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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七章 野靈芝

  江呈佳靠在千珊的肩上,淚汪汪的看向小心跪在她身側的寧南憂,無力地點了點頭。


  寧南憂用被褥輕輕將她全身包裹住,又輕手輕腳從千珊懷中抱過孱弱無力的她,一步步緩緩地往屋外走去。


  葉榛在前頭帶路,寧南憂穩穩地抱著江呈佳跟在後頭。


  這個平日裏陽光自信的小姑娘卻此刻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將整張臉埋在他的胸口,瑟瑟發抖。


  她越是這樣,寧南憂便越是自責,越是恨自己為何要同她鬧變扭,明明什麽也沒有查清楚,他便那樣怨懟於她。


  葉榛將兩人引到一間已布置好珠簾、白帳,封好窗戶的屋子裏,便退出了屋外,替他二人關好了木門,守在外頭。


  寧南憂先用手試了試水溫,覺得正好,才替江呈佳把套在她身上的被絮解開,抱著她入了浴桶。


  他看著她纖瘦的身體上到處都是傷痕,胸口湧上一股氣血,眼底也濕了一圈。


  他仔細替她擦拭著身上的血跡。


  而江呈佳一直緊緊閉著雙眼,似乎很排斥他的觸碰。


  寧南憂手一頓,輕聲歎了口氣,遂將手上的絲巾放到她的手心,輕聲道:“你先洗……我在外頭等著。等你好了喚我一聲吧。”


  江呈佳不言不語,接過他遞過來的絲巾,用手緊緊握住,整個人處於沮喪中,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寧南憂關上屋門,便靠在牆邊等著她。整個人變得頹廢起來。


  葉榛有些擔憂地問道:“主公.……您沒事兒吧?”


  寧南憂緘默不語,靜靜地倚在牆壁上,同時閉上了眼。


  眼下他滿心滿眼都是江呈佳,根本沒辦法思考之後該如何是好?


  宋宗一死.……就算他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讓寧錚知曉分毫,隻怕他這位父親也絕對不會輕信於他。


  且,宋宗之死,會令他舉薦自己的人任廣州刺史一位更加的困難。


  宋宗之罪,自是罪無可恕,死罪難逃。然則,在戳穿他犯下所有罪行時,他卻意外死於廣信.……這件事會讓本就多疑的魏帝留一個心眼,使他認為是淮王府為了不牽連自身而在廷尉府派遣左右監前往廣州抓捕宋宗之前將他滅了口。


  因而,此刻被大臣們推舉任職廣州刺史一位的人,也會受到魏帝的質疑。


  雖他推舉之人底子十分幹淨,在朝任職中也獲得頗多政績,可一旦眾人推舉,反而會讓魏帝多一層防範,說不定會閑置此人之職,或許連現在的官職也會不保。畢竟魏帝最屬意的廣州刺史人選乃是顧安。


  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在寧南憂腦海中縈繞著,令他煩憂不已。


  但更令他心憂的則是江呈佳的狀態。


  他蹙著眉朝著身旁那扇緊閉的門望去,心裏猶如油鹽醬醋茶打翻了一地,五味雜陳。


  他在外頭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發現裏頭的人仍然沒有喚他進去,於是心中升起一絲不安之感。


  葉榛也覺得奇怪,便問了一句:“主公.……半個時辰了……水應該涼了。若是還未洗好,女君平日裏會讓千珊姐姐進去加水的.……怎麽還沒動靜?”


  寧南憂頓覺得不對勁,於是在外頭輕輕喚了一聲道:“阿蘿?你怎麽樣?”


  屋中並無任何聲音響起,他心裏有些著急起來。


  葉榛也緊繃起神經來。


  寧南憂立刻道:“葉榛,你去將孫齊蒙著眼睛帶進城中來!快!”


  葉榛得了令,揖了揖手,便轉身朝外頭奔去。


  寧南憂推開屋門,掀開帳簾,衝了進去。


  隻見江呈佳靠在浴桶壁上早已昏厥,而浴桶中清澈的水此刻也變成了淡紅色。


  他膽戰心驚地喚了一聲:“阿蘿?”


  浴桶裏的女子麵色疲憊的躺著,呼吸微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寧南憂當機立斷,將她從水中撈起,匆匆裹了長巾,又用被褥牢牢將她包住,這才抱著她朝外頭衝去。


  他在這宅子裏尋了一個相對方才江呈佳與宋宗呆著的那間屋子來說較為幹淨的廂房。先讓她靠在廂房中的矮榻上,再於屋中尋找一切軟和的東西,鋪在了裏頭的床榻上,又小心翼翼將她抱過去,替她將受傷出血的背部綁上布條止血,安置好這一切後。


  寧南憂奔出屋子在顯眼的地方等著葉榛將孫齊帶過來。


  約莫不到一炷香的時辰,葉榛總算帶著孫齊趕了過來。


  孫齊被催促著入了屋子。寧南憂跟在他身後緊追著。


  三人入了屋子。


  寧南憂便繞到孫齊身前,從遮著床榻的簾帳裏把江呈佳的手腕牽了出來。


  孫齊立刻打開隨身攜帶的小木箱,取出絲帕搭在江呈佳的脈搏上替她診脈。


  從始至終,寧南憂都萬分緊張的在一旁看著。


  所以,他將孫齊臉上所有的神色變化都看在了眼中,也自然看出孫齊從診脈時到診脈後的震驚與擔憂。


  寧南憂心中咯噔一聲道:“孫醫令……我夫人究竟怎麽樣?”


