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三章 落入賊手
段從玉的口吻雖決絕,但不知怎得,江呈佳莫名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對那些被拐監禁姑娘們的憐憫。
話音落罷,他便拂袖而去。
那人得了命令,磕頭一拜,遂即從後頭的廊道往東邊的宅子去了。江呈佳見狀,即刻同身邊的千珊道:“你小心些跟在那人身後,先去瞧一瞧被監禁的姑娘們都被關在了哪裏。一旦尋到,便在那處候著。亥時一刻,天色一沉,即刻放出鳴鏑,命燭影與拂風前來營救。”
千珊皺了皺眉道:“那姑娘你呢?”
江呈佳轉頭盯著緩緩行在廊下的段從玉道:“我跟著他,去尋賬簿的下落。”
千珊擔憂道:“姑娘.……非要分開行事嗎?我不放心你。”
江呈佳斥道:“你再不去,恐跟不上方才那前來稟報的大漢了!”
千珊朝廊下飛奔的那名大漢看去,心中遲疑了一下,又聽江呈佳安慰道:“你放心。我知分寸。”
“好。奴婢先去追蹤方才那人。姑娘您莫要衝動行事……”千珊定下心中的慌張,選擇相信江呈佳一貫冷靜謹慎的安排。
“我曉得。你放心。”江呈佳衝她頷首道。
千珊遂抱拳揖手,轉身彎腰行走在牆頭白石上,跟著方才那名與段從玉對話的大漢往東邊而去。
江呈佳目送著千珊飛轉攀爬在屋簷上朝東邊躍去,並逐漸凝成一個黑點的身影,心下稍稍鬆了口氣。
她握了握拳,側著身在青瓦屋簷上小心爬動,一步步小心跟在段從玉身後,逐漸走向了一處昏暗的廊中。
段從玉習文不習武,因而很難察覺身後有人正牢牢跟著他。
隻見這個深袍男子點燃了廊下放置的紅燭,在廊道裏來回走動了幾次,不知在想些什麽。
江呈佳打量著此處,心生疑惑。這條廊道通向一堵封死的灰牆,是個院落的死角,看上去也並不像有什麽機關甬道的模樣,段從玉為何會在這裏置燭燈?
她倒著身子,留有一絲警惕,從廊上探出一雙眼往正下方的段從玉望去。
見他滿臉愁容,清俊端正的五官擠在一起,似是糾結著什麽。
她耐心等了片刻,便見段從玉四處張望起來,似乎是再確認周圍有沒有人。江呈佳便急忙將腦袋伸了回去。
少頃,她再探出腦袋望向廊下,便見段從玉蹲在了裏頭的青磚泥牆前摸索著什麽。不過片刻,他便摸到了幾塊鬆動的青磚,臉上的肅穆也稍稍鬆了一些。
段從玉從那麵牆上抽出了八塊並排擺放的磚石,不知在牆裏頭倒騰了什麽,沒一會兒臉上便撲滿了灰塵。
江呈佳專心致誌的瞧著。
那麵泥牆上糊著的青磚又轟隆掉下兩塊,段從玉從中拿出了一卷沾滿了灰塵的厚厚書冊。
江呈佳蹙著眉,想瞧清楚那書冊的油皮封麵上寫了什麽,卻無奈上頭白蒙蒙的一片,什麽也瞧不見。
段從玉取出書冊,臉上好不容易鬆動的愁雲此刻又不知為何凝聚了起來。
他立於廊下盯著手中書冊愣了許久,仿佛做出了什麽決定,遂將書卷揣入懷中,原路返回了方才的院落。
江呈佳見他這般緊張的神情,心中便斷定那卷書冊便是能夠指正付氏與馬氏私下招兵買馬的賬簿。
於是她緊緊跟上。
還未在瓦屋的脊背上找好躲避的位置,便瞧見段從玉攥著那卷書冊,從袖中掏出一個木筒,點燃了火折子丟盡了院中堆著的柴火裏。
這些柴有些潮了,升起一縷青煙後便悄悄然的滅了,段從玉便不斷的從木筒中掏出火折子來點燃,遂擲入柴中。
江呈佳還沒弄懂段從玉要做些什麽,便見柴中冒出火光來,從中間逐漸往柴堆兩側燃起,越燒越旺。
段從玉拿著手中書卷,遲疑了一下,忽然將這卷冊扔入了熊熊火光中燒了。
江呈佳心中一驚,未曾多想,翻身朝院中奪步飛去,與段從玉擦身而過,眼疾手快的從柴堆中抽出那卷燃燒的書冊,又蹬腳騰空朝對麵的屋簷上飛去。
段從玉突見白影冒出,心中大駭,未及反應,便瞧見這個頭戴長帷帽的女子拽著燒毀了一部分的賬簿消失在屋簷上。
他急忙追去,邊追邊喊道:“來人!賊人在此!已跳上牆頭,快將其捉住!”
