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回】將計就計破境險
隻是,薛青等一行人仍是半點消息都沒有傳出,沐雲終日不安,害怕薛青在莊子裏出了什麽事。
孫計在一旁,瞧著沐雲終日思慮,臉色憔悴不少,便諫言道:“女君,若是您實在擔憂薛青哥哥,何不前往城外莊子瞧一瞧情況,總好比終日在家中苦守要好些?”
沐雲瞧著孫計一臉孩子稚氣,神情擔憂的模樣,心中一暖,她抬手揉了揉這少年的腦袋,卻不答話。
孫計並不知她心底在盤算些什麽,隻能垂下眼簾,繼續陪在她的身邊。
沐雲坐於庭前,撫著小腹,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她此時自然很想前往京郊莊子一探究竟。可她不能如此魯莽,薛青此次離開半月有餘,已完全失去了聯係,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如今她已後悔,總覺得自己命薛青前往郊外調查莊子一事是大錯特錯。
沒準兒,半月以前付博就想定了什麽主意想要對付江府,而付仲文送的帛書恰好在付博的算計之內,就是為了讓她與薛青對莊子上發生的案子產生懷疑,以此調虎離山,叫薛青離開她身邊,讓她失去可依仗的臂膀,之後再專心對付她一人。沐雲心思細膩,心裏越是擔憂,便更加清醒理智。薛青辦事,從不會失聯,就算出了事,也必然會想盡辦法遞消息回來,可如今這情形,倒像是有人故意攔截城外莊子裏的消息,讓她心生不安,引她出城探查。
江呈軼、竇月闌二人陪同太子前往臨賀與廣信查案,前腳剛走不過一月,眼下估計還沒抵達目的地。城外的莊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一概不知,越是這樣的時候,她越不能輕舉妄動。若她在此時出了什麽事,傳到江呈軼耳中,他必定要返程歸來護著她,這便是為他平添了煩憂。如今這京城之中,虎視眈眈盯著江府的人不在少數,江呈軼行的每一步皆小心翼翼。她既為他之妻,自然也要小心些,才能讓他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情。
薛青雖是江府的家臣,但亦是朝廷重臣。江呈軼被任命為東府司主司後,魏帝為表信任,特地將薛青任命為東府司下禦史台令——禦史中丞,並允準薛青入朝為官後仍能居於江府,為江氏家臣。主仆同任於朝堂,且都身居高位,對外卻仍然不改主仆之名,這是天大的恩賜,京城之中從未有哪家朝臣能如此。這便意味著,當今天子默認,禦史中丞薛青除了必須忠於天子以外,隻能聽從江呈軼一人調遣。
如今的東府司之中,主司江呈軼啟程離京,薛青奉天子及主司之命代理主事,卻突然失蹤,東府司內自然上下忐忑起來。
沐雲便愈發覺得,這前後大小事中暗含玄機。
日子愈發平靜,京城之內則暗藏殺機,危險重重。
三日後,那股在城郊山寨中突然消失的馬匪,不知經由何人在何地組織,驚現於京城之中,分別在各個郭區燒殺搶劫起來。
京城出了這檔子事,實在駭人聽聞,中都官府與城防軍立即派出數百名中都官徒隸與軍將前去捉拿,可事情已經鬧開,即便那些鬧事的馬匪很快便被捉拿歸案,卻仍然惹得都城惶惶不安起來。
沐雲聽聞此事,心中大驚,馬匪鬧得京城雞犬不寧,多日前,前去調查京郊山寨馬匪一事的軍將與官吏因辦事不利導致京城打亂,皆被革職查辦。不知何時,“禦史中丞薛青出城半月未歸,被京郊馬匪擊殺”的傳聞在街市坊內流傳起來。沐雲猝然聽聞,臉色大變,於江府坐立不安。
東府司無主事之人,又赫然聽聞此等消息,自然亂了手腳,幾個坐鎮的使吏前來江府拜訪,想向沐雲將此事一問究竟。
半月內,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沐雲哪裏有那個心思聽他們問話,便統統拒而不見。
她心生焦急,終於決定翌日帶著江府人馬前往郊外莊子一探究竟。
當天深夜,肅穆冷清的城門前,驚傳一聲急促的馬鳴聲,一個黑衣人持著令牌飛馳而過,向城內狂奔而去。
薄春涼夜,那疾馬繞到江府後門,不知扔了什麽下來,繼而又朝東邊揚塵而去,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從馬上滾落下來的東西沉寂了半響,突然動了動,從中冒出一個黑影從外牆翻入了江府之內,輕車熟路的摸到了內院書房之中。
夜已深,內院書房卻仍然燈火通明。
孫計守在屋前,正有一點沒一點的打著瞌睡。
就在此時,黑影突然閃過,狠狠將孫計打暈,拖至角落裏安置好,又四下張望了一下,確定無人發現,這才推門入了屋內。
屋中驚來一聲:“誰!?”
