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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五章 中招

  但麵上依然掛著一副關切的模樣,繼續追問道:“屋內這麽大的動靜,不止是賊人偷竊吧?季叔,若是發生了什麽定要同我說。昭弟臨行前曾交代過……要我好好照顧著阿蘿,若阿蘿身子有恙,便讓我來主事處理。若是當真發生了什麽事……我沒能即時替阿蘿處理……那當真是罪過了。”


  夜色深沉,季先之瞧不出李氏現在究竟是什麽神情,眸子裏暗暗閃過一絲憎惡,躬身微微行一禮答道:“公主確實是多慮了.……當真隻是賊人偷竊,並無其他。”


  李氏朝主臥的方向瞟了一眼,鬆下緊繃著的神情反問道:“宅院裏若是沒有什麽大事,我便也放心了。隻是今日我去姑母房中侍疾,卻聽碧芸姑姑說.……阿蘿又病暈了,這讓我十分掛心,想著能否現在進去瞧一眼?前幾日我一直呆在南陽閣中修養,宅院的事也未曾過問,赫然聽聞阿蘿又發了病,心中實在駭然心疼,她定是去難民營時因那連夜暴雨傷了根本,我本應該今日下午便來拜訪探望,同她叮囑幾句,但姑母卻將我留在屋中說體己話,這才耽擱了。”


  季先之拒絕道:“多謝公主關懷,女君正睡著,恐怕是不便打擾的。”


  李湘君掃了那緊閉著的屋門,麵上滿滿都是關切之意,語氣裏帶著些自卑愧疚與不安道:“哦?這北院中鬧出了如此大的動靜,甚至連君侯的精督衛都出動了,擾的全府上下難安早冬,阿蘿竟也未醒?若是阿蘿不願意讓我進去瞧一瞧她,季叔也不必如此替她婉拒……直接同我說便是.……她不願見我也是應該的……這些天我同她之間始終有些矛盾……”


  李氏知道,季先之如今之所以攔著她,便是不想讓她知曉江呈佳的現狀,隻恐江女當真活不過今晚,他才不想讓更多的人知曉此事,於是才如此阻撓她進屋中探望。想來她特意安排的一切確實是成了的。這便像是一顆定心丸下了肚,叫李氏安下了心。


  院中麵對麵站著的兩人各有各的心思。


  季先之看著麵前的這個女人盡顯柔弱,楚楚可憐,將這套話說的緊密相連,毫無縫隙,明裏暗裏把一切罪責都往江呈佳身上推,自己卻是一副受了委屈但還要大度容納的模樣。這宅院的女主人姓江,不姓李。她卻字字句句說得好像她才是指揮府的主母一般。


  他很是不屑,也十分厭棄她這番做派,可偏偏他不得反駁什麽,於是低下眸,和氣著說道:“公主殿下當真是多想了,女君一項是想同您好好相處的,您與女君乃是嫂妹,她親近您還來不及,又怎會惱了您,同您耍脾氣?”


  李氏淺歎了口氣,有些委屈傷心的哽咽道:“是了.……是我的不對。我小家子脾氣,多想了。我隻是想要多關心關心阿蘿。正如季叔所說,阿蘿是我的弟媳,同我那是一家人……本不用客氣什麽,但她似乎誤會了我和昭遠之間有什麽.……如今同我慪氣,也是我活該。”


  聽著李氏言語間越來越失了得體,季先之不禁皺了皺眉,主公待她如今雖是利用,但在旁人眼中就是餘情未了,懷著從前的情意,互相愛慕喜歡。旁人或許看不清,可他卻是從頭到尾都知道的,如今這裏除了他手下的精督衛,也無旁人,她卻如此裝腔作勢,當真令人作嘔。


  “公主真是越說越糊塗了.……老奴也說了,女君沒那個意思。”季先之一挑眉頭,語氣裏終於夾雜了些不耐煩。


  李氏瞧著前去搜查西院婢子鋪子房屋的精督衛還未歸,便繼續拖著時間道:“季叔.……阿蘿她是不是還未醒?眼看著這天色都快亮了.……我知此時打攪的確不太好.……可.……我實在不放心……若阿蘿有什麽好歹,要我如何同昭弟交代?”


  季先之實在懶得再同她交代,於是嘴角一彎,眯著眼睛笑道:“若是公主執意想去探望女君.……老奴這邊去通報。”


  他這突如其來的回應,卻叫李氏有些措手不及。她有些愕然,實在不知季先之究竟是何意。府內上下都說江呈佳中了毒,她的安排的確是成功了的。此時的季先之,為了穩住全府上下,應該像攔著眾人一般也攔著她,怎得突然就不攔了?


  她未曾想通,便瞧見季先之朝主臥行去,輕輕敲了敲門,朝裏頭問了一句:“女君.……湘夫人前來拜訪,您醒著嗎?”


