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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二章 你沒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屋內寂靜了會兒才響起青年的低沉且具有磁性的聲音。


  “如此.……本侯便領了宋大人好意,將這八個美人收下了。”他的語氣平緩,聽不出有什麽起伏。


  季先之下意識地朝江呈佳投去一瞥,見她麵色亦平靜如常,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宋大人既然貼心地將美人送過來,本侯若不好好享用,反倒是駁了他的麵子。季叔,馥園東麵的雅廂是極不錯的,你去布置一番,領著這四位美人先去梳洗一番,送到房中。今夜且讓本侯好好快活一番。”前一秒寧南憂的神色還頗為冷淡,雙眸寒霜四射,此刻雖聽起來依舊冷冰冰的,但總有一股風流韻味夾雜中。


  他隨意從那八個侍婢中挑了四個出來,並囑咐了季先之一聲,神色始終如一的淡漠。


  季先之被他這話嚇得愣住,又下意識朝青年身後端坐在矮榻上的江呈佳看了一眼,惶惶不知所措。


  “愣著作甚?”寧南憂奇怪地掃了他一眼,一記冰刀飛去,便讓季先之回了神。


  他即刻垂下頭道:“喏,老奴這就去辦。”


  寧南憂挑挑眉,轉而便溫聲笑語地同他身側的女子說起話來。


  那八個侍婢皆是低頭狀作嬌羞樣,用餘光打量著麵前這男子,都紛紛紅了臉。


  傳聞,那攝政淮王庶子寧南憂是個矮矬體肥的醜男,與年少時被稱作京城四大美少年之一淮王大不相同。這些瞎話說的有鼻子有眼,甚者還有人畫出了畫像讓她們瞧。


  今夜,宋宗前往甘霖院挑選侍婢舞女時,她們還祈禱不要被選上,此刻來到馥園,看見了淮陰侯的真麵貌,都紛紛露出了女兒家的臉紅嬌柔之態,芳心暗許不止,甚有獻身之想法。


  他著一聲玄衣蟒紋雲繡的直裾袍,外頭披著輕薄穿繡竹影的蟬紗,五官挺立,俊俏非凡,青絲黑漆漆盤作高俏的發髻,點以白玉冠緊扣,將他高貴、風流、倜儻的皇族氣息完美無瑕地襯托出來。


  若不去想他那殘暴好色的名聲,隻單單看這個人,當真是“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終不可諼兮。”


  這樣美的男子,隻怕天下都少見。


  她們之前是不願,隻因傳聞中寧南憂之貌太過不堪,想著即使曉得日後跟了這位君侯,或許會有榮華富貴,卻要委屈自己呆在一個醜陋至極,且品行不端、殘暴無度、好色忘義的男子身邊一世,著實讓人不安。


  可現在見了其之麵容,便什麽也不怕了,管他是什麽嗜血如命、殺人滿門的山大王,還是地獄修羅出來的惡鬼,長得這樣俊美,也足以讓她們為之傾倒,追隨一世。


  這八個女婢在被季先之帶走前,還依依不舍,時不時朝寧南憂身上瞟。特別是被點名今夜侍奉的四個侍婢更是滿臉赤紅,神態尤為激動。


  這個青年愣是等他們都走遠了,才緩緩冷了臉,起了身,朝馥園偌大的院子裏望去。


  此時此刻的馥園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稀稀落落的月光灑在園中樹林小橋之上,竟莫名顯出了一絲陰森。


  “君侯今夜倒是要舒適了……我怕是要睡不著了。”江呈佳悶悶坐在後頭,一天來的好心情全被打破,此刻苦惱的撐著腦袋,另一隻手的纖纖細指輕輕敲擊著膝蓋,似是思考著什麽。


  她雖知方才寧南憂說的那些話隻不過是打發那些侍婢罷了,可卻依然被那八個小侍婢動不動往寧南憂身上瞟的眼神氣的心裏發悶,一股酸澀即時湧上心頭。


  寧南憂立於門前默聲不語,沉寂了少時,轉身朝江呈佳看來。


  他眉頭緊蹙,有些不安道:“今夜.……我怕是真的得去。阿蘿,宋宗此人與我父親是一丘之貉,一樣的多疑多慮。他定不會完全信我受孟災所托前來與之商議走私商路之事。宋宗清楚曉得我在淮王府的地位,也曉得父親不重用我,他並不沒有把我放在眼中,因此才逼著我收下這八個侍婢。恐怕不僅僅為了試探……還想讓我也沾上些洗脫不掉的汙點。”


  “什麽汙點?”江呈佳未明其意,眼神滯愣,呆呆地望向他。


  “這八個婢女.……恐是廣州人口失蹤案的受害者。”寧南憂眸中寒光隱現,殺機漸起。


  “你是說……她們是被宋宗拐賣哄騙至此地的?”江呈佳瞪著眼有些吃驚道,“你怎麽斷定?”