惹得庭院前的護衛紛紛朝內院望去,朝書房問了一句:“女君?出了何事?”
屋內寂靜片刻,護衛正要走過去,便聽見沐雲在屋內清了清嗓子道:“無妨,不過噩夢驚悸,緩緩便好。你們好好守好內院便可。”
護衛得令,微微向窗上映出的女子身影行禮道:“喏。”
一夜風平浪靜,江府似往常那般,並無變動。
第二日一早,沐雲便帶著一行江府護衛前往了城外莊子。
孫計陪行在側,一路上行於車駕旁,隻覺得脖子後麵酥酥麻麻的疼,腦袋也暈沉沉的。
他心裏覺得奇怪,想著難道是昨夜靠在屋外睡得太久,落枕了?
更奇怪的是,今早醒來,原本和藹可親的女君不知為何,竟不怎麽同他說話了,像是有什麽心事。
沐雲坐在車駕內,時不時的掀起簾子詢問馬夫已行到何處?
孫計便在旁安慰道:“女君莫急,薛青哥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少年童言稚語,最是讓人沒有防範。
車駕上的女子朝他瞥了一眼,也不多說,放下簾子便躲到了車廂裏。
孫計一愣,低下頭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令沐雲惱了他。
車駕很快行至郊外,來到了房四購入的那片莊子前。
沐雲下了車駕,細細端看這莊子的牌匾,停頓了好一會兒。
莊子喚作落雲莊。
名字好聽,裏頭的人卻是些不服管的。
沐雲眸中似閃過了什麽,提著裙擺向莊柱行去。
莊子外圍著好些個人高馬大的管事,眼見著田徑上走來一隊人馬便立即上前圍成一排上前攔住道:“來者何人?”
沐雲皺了皺眉,未開口說話,身旁陪侍的小廝上前一句道:“各位管事,昨日府內已通傳,言明了夫人今日會前來巡莊,眼下這位正是沐夫人。”
這些管事聽聞沐姓,這才緩了緩神色,各自向兩邊擴散去,為首的管事客氣道:“小人們魯莽了,還請女君恕罪。”
“諸位管事客氣了,恐怕我擔不起你們的禮。”沐雲因著薛青失蹤的緣故,語氣不善,甚至不曾看這幾人,抬著下巴,帶著微薄的怒意,往莊子裏頭去了。
孫計立馬跟上。
莊子外的這群管事,看著沐雲向莊子內急匆匆去了,都紛紛轉過身,互相對視一眼,眸中浮現一絲惡毒之意。
沐雲像是來過這個莊子似的,帶著人馬沿著小路慢慢朝莊頭的宅子行去。
這裏的情況似乎並沒有那麽糟糕,圍在莊子裏久久不散的付氏家丁,此刻已不在莊內。沐雲沒有見到人,臉上也並沒有什麽疑惑之意,隻是兜兜轉轉入了莊宅休息。
中午,統管莊務的莊頭忙完了手裏的差事,急急忙忙前來拜見沐雲。
莊子裏的各項事務雖然還未交接完成,可房四已與先前的莊主將賬簿錢糧都了結清了,眼下沐雲便是這莊子的新莊主夫人。
莊頭自然不敢怠慢。
隻是這位新莊主夫人入了莊子,卻一言不發。
而堂下跪著的一群管事與莊頭也都不敢出聲,愣是陪著這位年輕的娘子夫人跪了半炷香的時辰。
沐雲喝著仆役端上來的茶盞,盯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仆婢,冷不丁的開口道:“各位莊頭管事倒是有權的很,什麽時候,朝廷重官,你們也能扣留了?”
這些莊頭管事,一聽她的話茬,便立即伏身跪拜道:“小人們不知夫人您到底在說什麽?小人們怎敢扣留朝廷大臣。夫人您這話,小人們著實不知是何意思?”
沐雲陰沉著臉道:“今日我前來,便是向你們要人的。我且問你們,我府家臣,當朝東府司禦史中丞大人薛青可在莊內?”
那為首的莊頭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顫著聲道:“夫人,這...夫人您當真冤枉了小人們,小人們實在不知這位薛大人是何人?他從未來過落雲莊啊...”
沐雲氣得臉發黑,陰沉沉道:“薛青自我江府出,奉我之命前來處理莊子交接一事,可半月有餘,他自離開後便杳無音訊,你們還敢狡辯聲稱你們沒有扣留朝廷命官?”
“夫人!夫人恕罪,小人們當真從未見過這位薛大人,半月以前...從未有人來過莊子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