂和好,隻是始終放不下麵子,又覺得他這位六皇叔無時無刻都在嗆他,讓他難堪,這才一拖至今。竇月闌心裏雖曉得誤會了寧南憂,可仍然對他帶有偏見,扭著性子不願承認,總與他對著幹。
於是,江呈軼今晨驚訝發現自家妹妹竟從臨賀趕來這裏,便立即說服太子與竇月闌一道前來向寧南憂請罪。寧南憂是個硬脾氣,因著太子與竇月闌阻礙,他沒能將穆景心裏藏著的秘密問清楚,失了這樣的機會,他自然對太子不滿,又看不慣竇月闌。好好一個青年,非要與這小小少年掂斤播兩,同竇月闌爭長論短,始終不肯鬆氣,日日戳著他們的脊梁骨說話,弄得江呈軼兩頭難做。
幸而,寧南憂肯聽江呈佳的話。這件事,本就是太子與竇月闌魯莽犯錯在先,自然該他們先向前一步道歉。江呈軼斷定,有江呈佳在,寧南憂定然會顧及她,接受太子的致歉。這樣一來,叔侄兩人才能算是握手言和。
太子瞧著自家這個六皇叔,居然真的肯接受他的道歉,心下除了驚訝,更多了一份對江呈佳的敬佩。他在心裏想: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將六皇叔這樣的人降服?
其實,也不完全是江呈佳在這裏的作用。寧南憂知道,此事鬧了大半個月也就夠了,再鬧下去,也多有不妥。
雖說魏帝與淮王如今互相視為死敵,但眼下實力相當,雖鬥得你死我活,但他們的小輩卻仍不敢撕破臉麵,畢竟還有皇室子弟的麵子要維護。
寧南憂便順水推舟,既賣了江呈軼一個人情,接受太子的求和,又順勢哄了哄身邊的小娘子,且這樣讓外人看來,會覺得他已色令智昏,被江呈佳管得很是服帖。
叔侄二人握手言和,竇月闌立於一旁不知是該上前還是退後。
寧南憂餘光瞥到他,挑眉哼道:“事情既已過去,殿下又肯親自前來向我致歉。竇大人,本侯日後自然不會再找你麻煩了。隻是煩請您日後,查實了證據再來抓人。免得世人說廷尉府草菅人命。”
竇月闌的臉青一陣紅一陣,低頭應道:“淮陰侯教訓的是,下官日後定當多加注意,定找出十拿九穩的證據,再來拿人。”
他也不客氣的反駁回去。
江呈軼望著此人,心中歎道:此人倒一心為大統著想,寧無衡若有此人相助,或是如虎添翼。隻可惜,不會看人,也不會服軟,過於耿直,恐怕日後也要吃大虧。
寧南憂微抽嘴角,不願再糾纏,於是轉移話題道:“隻怕.……殿下今日前來,不僅僅是為了向臣致歉。恐還有其他事要交代?”
寧無衡點點頭道:“京城出了些事情,急需竇大人與老師回去,父皇也催著本宮複命。眼下宋宗的案子已了結的差不多了,本宮定了後日便啟程離開廣信,特來向皇叔說明。”
江呈佳聽得有些迷糊,耳聞京城出事,心裏一驚,憂心起還在那邊的沐雲與薛青,便悄悄抓住寧南憂的手捏了一捏,詢問的眼神望過去,有些彷徨不安。
寧南憂暗下捏了回去,沉穩目光同她對望,用眼神安慰她,遂向太子答道:“京城有要事,殿下自當歸去。宋宗一案的卷宗,前些日子,蔣太公與顧安又送來了些,隻是眼下還在縣令府衙之中未取。待臣與二位大人看過後,納入檔案。您一道帶回京去。”
太子嗯道:“有勞六皇叔了。”
寧南憂彎腰行禮道:“殿下客氣了。”
葉榛將太子與竇月闌送走後,江呈佳便迫不及待將寧南憂拉入了房中,心中焦急詢問道:“京城發生了什麽事?”
見她小臉瓜子皺起來,愁眉不展的樣子,他便輕輕點了點她的腦門,安慰道:“你別急。我打聽過了,你家嫂嫂無恙,江府也無恙。出事的是付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