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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回】淮王起疑生殺意

  寧錚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什麽。


  寧南憂表現自然,仿佛當真不知呂尋往那個方向去了,更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


  寧錚沉默了片刻,安靜下來。


  堂下跪著的青年略顯恐慌,靜靜等著寧錚發話。


  “此事有待查證,但無論如何,你既然沒有事先察覺陳旭欲背叛淮王府,背叛於你,以至於如今臨賀、烏滸鬧成了這番模樣,連帶著你的三弟也遭受了牽連,這便是你的過錯。”


  半晌,寧錚突然開口說道。


  寧南憂垂下眸子,雙手作禮,緊繃著不敢動彈。


  “既然犯了錯,便應該受罰。”寧錚又說道,“寡人以家法處置,你可有異議?”


  堂下青年挺直身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道:“兒子任憑父親處置。”


  “範離!取家法!”寧錚便當著指揮府廳堂前八九個仆役小廝的麵,命人取來了兩張一米多長的木板。


  貼身跟在寧錚左右的兩名護衛,齊雲、齊虎二人接過範離從外頭候著的侍衛手中拿過來的木板,一人站在一邊,對著寧南憂的後背狠狠的打了過去。


  堅硬的木板拍在寧南憂的背部,留下的力度逐漸轉成劇痛,在他背脊上下蔓延開來。


  他曉得,寧錚抵達臨賀,不論有沒有查清事情的真相,都會以家法處置於他,這頓毒打他逃不過,也懶得逃。從小到大,他受過的家法責罰,不在其數,也不在乎再多一次。隻是他擔心江呈佳瞧見這樣的場景,又會食不下咽,心疼難過,於是晨時尋了個理由,將她和千珊趕到了臨賀西邊的市集上去了。


  這一頓板子下去,寧南憂被打趴在堂前,尤為狼狽,發髻散亂,玄黑色的蟒紋長袍撕裂了好幾處口子,裏頭滲出血色的白色中衣隱隱露了出來

  他有些艱難的依靠著雙臂支撐著自己,想要站起來,可背脊後刀絞般的劇痛壓迫著他,使他無法站起來。


  沒過片刻,他的額上已出滿了細細的涼汗。


  寧南憂咬著發白的唇,顫著聲道:“父親.……可消氣了?”


  他朝堂前仍舊端直跽坐在主座,風度翩翩的父子倆,眼中露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


  寧南清幸災樂禍的瞧著他受罰,在一旁什麽話也不說。


  寧錚見他背後的衣裳皆被木板周圍的木刺劃爛了,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一下,鐵著一張臉,冷冷道:“臨賀的帳,豈是這麽容易便算清的?昭遠,你應該知曉,為父策劃此事有多久,那蔣公一族對為父將來的大業,又有多少阻礙!可你卻還是將此事辦砸了!”


  寧南憂曉得他沒有那麽容易消氣,默默不吭聲,任憑寧錚繼續責罵。


  隻是前廳的氛圍再一次冷卻,不知寧錚在想些什麽,雙眸有些陰鷙的盯著趴在地上喘息忍痛的青年,周身愈發陰森起來。


  “寡人聽聞,江女有孕了?”他沉寂良久,終於開了口。


  寧南憂聽他此話,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原本無畏的心中登時生出了一絲懼怕。


  “稟父親……江女的確已有孕。”他說這話時,底氣略略弱了幾分,但很快又強撐了起來。


  寧錚上下掃視了他幾眼,冷道:“陳旭跟了寡人多年,寡人對他有救命之恩,即便你三弟與他結仇,在大是大非上,他當不會如此不知分寸,背叛淮王府。”


  寧南憂垂頭不語,等著他的下文。


  寧錚端起麵前的茶盞小心抿了一口,遂慢悠悠放下,斂起雙眸道:“這半年,寡人可沒少聽說.……你與江氏有多麽恩愛的消息。你心底可清楚那江女究竟是什麽身份?”


  寧南憂仍舊不語。


  寧錚再接著道:“陳旭此次叛於寡人,或有可能同江氏相關。你與她那般親近,是否曾無意間將臨賀之計劃透露給她?若此次臨賀之行慘敗,乃因江氏暗中搗鬼,一切便能解釋的通了。”


  他話中暗指,若寧南憂承認此次臨賀之行之所以會失敗的緣由乃是因為江氏,那麽他便可放過他一馬。


  寧南憂曉得,他的父親,已想動江氏。


  江呈軼此刻是真真正正魏帝麵前的紅人,見他之架勢,已絕不可能再拉攏歸於淮王一脈為己用。既然不能為己所用,且已逐漸脫離了他的掌控,寧錚便不能再容江氏繼續再朝野中活躍了。


  寧南憂握緊了雙拳,死死咬著牙不吭聲。


  寧錚責問道:“為何不語?”


