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 玄關
“你那麽確定胡光一定會聽從我們的話?”這個被稱為段先生的男子再一次提出了質疑。
“若他不聽命於我們,便隻能眼睜睜瞧著自己的妻兒老小慘死……”朝陽臉上貼著的那張崔遠的麵皮此時此刻有些猙獰。
段先生負手站於院中沉吟片刻道:“好,一炷香後,我會帶著我的人拿上去城郊與你會合。”
朝陽聽他應了下來,心中高興道:“好!屬下便在城郊恭候段先生。”
話音落罷,他抬起腳便準備走。
段先生又開口道:“這城中到處都是追蹤我們的人,真的逃得出去嗎?朝陽?若是.……可以,我想帶一人一道離開。”
這話使得朝陽頓住了腳步。他轉過身一臉詫異的朝庭中的男人看去,疑惑道:“段先生想帶何人走?”
院子裏忽然安靜下來。
朝陽對麵的那個男人突然不說話了。
江呈佳側耳聽著沒有動靜,以為這二人在說悄悄話,於是皺著眉頭透過樹葉的縫隙向院子裏不斷的張望著。
“緋玉公主。”
少頃,段先生突然開口。
江呈佳愣在原地。
千珊目瞪口呆。
隻是,這裏最驚訝的人並非她們二人,而是站在段先生對麵的朝陽。
此人頂著崔遠的麵皮,驚駭恐懼道:“緋玉公主.……竟然真的在廣信?段先生,請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段先生沉默不語。
無論朝陽怎麽詢問,對麵這個男子愣是一言不發,鐵了心的隱瞞事實真相。
院子裏的兩人對峙許久。江呈佳趴在青瓦上也聽得有些累。
直到朝陽反複確定了段先生不會說出實情後,無奈的說出了一番話:“我不知……段先生與兩位主公究竟在謀劃些什麽。緋玉公主乃是占婆國此次與大魏皇室聯姻的和親公主,若當真在廣信城被發現.……隻怕會為兩位主公引來禍事。段先生要帶她離開這裏,自然是可以的。”
這位段先生在聽到朝陽的保證後,似乎鬆了一口氣,沉聲謝道:“那便多謝了。”
朝陽麵色冷凝著,朝院中的男子鞠躬一拜道:“如此,朝陽先行離開了,請段先生快些準備撤離一事。”
這話說完,朝陽便從民宅的後門抄小徑離開了這裏。
江呈佳與千珊趴在瓦屋上聽得一頭霧水,還未來得及細細消化朝陽與這位段先生的對話,轉眼再瞧了一眼院落,便見方才還站在樹下的段先生消失了蹤影。
千珊驚道:“姑娘!人不見了。”
江呈佳伸著脖子四處尋找那男子的蹤跡,卻是無果。
她沉了沉眸道:“走,我們下去一探。”
江呈佳緊緊拽著瓦屋的勾簷小心翼翼從屋頂攀爬而下,抓住廊下勾畫的木欄,輕輕一蕩,便猶如輕羽般身姿輕盈穩落於地。
千珊跟其後,落下來時差點撞到與瓦屋勾連的蒼樹枝椏,尖利的枝椏差些劃破她的臉頰,幸而江呈佳及時抓住了她,這才免得毀了容。
千珊拍著胸口喘息道:“好險。”
江呈佳拉著她躲到這民宅院中的廊柱後,悄悄探出頭張望打量整個宅院。
確認無人後,主仆二人便從甬道一路摸到這後宅通向前院的入口,再三確認裏頭無人看守後,小心翼翼溜了進去。
千珊跟在江呈佳身後,瞧著這靜悄悄的院落,迷惑道:“姑娘.……這濟世堂的後院.……竟無人看守的麽?”
江呈佳鎖緊眉頭,心下也覺得奇怪。
從方才朝陽與人密話的庭院到前頭的濟世堂,這中間約莫有有一個院落大小的園子連著。
可園子裏卻沒有一絲人跡,隻有些被砍下的蒼樹枝椏整整齊齊捆綁著,一捆捆七零八落的散在院子裏,顯得雜亂無章。
愈是往前走,這院子的古怪便愈是強烈。
千珊觀察著院中情景,在江呈佳身後小聲問道:“姑娘.……這些蒼樹枝椏……莫不是.……為了燒這民宅準備的?”
江呈佳朝這些樹枝柴火掃了兩眼道:“或許是,又或許不是。這宅中古怪太多。千珊,千萬小心。”
千珊默默點頭。
兩人一路找著遮蔽物朝前院探去。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主仆二人終於在院子裏碰到了一隊身穿麻布粗衣的大漢。
她們急忙躲到柴堆後,屏住了呼吸。
千珊看著那群大漢隻覺得眼熟。
“姑娘.……那群人?”她靠在柴堆後望向江呈佳道,“是不是濟世堂的跑堂?”
