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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回】常猛血案終揭秘

  竇玦大驚,這才知自己中計,將原本該安然無恙回到京城的竇尋恩誆到了這裏,令他身陷險境。


  受竇尋恩與五王新政牽連最深的便是鄧氏與付氏。


  付博召集了大量江湖高手,欲將其擊殺於東郊,而鄧氏與淮王的車馬人手,則是牢牢的將整個東郊圍住,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救下竇尋恩等人。


  雙刹幫幫主,恒業公子的父親並不知竇尋恩究竟是誰,隻是奉命行事,領著幫內江湖小弟,圍攻竇氏。


  竇尋恩上陣搏殺,如潮湧般的江湖高手將他打的遍體鱗傷。竇玦亦深受重傷,二人突破重圍,從東郊逃出時,卻恰好被寧錚的人馬攔截。


  竇尋恩為救竇玦,讓竇氏剩餘的三名護衛將竇玦捆住,藏在東郊山內,獨自一人將寧錚人馬引開。


  眉清目秀,滿腹才華的白衣青年,離開東山時,滿身血泥,還曾承諾他,必會歸來。


  可當他孤身一人踏出東山的那一刻,竇玦便知,他此生最疼愛的岑生再也回不來了。


  竇尋恩死於亂箭穿心,死狀慘烈。


  竇家剩下的三名護衛將竇玦打暈,偷偷送出了東郊,路上卻被寧錚的人發現,四人從斜坡跌落,幾乎摔得半殘。竇玦更是不幸被巨石撞到後腦。


  竇玦不記得自己究竟在山林裏躺了多久,隻曉得醒來時,自己已經在長安竇氏老宅的臥房中躺著,竇尋琛與竇尋奮二人在一旁陪侍。


  當時的他渾身無法動彈,想掙紮著從床上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早已沒了知覺。


  他雙眼空洞,向竇尋奮張口詢問竇尋恩的情況。可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


  竇尋奮與竇尋琛二人身著白衣素縞,神色戚寂。


  竇玦這才確信心中想法,悲痛欲絕,滿心愧疚。


  寧錚沒有將他滅口,便是知曉,他會為了整個竇家將當年的秘密守口如瓶。


  實際上,他也確實這麽做了。


  竇尋恩死於京郊東城盜匪手中。


  當時,洛陽盛傳,淮王寧錚帶兵趕到那裏時,已見竇尋恩倒地而亡,死相慘烈無狀,令人駭然。寧錚跪地,泣之泫然,哭的悲天慟地,無法自抑。


  明帝得知消息,龍顏大怒,派人趕至京郊東城,眼見此血流成河的慘象,當場暈厥。


  在那之後,淮王寧錚素縞出入,甚至在城中各處擺設祭奠竇尋恩的香位,以此祭拜好友,受到京城眾多不明真相的百姓讚譽追捧。


  淮王府春風得意,竇氏卻因家主竇玦失蹤,舉家遷出京城,重新回了長安竇府老宅。


  就連竇尋奮與竇尋琛也辭去了官職,一心歸家靜養。


  洛陽城,持續了七年的竇氏與太子之爭也漸漸熄火,再無任何波瀾。


  當竇悅的身子一日一日的恢複,能夠坐在木製輪椅上在屋外走動時,才從竇尋奮口中得知身在淮王府的曹秀被淮王妃王氏設計謀害,竟被明目張膽闖入王府的盜賊輪番侮辱,以至於得了癲癇之爭,發病發狂,再未曾清醒過。


  竇玦萬萬未曾料到淮王夫婦二人竟都如此慘無人性。養傷的數日中,竇玦才明白,他自幽州回京途中遭遇的盜匪哪裏是什麽明帝派來的人,那分明是淮王府的死士假裝的明帝心腹。


  可恨的是,他當時一心想著竇氏,竟然連這樣粗淺的計謀都未曾看出,以為明帝當真要絕情至此,為了竇尋恩欲將整個竇氏都除去。


  如今這樣的結果,全是他一人造成。


  若他一心一意輔佐竇尋恩,幫助五王奪得皇位,或許一切都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於是,當竇太君前來質問竇玦時,他悶聲不吭,默認了自己同寧錚、鄧氏以及付氏害死了竇尋恩的事實。


  他看著年級尚小的竇月珊,心中更別提有多麽複雜。


  竇太君將竇月珊送到了長安城外的莊子裏,私底下將曹秀被辱當天,竇尋奮死於東郊之外的兩樁案子錄入案冊,貼上奏誌,預備遞奏貼於明帝,狀告寧錚殘害忠臣,又故意縱容家眷內鬥,使得平定王之妹曹秀被辱至此。


  竇悅卻將這封奏貼攔了下來。


  竇太君氣急敗壞,直罵他狼心狗肺,不識好歹。


  竇悅卻言:“此封奏疏遞呈明帝,淮王也不會承認此事。他既然有備而來,害死尋恩亦是預謀,必然摸清了後麵會發生的任何一切可能。寧錚狡猾,咬死不認,明帝找不出證據,更難定他的罪。


  這些,雖然竇氏一族可以死咬住不放,直到查到證據為止。可曹秀卻還在淮王府中,昭遠亦同在。若淮王因我們過多的調查,而發現了昭遠的身世,隻怕會令其母子二人陷入險境。”


