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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回】春娘往知情且深

  沐雲領著那男孩,在身邊婢子的攙扶下上了牛車。


  薛青安頓好小廝後,便向那吏官道:“小大人,我家夫人身子不適,便不同你們前往官府了。”


  江府的牛車自已散去人群的上東門朝耗門而去。


  跟著薛青與吏官前往中都官府的陌生男子卻總是顧盼沐雲離去的方向,低下眸若有所思。


  夜幕降臨,滿幕星空點綴在霧蒙蒙的天際上,四處揚著花草的香氣,初春的風溫和吹起楊柳飛絮,如亂花飛舞。


  薛青與那男子自中都官府出來時,街上已一片寂靜,行人寥寥,隻剩下巡城的守衛軍檢查著街道。


  男子匆匆與薛青拜別,便朝穀門而去。


  薛青牽了馬,停在中都官府前,盯著那男子離去的方向,眸色暗沉下來。


  茫茫夜色,漆黑的長街上,男子疾行而去,在城郭中尋找捷徑,繞了幾條小路,來到了一座森嚴雄偉的宅邸前。


  匾牌之上,掛著付府二字。


  男子深呼一口氣,提起裙袍,三兩步上了台階,拉著環扣敲了敲緊閉的大門。


  “咚咚咚”的聲音朝府內傳去。


  很快,裏頭便傳來了動靜,門房小廝嘩啦一下拉開了門,手中點著一盞燭燈,抬起胳膊向前照過去,一邊問道:“門外是何人?”


  燭燈搖曳的光芒照到了男子的臉上。


  小廝伸出頭,眯著眼仔細辨認,在看清男子的樣貌後,頓時恭敬地向他道:“是公子?公子怎麽這麽晚歸?”


  那男子負手挺立於府前,神色疲倦道:“路上有些事耽擱了.……”


  門房連連點頭,動作迅速的將門推開,遂請那男子入內,然後繼續說道:“主公早在公子的書房等了許久了。您總算回來了。”


  男子抬頭望了望天色,麵露煩悶道:“父親這麽晚了還沒休息?等我作甚?”


  門房小廝跟在他身側解釋道:“主公有些事情想要同公子交代。”


  男子略頷首,遂收斂神色,麵無表情的朝書房行去。


  付府。


  付博為了躲開李成義的壽宴,已稱病多日,於家宅閑散休憩。


  付仲文兩日前歸府,便再未歸往西郊大營巡營,一直住在付氏宅邸中。


  他已多年未曾住在這裏,對這裏的一切都不是很熟悉。


  付仲文雖是付博嫡子,但因兒時體弱多病,才思愚鈍,被付博不喜,因而自小居於右扶風付氏老宅中,與祖父祖母一同生活。直到成人禮後,付仲文突然以衛將軍一職現身於京城朝野,這兩父子這才有了交流接觸。


  隻是,缺少了這十幾年的陪伴,付仲文與付博之間的隔閡也不可斷絕,總有些摩擦令他二人兩看生厭。


  然而,盡管如此。付氏父子在大事上卻始終能秉持一線。付博野心勃勃,甚有奪位之想法。付仲文雖兒時愚笨,卻勤學苦練,不論武功、學識皆是同輩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又有立過開國之功的祖上,族中出過兩位德高望重的皇後,擁有著豐厚的優越感,認為自己應掙得一番功績,奪得高位才能彰顯他之才能。


  他喜戰術、軍器,於是苦練劍術刀法,九歲時便毅然絕然的投軍從役。


  大魏衛將軍一職,乃是他一刀一槍拚出來的功績。付博並沒有私下給予援手,他甚至不知,付仲文究竟憑借了怎樣的毅力才能從如狼似虎、殘酷可怕的軍營中掙得一席之位,且得到陛下之青睞,被封為衛將軍,成為四大將軍之一,掌管整個大魏守衛軍。


  付博滿腹謀略,多年來於朝中暗中招攬實力,不知不覺中,已能與當年盛極一時的鄧氏相抗衡。而他之所以能在朝野中混得如魚得水,自然也少不了付氏家主付語的功勞。


  付語乃為成帝時期東府司主司付翼之子。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付翼任職東府司主司時便行伐果斷,功績顯赫。付語亦年輕有為,又因姑母恭孝皇後付納、恭定皇後付瑩寵冠後宮,在仕途上更是平步青雲。


  付語於朝中留仕時,便為付博積累了豐厚的人脈,即便後來付博官位平平,曆任黃門侍侯、荊州刺史、兗州刺史,人至五旬,才任司空一職,也讓他在京城中得到了足夠的敬仰與信任。


  十三年前,付博開始於朝中私攬勢力,並組建昭閣密探,到處探查各士族見不得天日的秘密,捏於手中以此作為脅迫,令各士族唯命是從。後昭閣之勢愈發強大,便又分支成立雙刹幫,當年的殷實被他所選,任為雙刹幫幫主,替他打探江湖之勢,行江湖規矩。以此用一些不得彩陰暗的江湖之術,殺人奪財,除卻異己。