  孫齊渾身一顫,支支吾吾的說出不話。


  寧南憂焦心如焚,扯住孫齊的衣襟冷然且急切道:“磨蹭什麽?快說!”


  孫齊對上寧南憂那雙如寒冰地窖般森森的雙眸,結巴道:“夫人.……夫人身子本來應該無礙……隻是……隻是……”


  寧南憂衝著他吼道:“隻是什麽?”


  孫齊見他如此陰戾,嚇得額上冷汗直冒,脫口而出道:“隻是夫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因其有孕,在孕中又受到過劇烈顛簸……下官診脈時,發現夫人曾見血過一次,身子格外孱弱,雖然已用保胎藥穩住了氣血。可……夫人此時……心神俱傷,似乎遭遇了什麽,導致氣血不寧。再加上她背部的傷處似乎再次崩裂的緣由。此刻夫人的病勢便有些棘手難治了……”


  寧南憂整個人怔在哪裏,緊緊抓著孫齊衣襟不放的手也送了開來。


  他像是被雷劈一樣,盯著宋宗愣愣的說道:“你說.……阿蘿她.……懷孕了?”


  他覺得不可置信。


  孫齊卻萬分肯定道:“下官確信.……夫人確實懷孕了.……”


  寧南憂轉過頭朝昏厥的江呈佳望去,隔著一層紗,他從她那張模糊的臉上逐漸移至她的小腹上。


  “那麽如今.……她.……”寧南憂吐了半句話,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孫齊即刻道:“君侯且需即刻替夫人開兩副藥來,一副是凝血固氣的保胎藥,一副則是調養夫人體內寒氣的藥。單子下官這就去寫下.……”


  寧南憂垂著頭,緊緊握住江呈佳的手,應聲道:“好……本侯這就去。”


  葉榛帶著孫齊到了別院中開了單子。拿到那兩張藥方時,葉榛便匆匆忙忙出了這個小別院,便瞧見寧南憂就在外頭候著,見他手中攥著兩張絹帛時,便二話不說奪了過來,遂衝到外頭的甬道裏,朝宅子外奔去。


  葉榛在後頭追著喊道:“君侯!您身上也有傷……您莫要逞能!”


  寧南憂卻像是聽不見般,出了宋宗的私宅,牽過停置在府外的疾風馬,腳下一蹬便飛坐了上去,嗬斥一聲駕馬朝街區狂奔了過去。


  葉榛心急起來,連忙牽過馬兒追了上去。


  寧南憂馬不停蹄的奔至廣信城的集市。


  因濟世堂那片廢棄民宅失火的緣由,集市裏鬧哄哄的一片,寧南憂順著街道的醫館找了一圈,沒有一家願意開門替他們抓藥。


  人人都道那廢宅起火的原因不簡單,距離城門的方圓十裏之內的巷子、宅子、以及街道全都被縣防軍牢牢封鎖了起來,城門口發生的那一場不小的暴亂也傳入了民眾的耳中,致使許多人縮在家中不敢出門,生怕給自己惹了禍事。


  寧南憂找不到藥鋪抓藥,便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滿身熱汗。


  直到從集市的藥鋪一路尋到濟世堂東大街角落裏的最後一家醫館,寧南憂深呼一口氣,抱著一絲絲希望敲了敲門。


  這間藥鋪,在他的強烈期盼中,吱呀一聲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身著灰色直裾袍的青年男子。月色下,寧南憂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因覺得有一絲眼熟,便怔愣了一下。


  裏頭的青年男子未曾把門徹底敞開,仿佛很是警惕,盯著寧南憂有些遲疑地問道:“閣下有何事,夜半前來敲門?”


  寧南憂顧不得心頭那股奇怪的感覺,雙手抱拳,朝著那人微微行了一禮道:“醫者.……在下乃是外城行商之人……家中夫人急病……需要抓藥,這城中到處都是官兵,集市後頭又失了火。因此城中醫館以及醫者皆閉門不出……在下實在尋不到地方抓藥,便抱著一絲希望前來閣下處敲門,希望可以為夫人抓藥……醫者可否通融?”


  青年男子猶豫了一下道:“你等一下。”


  此人遂即砰一聲關了門。


  寧南憂在外頭等得心焦,就當他以為這間醫館不再會開門時。緊閉的木門再一次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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