  “她們穿得露骨,雖貌美,卻精神不濟,手臂和肩胛處還隱隱有些鞭痕。最主要的是,我似瞧見其中五位手腕上都帶著一枚金玉打造的長命鎖。這種鎖是孩童時期才帶的東西。且這些長命鎖令我覺得十分眼熟。方才我才記起,這些年我搜集的有關於宋宗販賣人口的卷宗中有一案記載,說是……六年前廣州南陲一處村莊一夜之間被拐數十名年輕姑娘。當時此案極轟動,據當地村民所述,失蹤的年輕女子按照家鄉習俗手腕上都有一枚金玉打造的長命鎖。而那長命鎖的樣式,我曾按照村民所述親手畫過它的描畫,記得非常清楚。那五個女子手上長命鎖的樣式正是畫中所描。”


  “六年前?”江呈佳驚呼一聲,眉頭蹙著道:“我看著她們的年紀,估摸著她們如今也隻有十九二十歲,若是六年前便被拐……他們被拐時也隻有十四,隻怕還未行笄禮!宋宗此人當真是下流無恥至極,這些女子在如花似玉、待字閨中的年紀,竟遇如此惡人!”


  “宋宗,的確該死。”寧南憂冷然道。


  “可……君侯便確定那些女子便是六年前廣州南陲失蹤的那數十名年輕姑娘的其中幾個嗎?”江呈佳又問,“君侯方才所言……宋宗想讓您沾上汙點又是什麽意思?”


  “.……”寧南憂輕歎一聲道,“我並非十分確定。但宋宗若真的將他從村莊拐騙而來的女子送到我這裏……便是要讓我也不能從此事中脫了關係。說不定,他後麵幾日,還會不間斷地送來歌舞妓 女.……隻要我同他們有實,便自然落了把柄在宋宗手中。如此一來,若我有任何不軌行為,他便可上奏稟報皇兄,說他之所為,皆是我所指使,是我要他強搶民女,養在外莊之中,等他們學藝有成,在送至府上供我享用。以此保他金蟬脫殼,也能從將我父親撇幹淨,將所有罪責栽到我身上。”


  “好一記毒招!”江呈佳倒吸一口氣,雙目漸漸冰冷了起來。


  “如此.……君侯便一定要去了。”她道。


  “不錯。我若不去,宋宗便會疑心於我,認為我此次前來動機不純。這樣一來,我再想從他口中得到些線索便難上加難了。”寧南憂點點頭道。


  江呈佳思量一番,叮囑道:“二郎,你去時,千萬小心。”


  聽她的叮囑,寧南憂停了一會兒,將所有心緒壓下,盯著江呈佳望了好一會兒,又慢吞吞坐回了她的身邊,若無其事的拿起擺在小案幾上的棋盒,隨意捏出一顆棋子把玩起來,隨口問道:“除了這些……你沒有別的要交代?”


  江呈佳一愣,傻傻地問道:“還要交代什麽?”


  寧南憂有些不滿道:“就沒有其他……有營養的事情要說嗎?”


  江呈佳眨巴眨巴眼,奇怪道:“你要聽什麽營養的事情?是……要我同你分享一些閨房之樂嗎?好叫你同那些姑娘們玩的更快樂些?”


  寧南憂瞪著眼,轉頭盯著她,因她這話立即紅了耳朵道:“你一個女孩家,怎麽說這些胡話?平時倒是我一親近你,你便臉紅心跳,害羞至極.……怎麽還會說出這樣令人羞耳的話?”


  江呈佳挑挑眉,看著他紅了臉,心裏憋著笑,臉上裝作無所謂繼續逗弄他道:“行了行了,都是同房過多少次了,你這樣害羞的樣子,弄得好像是我強迫你似的。你折騰我的時候,怎麽不說這些話?都老夫老妻了,還在意這些?”


  寧南憂被她說的臉色更紅了一些,耳垂更是鮮紅欲滴。他憋了好長一口氣道:“夫人.……當之無愧是夫人,我竟找不出理由反駁。夫人以前.……便這麽……豪放嗎?”


  江呈佳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道:“去你的。快快去東邊的雅廂吧!季叔怕都為你布置好了。”


  寧南憂瞧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登時來了氣,纏在她身邊繼續問道:“你……真的沒有別的事情要交代?”


  江呈佳無奈道:“你到底要我交代你什麽?”


  話音落罷,她朝寧南憂望去,卻見這個青年坐直了身子,一隻手輕輕轉動著另一隻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扭扭捏捏起來。


  “???二郎到底要我說些啥?”她不明所以,瞪大眼一直盯著他看。


  青年漲紅了臉道:“你就不能交代我,不要與那些女子有肢體觸碰.……不要沾花惹草,點到為止便可.……”


  “.……”


  屋內突然寂靜下來,江呈佳呆愣在那裏,傻傻地看著寧南憂。


  片刻後,突然發出一陣大笑,銀鈴般的笑聲不絕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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