  竇太君細想,心中憤怒也逐漸按捺了下來。


  如今,竇尋恩已不在世。他們能做的也隻有保全遠在淮王府的曹氏與昭遠,以及養在竇府的竇月珊。


  此事的真相就此沉寂下去,再無被翻案重新調查的可能。


  江呈佳仔細閱覽了盧夫子的書信,隻覺驚駭難平。


  當年之事,乃是竇玦親口告之的盧夫子。


  盧遇乃為竇尋恩的至交好友,二人詩會相識,意趣相投。


  竇尋恩被世人稱為長安第一才子,盧遇的才氣亦名滿洛陽,世人稱之京城第一才子。


  雙才子脾氣秉性相近,對天下治理之政的想法又誌同道合,因而在竇尋恩於京城集權時,盧遇便是站在他身後鼎力支持的世家公子之一。


  當他得知竇尋恩慘死東郊的真相後,憤然不已,但礙於曹秀與竇尋恩遺留的雙生子安危,始終未能將寫滿寧錚罪行的奏表遞至明帝麵前。


  久而久之,盧遇得知竇三郎慘死東郊一案真相的傳聞便落到了寧錚耳中。


  正是因此,陽嘉二年末,淮王才會再次聯合鄧氏,製造了血染洛陽城,牽連數百家的常猛軍逆案。


  建光年間,明帝重病,命太子寧袖監國,以呂盛、盧遇、慕容嘯、越奇四人為輔政大臣,輔佐太子監國。


  但寧袖實在平庸無才,從前竇尋恩與他敵對時,他還能有所決斷,招攬之士彭多,也願意處理朝政。自竇尋恩死後,明帝悲痛欲絕,時常臥病在床,逐漸不理朝政,監國大任落至太子雙肩,寧袖昏庸無能之姿便漸漸顯露了出來,此人貪圖美色,受太子側妃——廣平侯之妹齊麗蠱惑,荒廢朝政,四處玩樂。理政大權便交到了四位輔政大臣手中。


  呂、盧、慕容、越四氏,皆是從前明帝為竇尋恩所選的肱骨之臣。


  其四位家主皆清正廉明,且與過世的竇尋恩極為交好,眼見朝政大權落入他們四人手中,一直忌憚竇尋恩一黨眾臣的寧錚自是心有不甘,尤怕當年之事被這四人翻出,令明帝知曉。


  恰是此時,盧遇不滿太子不理朝政,隻顧玩樂,昏庸無度,便寫下奏表彈劾蠱惑其昏聵至此的側妃齊麗。


  齊麗驚恐不滿。隻幸得,太子並不喜盧遇等人,更不願聽其忠言,這才免了一劫。


  但朝中彈劾側妃的奏疏層出不窮,眼看便要鬧到明帝麵前,齊麗更為惶恐,便勸說太子上朝理政,卻惹得寧袖大發雷霆。


  趁此良機,寧錚立即寫下拜帖遞去東宮,與那側妃會見了一麵,勸說她將遠在廣平的兄長——廣平侯齊耀喚入京城坐鎮,以免自己孤立無援。


  齊麗為了自己的前程與安寧,聽信了寧錚之言,向遠在廣平的兄長寄了一封書帛。


  兩月之後,廣平侯便隨詔入京,定於洛陽。


  彼時,京城之中,淮王、中山侯權柄極大。齊耀與中山侯、淮王交好,三人狼狽為奸,很快在一片亂象的大魏之朝中站穩了腳步。


  寧錚又以親弟身份勸說寧袖任用東莞侯、襄陽侯、魏興侯等四位同廣平侯、中山侯交好的世侯之子,避免盧遇等人執掌朝政,處處為限。


  盧遇等四位輔政大臣,為人過於耿直,又是竇尋恩與五王新政改革的心腹,於遍布士族子弟的大魏朝中很受排擠,無法阻擋廣平侯等一幹外戚把持朝政,眼睜睜瞧著五侯於朝中興風作浪,四處強占民田,收受賄賂。


  年逢大魏各地洪澇大旱等災禍齊發,五侯卻在太子側妃與皇後的庇護下,私自挪用國庫錢銀,買莊霸田,無惡不作,致使國庫持續空虛,更無力挪動錢兩向災情嚴重之地支援糧草。


  盧遇等人為阻止外戚繼續幹政,不斷收集五侯罪證,欲上呈明帝。但寧錚卻以陪侍之理由守在明帝身側,再與鄧氏、付氏聯合,將四位輔政之臣的奏疏全部擋了下來,令其四人無法控訴五侯罪狀。


  明帝致死亦不曾廢除寧袖的太子之位。他既沒有選擇寧錚,亦不想扶持寧謐登基為帝。


  他隱隱曉得寧錚這些年私底下的所作所為,也曉得寧謐並不似表麵那般正氣淩然。


  他並不願殘暴無能的寧袖即位,可在他眾多皇孫中,隻有寧袖長子寧南權自小出類拔萃,為政有才,為君有德。


  縱然,明帝心中唯一的繼承人選已不在人世,可他卻還要為大魏的將來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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