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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回】祖孫會見引驚密

  千珊點點頭道:“晨時姑爺起身時,見姑娘睡得香甜,便不允我們將您喚醒,隻叫你多睡一會兒。”


  江呈佳整個人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捂著發暈的腦袋,從軟氈上慢慢起身。千珊便行至她身側為其換衣。


  “君侯在前廳接待安平侯,可還有其他人?”她穿戴整齊,又洗漱過後,向千珊詢問道。


  “曹夫人與竇太君亦在,正與安平侯煮茶對飲。君侯背上的杖傷實在有些重,坐不了太久,恐怕如今該回來了。”千珊替她整理著衣襟,遂收拾了絲巾,端著銅盆預備出屋。


  寧南憂則是說之即來,一轉眼便瞧見書屋外有個身穿寬鬆白裳的青年正一瘸一拐的朝這邊來。


  江呈佳見狀,便踏出屋子迎上去,將他攙扶著。


  寧南憂見她醒了,便溫和笑道:“睡了這麽久,阿蘿總算是醒了?”


  江呈佳麵色微紅,有些愧疚道:“昨夜本該是我照顧你,卻到最後成了你照顧我。”


  她昨夜太困,躺在他身側便呼呼入睡,連被褥都忘記了蓋。寧南憂為避免她著涼,將她抱入懷中,替她捂著冰涼的雙手雙腳,又怕她夜時熱了踢被子,睡得極淺,一有動靜便醒來看看,萬般小心翼翼。


  這才導致如今的他,雙眸的眼白處布滿了血絲,原本有些病態的臉色更添了幾分蒼白與疲倦。


  寧南憂輕輕握住她的肩頭,將她摟著說道:“這有什麽?讓我照顧你一輩子我也是願意的。”


  這話落入她心中,不由令她樂開懷,心裏喜滋滋起來。


  兩人入了書房,江呈佳才問:“聽千珊說,竇伯父來了臨賀,今日登門來訪了?”


  寧南憂麵色平靜,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年後再過一個月,太祖母與子曰便要歸左馮翊了。安平侯放心不下,特地拜了車駕從京城千裏迢迢的過來接人。”


  江呈佳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見他喚竇尋奮為安平侯,便知他實則不太待見竇尋奮。


  畢竟,誰能待見一位對自己起了殺心的人呢?

  他不敢跽坐於案前,便趴在毛氈上,拿了一卷精督衛上呈的文書仔細閱覽,讀到一半才想想起了什麽事似地,同江呈佳道:“對了,太祖母方才說……要你午時醒後,先用了膳。爾後去她老人家的鳳禧閣一趟。”


  “太祖母尋我?”江呈佳疑問道。


  寧南憂低聲嗯了一聲,便繼續轉頭瞧手中的文書去了。


  江呈佳曉得,他在閱覽文書時,不大樂意被旁人打攪,便識趣兒的坐於一旁,隨手拿了一卷古籍覽了起來。


  沒過片刻,千珊便帶著小翠、水河等人,端著午膳入了書院,候在了外頭。


  自他們此次從紅楓莊歸來後,寧南憂便將守在書屋門前的精督衛撤了下去,再也不防著江呈佳等人了,以免內宅再起不必要的爭端。


  江呈佳用了膳,便如寧南憂所說,帶著千珊與小翠款步前往鳳禧閣中向竇太君請安。


  曹夫人不知是去了哪裏,南院處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她正是奇怪時,便見竇太君從屋子裏行了出來,向她喚了一句:“小阿蘿?快些過來。”


  江呈佳一愣,見老媼慢吞吞的處著拐杖朝自己走來,便急忙迎了上去,扶住腿腳略有不便的竇太君柔聲道:“太祖母莫急,阿蘿這不是來了?小心些。”


  竇太君衝著她露出慈愛的微笑,遂牽住她的手朝屋子裏去。


  千珊與小翠正預備更上去,卻見竇太君扭頭朝他們看來,命令道:“你二人……便退下吧,不必留在鳳禧閣了。待一個時辰後再來。”


  江呈佳懵滯,不明其意,見身後兩個丫頭也怔住,便四處打量了一遍鳳禧閣上下,這才發現,院子裏竟沒有一個仆役侍候,隻有兩名竇府的家丁在院門前守著。於是心中有了定數,想來竇太君是想要私下同她說些什麽,才要將千珊與小翠支開。


  她衝著千珊頷首道:“你便帶著小翠去忙前廳與東院的事情吧。我這裏不用侍候。”


  千珊瞧見了她使得眼色,立即明白了她為何意,便微微低下頭道:“喏,奴婢告退。”


  瞧著她二人離開了鳳禧閣,竇太君才將江呈佳引入了屋內。


  “太祖母可是有何事同我說?”一入內,她便直奔主題,向竇太君詢問道。


  這個滿頭花白,身形佝僂,卻仍舊富態雍容的老婦杵著拐杖,繼續牽著江呈佳朝內屋的金絲雲角屏風後行去。


  江呈佳麵露詫異之色,卻見竇太君將她拉到屏風後,突然板正了麵孔,十分嚴肅道:“阿蘿.……太祖母有一事想問你。”


  她蹙著眉頭,見竇太君神色嚴峻,便不由自主的凝肅道:“太祖母請問。孫媳婦恭聽著。”


  隻見竇太君沉吟片刻,雙目同她對視,莊重而又認真道:“我聽聞,昭遠當年是以卑劣不堪的手段將你娶入了門,但自你入門,他待你尤好,我也瞧你願意同他好好過日子。便想來問問,你待昭遠之心意究竟如何?”