  付語雖退居右扶風,但對於其子付博暗中行此事,多少得知,甚至有時會在關鍵時刻助付博一臂之力。


  付仲文從小耳濡目染,自然認為,各士族便應聽憑付氏調令,這大魏天下,也與付氏息息相關,沒了付氏,大魏半壁江山將會隨之而去。其人城府深切,因忍耐性十足,才謀抱負有時勝過了他的父親,有著稱霸一方之野心。


  今日,他偶在上東門遇見江呈軼之夫人沐雲,便已察覺古怪。心中已略有猜測,曉得此事恐怕是付博一手安置,才會令他這麽巧合與沐雲相遇。


  付仲文雖在大是大非上願聽從其父之言。可獨獨這兒女情長,他不願遭人所控。


  此刻他的神情陰森可怖,腳下如同生了風一般,衝進了坐落於付氏宅邸後方的潭盈閣,一路奔至書房,惱怒的推開了屋門。


  屋中,付博坐於案幾前,正撐著下巴閉眼小憩。忽聞門前傳來重重悶響聲,便立刻睜眼看去。瞧見付仲文一臉陰沉的站在屋前,正冷冷的盯著他,掛在臉上的倦意立刻煙消雲散。


  他搓了搓手,起身朝前走去,擠出笑容,正預備同付仲文說些體己話。卻隻見這個青年憤然踏過門檻,巧妙的躲開了他的觸碰,徑直朝窗下的另一坐而去。


  付博僵在那裏一動不動,甚不知接下來要說些什麽。


  氣氛沉寂僵冷了片刻,付仲文突然道:“父親今日究竟何意?那英雲巷孫氏……我記得乃是殷叔的手下?他究竟為何今日會在上東門鬧事?又為何那沐氏會出現在上東門?”


  這連環炮似的問話,使得付博頓住。


  他皺了皺眉,遂一聲不響的走到門前,重重的將扇門合上,這才轉過身來看向付仲文。


  他倒是一臉平靜,奈何付仲文心中卻十分厭惡這樣的安排。


  青年人抬頭看向他的父親,書房中點了四盞燈,他能清晰瞧見付博的眼神。


  那平淡,仿佛事不關己的眼神莫名刺痛了付仲文的心神。


  “江呈軼之妻,沐氏也算是京城風雲人物。你常年在外行軍,年後好不容易歸京,可以歇一段時日,為父引你見一見那傾城國色,也無傷大雅罷?”


  付博緩緩走到付仲文身前,跽坐於另一側的案桌後,言語波瀾不驚,幾乎沒有起伏。


  “父親說得這是什麽話?那沐氏已嫁作人婦。孩兒作甚要無故與她相識?”付仲文愈發氣惱。


  他曉得,付博今日之安排究竟何意,無非是想命他與那沐氏相識,之後好利用這一點做文章,最後用此事引江呈軼歸京。


  “父親.……沐氏身側尚有禦史中丞薛青。您為何不利用他?反而要利用我?”付仲文緊緊握著拳,說話時有些咬牙切齒,心中實在憋悶。


  付博卻嘲諷道:“怎麽?當年你可以瞧上一個秦樓楚館的賤妓,卻瞧不上一位有膽識、才貌雙全的女子?”


  付仲文驚怒道:“父親!這與春娘何幹?!您莫要將此事扯到旁人身上去!”


  付博冷哼一聲:“春娘!春娘!你仍舊記得那賤婢!當年吾將其趕出右扶風,逼得其沿街乞討,你卻還不吸取教訓,事後仍是不要命的去尋她,當真被豬油蒙了心,好壞不分了!”


  付仲文被他斥罵,心中壓抑的怒火一觸即發,他拍案而起,甚不能控製自己,衝著付博冷怒道:“父親!孩兒自問事事依從父親,沒有任何不孝之舉。父親卻如此刻薄孩兒,究竟為何?父親,孩兒自小便沒有您的教導陪伴,做到如今這樣的位子,亦是孩兒獨自一人血拚沙場獲得的功績。


  您既然從未管過孩兒,又為何要對孩兒的感情指手畫腳?春娘本是孩兒的至交好友,卻因父親您,被轟出了右扶風,此後再不見蹤影。孩兒憤怒,事後卻也未曾責怪於您。可您究竟為何仍要抓住此事不放?!”


  付博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驚住,有片刻啞然,平緩後怒道:“你如今是要作甚?造反麽?吾再不濟亦是你父親!那賤妓卑賤不堪,本就不可入我付氏家門。吾令你二人早聚早散,亦是為你考慮!若有此女之牽絆,隻怕你如今亦做不到衛將軍之職!”


  付仲文握著拳,手背青筋暴起,一雙清朗黑目漸漸瞋紅。


  他踹開屋門,憤而拂袖而去。


  付博被他之怒驚得從地上跳起來,遂即雷霆大怒,踢翻了腳邊的案桌。幾台上的墨摔成了涼拌,連硯台也摔成了四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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