  寧南憂沉默片刻道:“父親.……孩兒從不會在江氏麵前提及任何政務或者計劃。她對這些並不知情。”


  寧錚眯著雙眼,冷然道:“怎麽……你難道不曉得江女乃是水閣之人?她自小隨著江呈軼四處奔波,又投靠於水閣,行水閣之事多年。若她想要在你身邊得到一些消息,那是輕而易舉之事。如今,你竟然還要替她辯解?”


  玄衣青年屈著身子,即便被家法責打的直不起身,也隻能卑微的跪在堂前,隱隱作痛的雙膝以及渾身的不安令他輕輕顫著。


  “父親,這是認定了江女便是此次臨賀計劃失敗的罪魁禍首?”寧南憂低聲疑問了一句。


  寧錚冷笑道:“江女貌美,其嫵媚勾魂之術堪比青巷焉水樓的風塵女子們。為父實在不敢保證,再讓她繼續呆在你身邊,將來淮王府會不會出大亂子?況且,當初,昭兒之所以會娶江氏,也是想利用江呈軼寵妹這一特性,抓住江氏一脈水閣勢力,慢慢將水閣之勢化為己用。可如今,江呈軼於朝堂之上直是愈發張狂,所提之政,處處針對為父,絲毫沒有歸順為父之意。既然如此,為父認為,不可再留此禍根。”


  “可父親不是曾說……江呈軼雖是寒門學士,可門生卻遍布大魏,年紀輕輕便著書多冊,於文壇也小有名氣……這樣的人,若貿然除之……豈不會令眾多江氏門生群情激憤,令淮王府更失民心?”寧南憂疼得聲音發顫,提出質疑,淺白無半絲血色的臉龐與嘴唇有些扭曲了起來。


  “那是從前,如今江氏因向魏帝提及新政一事,惹怒了朝野大半的士族世家,即便他的門生廣布天下,也終究比不過掌控著大魏權勢的士族群體。他為眾矢之的,而寡人順天意人意將其除去,便是替天行道,並無不妥。”寧錚已不在乎江呈軼於江湖以及大魏文壇的威望。他已感受到了江氏一族的威脅,便無法再繼續放任下去。


  寧南憂藏在袖子中的雙拳握得更緊了一些,他咬牙切齒道:“若父親……父親欲除去江氏,還需看準時機。”


  寧錚聽他此話,定了定眸子,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江氏當頭正紅,陛下那邊處處盯著,暫時不好下手。當然,一旦時機到,為父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寧南憂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此刻守在指揮府外的門房小廝匆匆來報:“主公.……代王,明王殿下.……呂將軍歸了。”


  話音落罷,便聽見廊外傳來鎧甲摩擦的哐當聲。一個身高馬大的壯漢疾步朝前廳奔來,這大漢正是呂尋。


  “主公!”


  呂尋大喚一聲,行至前廳月拱門前,突然瞧見廳堂中正坐著的寧錚與寧南清,麵露恐慌驚色,急忙雙手抱拳作揖,朝堂上的人跪下,大行拜禮道:“末將參見淮代王,參見明王殿下!”


  寧錚點頭頷首,示意他起身。


  寧南憂在此時抬起眸,朝呂尋望去,急切道:“陳旭可抓住了?”


  呂尋麵露愧疚,心懷不安道:“稟主公……末將,末將未曾抓住陳旭。行至臨賀郊外一座斷崖時,陳旭跳崖自盡了。”


  寧南憂目瞪口呆,仿若當真不知情一般,瞬間朝寧錚望去,又來回在呂尋臉上掃視著,隻覺不可置信。


  呂尋再次跪拜,顫抖著聲音道:“末將失職,還請主公降罪。”


  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陳旭一事上,滿眼的目光被寧南憂一背的傷痕所吸引,心中忍不住疼惜起來。


  寧南憂臉色發白,屈著身子,依靠雙臂強撐著自己的身子,額上的涼汗逐漸凝結成了汗珠,順著他的下顎滴落下來。


  “父親.……父親難道來時,恰好目睹了陳旭跳崖自盡的一幕?”他說話時已有些吃力。


  寧錚單挑了一側眉頭,寒聲道:“你還有些腦子.……可寡人的車隊雖瞧見了陳旭自盡這一幕,卻不知他究竟有沒有死?他之死又是否是呂尋刻意相逼?”


  寧南憂立即為呂尋辯解了起來:“父親,呂尋粗蠢,向來不懂得這些心眼上的細事,絕不會刻意相逼。”


  寧錚看著他主仆二人,目光在他二人之間轉來轉去,最終沉下了眸子道:“既如此,便由呂尋帶路,葉榛葉柏將你攙扶著,隨寡人一道前往陳旭墜崖的山下瞧一瞧,這叛賊到底有沒有死。寡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代王!主公他.……他剛剛受了家法責罰,受此重傷,恐是不能一同前往……”呂尋見寧錚欲將寧南憂一同帶上,心中便有些不樂意了,更多的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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