  江呈佳麵露疑惑道:“太祖母為何這樣問?”


  竇太君凝聚眸光,注視著她,有些擔憂道:“你且先不管我為何會這樣問。先回答問題。”


  江呈佳見她不肯說原因,便鄭重其事道:“太祖母。君侯待我這樣好,縱然從前有錯,我心中的委屈與不忿也漸漸被他的真心磨平了。阿蘿待君侯亦是真心實意。這一生唯獨心悅於他,也欲與他濡沫白頭。”


  “你也清楚,昭兒是什麽樣的人,有那樣一個父親,又被人罵成懦弱無能、好色貪利、殘暴無度的奸佞之臣。即便他這樣,你也準備好了同他共度一生?”


  江呈佳真誠懇切的點點頭道:“阿蘿準備好了。”


  竇太君見她語氣誠懇,眸子裏也透露著滿滿的甜膩與幸福,便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道:“阿蘿,太祖母知曉,你這幾日一直心疑子曰與曹夫人之間的關係。今日,我喚你前來,除了要解開子曰的身世之謎,更是要讓你知曉昭遠的身世。”


  “君侯的身世?”江呈佳瞪大雙眼,聽她提及此事,隻隱隱覺得心中的猜測愈發清晰準確了。


  竇太君略頷首,正欲交代什麽,便聽見屋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祖母.……您可在?孫兒前來請午安了。”那是竇尋奮的聲音。


  江呈佳心中一跳,屏息朝門前望去。


  竇太君卻十分坦然,讓她坐到榻上去,又以簾帳罩之,叫她躲在角落裏莫要出聲。


  她把江呈佳藏好後,才向門前應了一聲道:“門未上栓,進來吧。”


  竇太君於案前跽坐而下,神色平靜。


  竇尋奮入內,瞧見老媼麵露威嚴,正坐於案前,待他一進來便朝他投來了目光。


  這個身穿淺色便服,頭戴玉冠的中年男子微微屈膝,在竇太君麵前一拜,跪下磕頭道:“孫兒來晚了,還請祖母恕罪。”


  竇尋奮行了拜禮才起身,其人雖以至中年,英眉雙鬢卻仍舊能瞧出當年的風采,有一種硬朗的瀟灑之息。


  竇太君漫不經心的端起案上茶盞抿了一小口,遂說道:“這如今,老身是不敢同尹生說話了。隻恐尹生因老身的一句話,便要費盡心思做局來殺老身啊。”


  竇尋奮,字尹生。


  這個中年男人聽她此語,臉色立即變了一變,遂大拜俯身道:“祖母說得這是什麽話,孫兒豈敢對祖母起歹心。這是大不孝之事,您就算是給孫兒一萬個膽子,孫兒也不敢呐!”


  他之語氣中充滿惶恐之意。


  竇太君冷哼一聲道:“你是不敢殺我,可你卻敢對寧昭遠動殺心!”


  竇尋奮渾身一顫,麵色更差了幾分道:“祖母,您知曉了?”


  他頓了頓,轉眸一想,遂苦澀道:“定是子曰那孩子查到了什麽,讓祖母您操心了。”


  竇太君恨恨道:“若不是子曰同昭兒那孩子關係不錯,怎能得知你對他起了殺心?”


  中年男子身形微顫,低頭不語。


  半晌,竇太君長歎一聲道:“尹生,老身曉得你查到了什麽。隻是當年事過去了那麽久,你又何必此刻糾結於那孩子的身世,對他下手?他亦是無辜,本未曾有錯,隻因父母之恩怨,而一直深陷痛苦之中。他所承受的是子曰那孩子的雙倍,你竟也忍心傷他?”


  竇尋奮俯身低頭,輕聲詢問道:“這麽說.……祖母如今算是承認了當年之事?”


  竇太君蹙緊了眉峰,聲色雖顯蒼老,卻鏗鏘有力:“你將從前曹氏同岑生那些往事查得清清楚楚,就算老身如今否認,對你來說又有什麽影響嗎?”


  他不說話了,低著頭有些沮喪。


  竇太君歎:“老身知道,你心中有陳氏。乍然得知子曰並非你二人親生,心裏唯一的寄托也沒了,自然難過,可.……昭兒同子曰一樣,何其無辜?”


  竇尋奮再俯身拜道:“孫兒知錯,日後定將昭兒當作親子相待,絕不會再起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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