  李氏皺著眉頭不解其意,以為季先之是故意框她的。她從以前便知,季先之因她從前同寧南憂的那些往事,對她十分厭棄排斥。


  她也一直想化解這其中的矛盾,但無奈,這嫌隙卻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她便懶得再去管季先之是什麽想法。嫁入魏府後,她更覺得季先之不過就是寧南憂身邊的一條走狗,根本無需在意他的看法,於是也不遮掩對他的不屑,雖看著寧南憂的麵子,好歹給他些尊重,但骨子裏卻是瞧不起他的。


  一個為了女人而毀了自己大好前途的男人,做到如今,已人到中年,卻還隻是侯府的一介管事,手中的大權柄也被那姓周的奪去,實在是不堪談之。


  她靜靜瞧著季先之在自己麵前做戲,戲謔的望著那緊閉的屋門,等著季先之編出一個謊話來將那江女此時已經奄奄一息,就要一命嗚呼的事實在她麵前遮掩過去。


  誰知,屋子裏卻傳來了一聲淺淡慵懶的女聲:“天還未亮,怎得姐姐就來了?我身子實在乏的很……”


  這聲音緩慢飄入了李氏的耳中,在她心裏落了根。便似一道驚雷將她轟得六神無主,原本紅潤的麵龐瞬間變得煞白難看。


  她竟然還醒著,竟然沒事?

  李氏此時,心中便如一團亂麻,原本盤算好的一切也混雜起來。她不由狠狠的朝站在一旁的明華剜了一眼,尷尬、燥熱、冷怒一霎那間全都湧上了心頭。


  明華接過了李氏的眼刀,猛地縮了縮頭,朝後退了幾步,臉色也煞白起來,心裏奇怪著,方才那麽多的人從南院門口經過,皆說江女已中毒,如今隻是掉了一口氣,無藥可救了……怎得現下竟然還能吐字清晰,如此清醒的回話?


  佩玲一直糊裏糊塗不明所以,隻是靜靜呆在李氏身邊觀望著不作聲。


  季先之站在門前又朝裏頭問了一句:“老奴明白,這就去回稟湘夫人。”


  “等等.……姐姐也好不容易來趟北院,雖如今這天還未亮,但我也睡了許久,實在清醒的很……外頭更深露重,快請姐姐進來吧。”這溫婉動聽的軟糯女音再次傳來,使得李氏險些穩不住腳下步伐,直直的朝後麵踉蹌退去幾步。


  佩玲眼疾手快的扶住,有些擔憂的詢問道:“公主.……您沒事吧?”


  李氏不說話,握著明華手臂的那隻手卻死死的往裏掐了進去。


  明華隻覺手臂一陣劇痛,卻又不敢將手伸回來,隻能忍著痛感,咬牙任由李氏死死掐著,隻覺得她的指甲都要陷入肉中,渾身寒毛雞皮因痛意而紛紛樹起。


  季先之在屋外應了一聲“哎。”便匆忙下了台階,再來到李氏麵前,麵上帶著和睦的笑容,柔聲道:“女君起了身,如今正醒著。邀公主前去一聚。”


  這個中年男人的笑容在月光下慢慢顯現出來,明明並非那樣明顯,可在李氏眼中卻變得十分刺眼難看。


  她握緊了雙手,煞白煞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咬牙切齒道:“這便是最好.……”


  李氏腳下軟著,卻還要強裝著精神往主臥走去。


  季先之帶著李氏來到江呈佳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得到裏頭一聲應話,這才輕輕推開門,站在一邊,請李氏入內。


  屋子內隻有床榻邊的盞子還點著一根搖曳著微弱火光的蠟燭,江呈佳正靠在榻上,彎著眉眼,嘴角翹著,一副恬靜乖巧的模樣瞧著她。


  李氏見她安然無恙,氣色還十分爽朗的躺在那,心中便忍不由燃起一股妒火與不甘,更多的則是憤怒。


  “你二人在外頭候著便好。”她壓著怒,將明華與佩玲留在了屋外,進了屋便帶上了門。


  她勉強撐著笑,邁著小碎步,強裝優雅端莊的來到江呈佳麵前,依然將溫柔似水的麵皮子掛在臉上,體貼熱情的關懷道:“阿蘿妹妹當真是嚇著我了……我今晨聽碧芸姑姑提及你又病了的事,心中真是又擔憂又害怕。”


  江呈佳靜靜的望著她,麵帶微笑,卻默默不語。


  李氏繼續找著話題強撐著場麵道:“這麽晚了……姐姐我真不是故意前來打擾,隻是聽到北院出了大動靜,實在擔憂,這才來的……畢竟昭弟臨行前,曾交代我好好照顧你。”


  江呈佳繼續盯著他,仍是一句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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