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二章 聽聞急歸
想定這些,千珊便即刻朝前廳而去,今日府內前宅修葺,季先之已在那裏監工半日,現下應該還未歇下來。
江呈佳一直假裝暈厥靠在榻上,後來不知怎得便開始昏昏沉沉,有些困倦起來,她半響未等到千珊與小翠前來,索性放鬆了精神,睡了過去。
等到夜時再次醒來,睜眼一瞧,便見季先之、千珊、小翠等一行人都守在江呈佳身側候著。
她皺皺眉,迷糊中突然反應過來,略帶些疲憊的睜開眼喚了一句:“千珊.……”
千珊聽這喚聲,便急忙扭頭看向她,緊緊抓住她的手顫抖道:“姑娘.……你,總算醒了……姑娘可嚇死我了。”
江呈佳聽著話中語氣,不像是在同她演戲,反倒是真的被她嚇到了一般。她醒了醒神,朝千珊望去,見她神色惶惶,著急又傷心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
“我……這是怎麽了?”江呈佳揉了揉額頭,虛弱的說道。她知這場戲還需繼續做下去。
“怎麽了?”此時屋外突然冒出了一聲惱怒的男音。
這聲音低沉沙啞,話音間微微發力,讓江呈佳心中猛地一跳。
千珊與季先之從床榻兩邊讓開了一條路。
青年身著與往日不同的靛荷綠卷紋曲裾袍,慢慢朝她榻邊靠了過來。
“千珊與小翠辦事不力,竟讓有心之人動了你的湯藥,你說怎麽了?”青年語氣間十分的不適,定定的站在她的床頭,彎下腰輕輕用手掌抵著她的額頭,確認她不再發燒,這才鬆了口氣。
“你……?怎得回來了?”江呈佳吃了一驚,“你不是……要外出三日方能歸?”
青年瞧著她煞白煞白的小臉,方才還臭著的臉此刻換上溫柔的神色,將她緩緩抱起,讓江呈佳能夠舒服的窩在他懷中,這才開口柔聲細語道:“千珊去找季叔商議,季叔便當機立斷讓人悄悄從小門出去,追報於我。我心內焦急,自然要回來。”
候在榻邊的季先之與千珊瞧見眼前這景象,便知不應該繼續呆在這裏,於是都紛紛自覺的推出了臥房,又隨手帶上了門,守在了外頭。
屋子裏隻剩下這對小夫妻。
江呈佳望著寧南憂愣愣道:“你……出去是辦正事的.……怎得?就回來了?”
青年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無奈歎道:“再大的事.……終敵不過你的命。你若是不在了.……我上哪再去找這樣好的夫人?”
她眨巴著漂亮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千珊說你是裝暈,沒想到你後來卻真的暈了,阿蘿.……你可是嚇死我了.……”青年略作懲罰似的掛了掛她的鼻子,責怪道:“你身子這樣不好,日後家裏的瑣碎雜事,所有賬簿冊子都由季叔暫且先管著,你且好好養好身子,莫要繼續操勞下去。前些天你高燒難退昏迷四日,才醒不到兩日,如今又發起燒暈過去,實在嚇人的很。”
他嘮嘮叨叨的說著。
江呈佳朝他懷裏蹭了蹭,笑嘻嘻道:“你這麽在意我呀?”
青年臉一虎凶道:“廢話。”
“你方才說.……季叔是派人悄悄前去通報你的?也就是說.……你也是悄悄趕回來的?那麽……全府上下,是不是沒有人曉得你回來了?”江呈佳抓過他寬厚的手掌,輕輕拽著,仔細詢問道。
寧南憂見她猜到,也不多做解釋,點點頭道:“若是大張旗鼓的歸來,恐怕那幕後真凶更不易出來了……”
“你且放心,季叔以徹查此事為由,尋了精督衛中可靠的人圍了北院,如今這院子密不透風,除了千珊、小翠、水河、紅茶以及小七,其他人都進不來。”
江呈佳撅起嘴,略有些委屈道:“這次……可不是我想要找李氏不痛快……她都這般欺負到我的頭上來,我也不得不反擊……”
他低頭,神色嚴肅,一想到李氏的所作所為,那雙深邃的眸子裏便升起絲絲寒意,冷冰冰道:“她既然敢對你下如此毒手,你也不必對她客氣。”
小姑娘見他十分生氣,便挑了挑眉頭,仔細數著寧南憂手掌上的傷痕,嘀嘀咕咕道:“我便同你說,你這個青梅竹馬的玉霜、君姐、兄嫂並非良善之人。她從前做得出拋棄你的事,如今又為了利益同你抱團取暖,若日後,你沒有妥善處理……她恐怕.……會做出更過分更可怕之事。我雖同你二人賭氣,但也從未將此事往殺人陷害這種陰毒法子上想,她要取我的命,並不是別的。她是想我一命嗚呼,她便可以你喪偶心痛難忍的理由,繼續留在你身側陪伴你.……如此一來二去,事情便會傳到你父親耳中。淮王殿下又是個極重利益之人,垂涎魏家財勢與南陽、下邳權勢已久.……若她求你父親允準,再嫁與你,想必你父親二話不說便會答應。”
青年黑沉的臉更陰了幾分,眸子裏透出森森殺意,冷笑道:“我容不得她做到這一步,她若當真傷了你,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江呈佳被他這濃濃的殺意惹得一個哆嗦,有些沒反應過來。
青年定了定情緒,又追問道:“你既然裝暈,定是將接下來的事情也想好了?”