江呈佳點了點頭道:“不錯。看著他們手中提著刀劍.……我想,濟世堂的跑堂應該不止這一波人。或許方才院中無人看守的緣由……是因為,我們溜進來時恰好是這些跑堂換崗的時辰。接下來的路,或許就沒有那麽通暢了。你在我身後跟緊了,一切聽我指示,莫要擅自行動。”
千珊應道:“姑娘放心。”
等著那群大漢繞過了這片園子朝方才她們潛入的庭院行去時,江呈佳才敢從柴堆後出來。
越往前走,濟世堂內擁擁攘攘的人群吵鬧聲便愈是清晰。
濟世藥堂與這民宅後院緊緊一牆之隔,且這麵牆壁的上半部分被打穿做成了寬大宏闊的玄窗,從宅內一眼能瞧見堂內的景象。
窗扇前,江呈佳清晰瞧見了前頭藥堂裏那六名盤地而席的醫者,前頭巡廳的跑堂果然換了一撥人。
這宅院完全與濟世堂相通,構建粗簡,前堂藥鋪兩側通著往後院來廊道,其實並無機關可言。
江呈佳之前的設想算是過慮了。
然而,當她再透過窗口細細觀察時,卻發現了奇怪之處。
玄窗所對的那麵巨大的台櫃下,空洞洞一片,看不清到底藏了什麽。
有三個算賬先生在台櫃後四處走動。
台櫃直接與後頭的玄窗相連,留了一道可出入的玄門作為通道。
江呈佳越看越覺得奇怪,方才她入濟世堂時便覺得疑惑。整個廣信城怕是沒有哪一家的藥堂前櫃,會做得如此巨大,且圍繞著後頭的那堵青石磚牆形成了一個弧形圈,將帳房先生完全困在了其中。
更奇怪的是,她麵前這堵青石牆,竟鑿出了這麽大一塊地方,裝了玄窗,糊了明紙。
正當她細想這其中令人疑惑之處時,千珊卻忽然拉著她躲進了廊中的角落裏。
江呈佳驚了一跳,轉過頭望向她,卻見千珊朝這條小廊的連著的落窗指了一指。
她扭頭朝落窗的縫隙看過去,便見方才那位在院中同朝陽對話的深袍男子手中拿了一卷書冊朝通向前堂的這條長廊走了過來。
他緩緩從玄窗後頭入了前堂,卻並沒有自廊道而出。
江呈佳正奇怪此人去了哪裏,探著頭盯著台櫃的方向看,隻見方才還能瞧得見堂前情景的這扇玄窗不知被什麽東西擋住了。整個窗子隱沒在一片漆黑之中,什麽也看不見了。
千珊奇道:“姑娘.……這.……這是怎麽回事?”
江呈佳沉了沉眸子道:“我猜的沒錯,這裏果然有機關。”
千珊問道:“機關?你是說濟世堂還是這宅院裏。”
江呈佳答道:“濟世堂與宅院相連的機關。好巧妙的玄關機巧。”
她定了定,遂牽著千珊的手朝著方才段先生走過的那條路行去。
兩人便從橫在這堵青牆後頭的長廊處來到了通向濟世堂的甬道上。
此時,她們二人與前堂的那些醫者與跑堂大漢們隻隔了一扇門。千珊心驚膽戰的拉著江呈佳的手道:“姑娘來這作甚?這扇木門後麵……可就是藥鋪子了.……要是讓這些跑堂的人瞧見我們.……那麽我們便是插翅難逃啊。”
江呈佳盯著麵前這堵青石牆,皺著眉頭道:“千珊.……難道你不好奇方才的那麵玄窗為何突然被東西遮擋了起來嗎?”
千珊一愣道:“姑娘難道發現了什麽?”
江呈佳伸出手觸摸著麵前這堵青石磚牆道:“你不覺得.……這堵牆太厚了嗎?”
千珊盯著麵前這堵石牆看了看道:“的確有些奇怪.……尋常店麵鋪子裏的隔牆……也沒有這麽厚的……”
江呈佳又道:“你見過別家鋪子的隔牆像濟世堂這樣……中間挖了如此大一個洞,開了兩扇玄窗的麽?”
千珊皺眉道:“店麵鋪子裏的隔牆完全是為了將鋪子前堂與後麵的宅院分開所置.……的確不該……設玄窗。這樣一想.……這堵牆好生奇怪。像是故意讓旁人看到濟世堂後頭院落裏的場景似的。”
江呈佳低低嗯了一聲道:“所以.……玄機就在這麵牆中。”
她細細的在石磚上摸索。
千珊便緊緊盯著右側邊那道通向前堂藥鋪的木門,生怕有人突然打開那道門發現她們兩人。
正當江呈佳仔細尋找這麵青牆的玄機時。
木門那頭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千珊立即緊張起來,整個人懸了一口氣緊緊盯著木門看。
木門那頭的腳步聲愈發逼近,正當有人要拉開木門往後宅來時,千珊突然被拉扯著拖入了一處黑洞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