此時,恰好在段從玉所在的宅院中搜尋著的巡邏隊聽到叫喊聲,便紛紛朝牆頭望去,隻見一抹白色身影從他們麵前一閃而過。
江呈佳抓著手中書卷,極速滅了火,在各家宅院的高牆上飛走。很快這片民宅的巷子裏便堵滿了身材壯碩的彪形大漢,一個個盯著高牆上四處尋找。
而她身後亦有人緊跟著躍上牆頭,施展輕功追了上來。
因此刻已是酉時四刻,城中集市早已閉市,這片廢棄的民宅本就無人居住,周邊被改造成店麵的鋪子此刻都已落鎖關門,就連對麵的酒樓與茶館也都收了攤。廢棄民宅後巷隔街的平屋因離此地有段距離,再加上如今晚膳石刻,天際那邊升起渺渺炊煙,根本無人注意到這片民宅鬧出的動靜。因而他們這夥人便更大膽了些,追捕江呈佳也更肆無忌憚了起來。
江呈佳護著小腹,沒跑一會兒便覺氣喘籲籲,腹內傳來不適感。
她急忙停下飛走的腳步,自牆頭一躍而下,趁著天色逐漸黑沉,躲進了這宅子中的隱蔽角落裏。
眼下,這片民宅裏吵吵嚷嚷,四處都是尋她的人馬。她隻能暫且在角落裏先躲一會兒。
她攥著手中燒了一角,熏黑了兩邊的賬簿,靜下心翻閱查看了幾頁。見其上記載字字與兵馬相關,不由心中生疑。這卷賬簿相當於付博馬月二人從各士族世家處調動兵馬的憑證,段從玉為何要燒?她想不明白。
總之,幸而他有此舉動,她才能有機可乘,將賬簿搶過來,就算燒毀了一角,卻也並不影響閱覽。
隻是段從玉奇怪的舉動始終像一根魚骨梗在她心頭,總叫她覺得不安。
院中巡邏的人手愈加繁多。
逐漸,她此刻的藏身之地也變得岌岌可危了。
江呈佳便匆忙朝這間她很是陌生的新宅院深處摸去,想要尋一個新的藏身之所。
她四處躲避著仔細搜尋的壯漢們,溜進了一間普通至極的平房中。恰在此時,民宅中一隊壯漢護衛朝屋子裏查來,她躲在門後貼著牆壁不敢動彈。
隻聽見門前傳來匆匆腳步聲,遂有對話聲傳來。
“此處看守的人呢?”
“都去尋賊人了。”
“怎可如此?即使要搜尋賊人,這裏也不得無人看守。你二人留守此地。等候命令!其他人跟我走!”
“喏。”
江呈佳悄悄在窗紗上戳出一個小眼朝外頭看去,便見門前守著兩名壯漢,寸步不離的盯著廊下的動靜。
她不由輕歎一聲,心裏嘀咕起來。看來她是走到了一個死胡同裏,也不知.……這屋子裏有什麽,竟要人特意留下來看守?
江呈佳朝昏暗的屋子裏環視一圈,皺起了眉頭。
她時刻提防著,躡手躡腳的朝這屋子裏頭行去。沒走幾步,便瞧見了擺在屋子右側的巨大屏風。江呈佳挪著小步子走過去。隱隱瞧見屏風那頭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正當她心下警惕,預備往門前擺著的屏簾處逃去時,一個黑影從屏風後竄了出來。
江呈佳被那突竄出來的身影嚇得朝後連退了好幾步,險些撞到後頭的柱子,弄出動靜。
那黑影眼疾手快上前抓住了她,掀開了她待在頭上的帷帽,並從她身後牢牢將她的嘴捂住。
白紗帷帽落在地上。
江呈佳掙紮了兩下,一腳躲在那黑影的腳背上,雙手並驅欲抓住他的雙肩,將他壓製起來。誰知此人悶哼一聲,沒有妥協,他力氣極大,反身靈敏掙脫了她的束縛,又抬腿朝她的小腹踢來。江呈佳在黑暗中瞧見了他的動作,心中一驚,下意識護住小腹,卻被此人鑽了空子。黑影迅速揪住她的衣裳,用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將她往屏風後拖去。
江呈佳伸著腳踹了兩下,整個人喘不上氣來,瞪著一雙眼努力呼吸,並不斷掙紮。
那人將她一把推倒在一片軟綿綿的絨花墊上,緊緊鉗製著她的雙臂,又用雙腿死死夾住她亂動的腿,似感覺到了什麽,驚異了一下,冷笑道:“竟是個姑娘?”
此人一開口,江呈佳便立即曉得他究竟是何人了。
她猛地一驚,遂更用力的掙紮起來。無奈她被鎖住了咽喉與雙臂,一開始便已將弱點暴露給了對方,此刻就算想逃,也十分困難了。
“讓我來瞧瞧你到底是誰?”那人又低聲輕語一聲,遂禁錮著她的雙臂,迅速將她壓製於身下。
借著月光,兩人互相看清了對方的麵容。
此刻,牢牢鉗製著她的人正是被段從玉關押至禁室的宋宗。
而當宋宗瞧清楚被他壓於身下之人的真正容貌時,愣在了哪裏。
江呈佳便趁著此時,狠狠抬腳朝宋宗褲襠處一踢,見他麵露痛苦,就要喊出聲,她立即翻身將他壓住,並捂住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