小姑娘愣了好久,隻覺氣氛變得有些奇怪,便急忙嘻嘻一笑,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以此緩解這莫名森冷的氛圍,並輕聲道:“這個自然。”
青年沉默下去,沒過片刻,臉上便露出了愧疚神色,他低聲細語道:“你可知……你這一暈,又睡了一天一夜?我歸府後,聽見千珊這樣同我說.……當真是嚇壞了我。我生怕你,躲過了那碗有問題的湯藥,又中了李氏其他的招數。其實.……這宅院之中不幹淨,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知在你北院中,有婢子已被南陽閣收買,就在昨日我還同季叔一起目睹了一個婢子蒙著麵鬼鬼祟祟的從南陽閣出來,懷裏似乎還揣著樣東西。那時我便應該猜到.……她懷中揣的極有可能便是足量的藏紅花。我明明知道李氏她明裏暗裏都在尋你的麻煩,可我卻始終不曾將她往害人這方麵想。也未曾警醒於你,隻想悄悄將這事辦了,好歹給她留幾分顏麵,這才導致……你如今.……”
這番話令江呈佳心內一陣翻湧動情,她鼻間酸澀著,語氣細軟溫和道:“這不是你的錯,你歸來,應是聽了孫齊的解釋……想來是知道我後來暈厥的緣由,也並非是因為李氏。既不是因她,你也不必自責。好歹我躲過了她的暗箭,如今安然無恙。”
“可我卻是後怕,我害怕.……若今日不是雀兒陪在你身側,嗅出了那藥的不對勁,恐怕你便真的喝了下去,如今該有生命危險了。”寧南憂想起此時,背後便沒由來的一陣發寒。
“罷了,如今一切無恙便可。”江呈佳小聲糯糯的安慰道。
青年見她垂著眼眸,濃密且長的眼睫顫了顫,嘴角彎彎勾起,似乎並不在意此事。
“看你這模樣,倒像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抱著她,麵上的冰霜也隨著她的笑容而漸漸化解。
“我的確沒放在心上,如今隻一心想著如何將北院的細作監視之人捉出來。”江呈佳衝著他揚起甜甜的笑容道,“說起來……你這府宅.……雖如今密不透風,留下的都是自己人,但難免有一兩個為財不為義,更不惜命。如今李氏都可以賄賂收買他們,明日,他們便能為了錢財,將你賣給旁的人!這些人比李氏更加可怕。好歹李氏就在那裏,可這些人卻在暗中。”
“我這一暈,消息便該散出去了,李氏應該在我這昏厥期間,來過不少次北院吧?”江呈佳追問道。
青年點點頭道:“來過五六趟了,碧芸姑姑也來了數次,都被季叔擋了回去。”
小姑娘歎了口氣道:“若無人知曉北院裏頭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那麽我後麵要做的事也就有些難辦了……總歸是要讓裏頭的消息放出去.……李氏才會有接下來的一步。若要將這兩條結伴同行的毒蛇徹底引出來,總要有可以扼住她們七寸的東西。”
寧南憂揚起眉眼,笑道:“你打算如何?”
“我要.……你將西院伺候我的剩下四個婢子都統統召回北院,讓她們瞧,讓她們看,看看我福大命大,未命絕,還有一口氣。李氏心急,瞧見我如此,必然會繼續行動。”江呈佳望著他,篤定的說道。
青年蹙著眉頭道:“若如此……她下一步加害你的方式便更不一定了……你要怎樣能避過?這種法子危險之極。我不同意。”
小姑娘輕輕撫著他的手掌,在他手心畫起圈圈,帶著暖暖的笑容安撫道:“我自有法子躲過她的暗算,你放心。”
青年見她眸子裏擅起狡黠的光芒,皺起的眉頭漸漸平緩下去,點了點她的額頭,溫柔道:“你這隻小狐狸啊,腦袋瓜子裏怎得有那麽多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