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心計
寧南憂等著江呈佳出手,長刀舉起擋在胸口,抓穩了馬步,做好防禦之勢。
對麵的小姑娘咧嘴一笑,腳下輕點,渾身旋成一把利劍朝他衝了過去。
她身側強大劍氣初成時,叫寧南憂十分吃驚難抑。
寶劍左右搖擺,如蛇狀擦過他的玄袍,這玄鐵青劍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靈活至極。
寧南憂雙腳交叉,騰空而起,躲過長劍直驅的青光,腳尖在劍尖一點,於半空中旋身二轉,右手握緊青龍刀朝江呈佳襲去。
這姑娘機警靈敏的很,測查刀鋒轉來,放腰探地,連翻了三個跟頭,穩穩紮步在青磚上,再舉劍朝他襲去。
寧南憂有些出乎意外,沒料想江呈佳受了傷,武力卻半分未減。
他微微彎起唇角,腳下一轉,踏行兩步,又朝她襲去。
江呈佳也不讓半分,劍舌在她右手迅速扭轉下劇烈抖動,劍鋒分寸有度的刺穿了寧南憂的袍擺。但卻讓院中人都驚魂未定。
方才那一劍,明晃晃的劍身直直衝向寧南憂的胸口,危險萬分,但江呈佳隻是輕輕轉了劍鋒,便十分輕易的躲過了要害處,劍鋒迅速下墜,穿破了他的下擺,刺入青磚縫隙之中。
寧南憂的青龍刀,從她腰際竄上,擺臂一提竟要將她禁錮與於腕臂之中。
江呈佳立即察覺他之意,於是腳下馬步一跨,敏捷的竄了出去,劍鋒一轉再一次摔向了他的肩頭。
寧南憂甚至未曾反映過來,雪亮的劍身在陽光泛出刺眼的亮光,他下意識的抬起手腕防備。劍鋒便在離他一厘米處停了下來。
他趁機迅速將青龍刀一轉又與江呈佳廝打起來。
三個回合下來,江呈佳毫發無傷,而他的衣袍之上卻已經被戳穿了三個大洞。
他有些哭笑不得,拿著刀停了下來,盯著自己袍子上的這三個洞看了半天,忍不住歎道:“輸了輸了,為夫輸了。夫人之劍術、武學,樣樣比我精通。便是師父在世,恐也難以贏得過你。”
江呈佳露出莞爾一笑,惦著手中寶劍的重量,朝麵前的玄衣青年鄭重一拜道:“君侯過譽,妾之劍術自是比不過前輩,方才略有小心機,料定君侯不會傷及妾,便膽大妄為了些。君侯敢說.……方才比試過程中不曾放水嗎?”
寧南憂一怔,望著小姑娘笑眯眯的雙眼,沉眸一頓。
方才的比試,他有沒有放水,他們二人自是心知肚明。
江呈佳之武藝奇高,的確是他無法比擬。但眼下院子裏外一群仆役圍觀,通通眨著雙眼向他看來。寧南憂便知,這小丫頭是想全了他的麵子,不想叫他在仆婢麵前丟臉。
畢竟,說起他的武學,在洛陽,若是他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乃至整個大魏,都是數一數二。他師從越奇,越奇老將軍的劍術天下聞名,自然是被崇尚武學的江湖人士奉為神壇之上的人,作為關門弟子的他也自然而然被認為是天縱武學奇才。
隻是,如今他這個名聲狼藉,獨獨以武學聞名的淮陰侯.……也敗在眼前這個小丫頭的手下了。
寧南憂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眉眼中總有意無意的透露著寵溺,帶著絲淡淡的歡喜。他看著她笑而不語。
江呈佳撇過頭,朝李湘君望去,遂而喝一聲道:“君姐!接劍,輪到你了。莫要對夫君客氣!若我二人都贏了他,日後誰入書院,自都是沒什麽問題的了。”
她刻意抬高了音調,話中有意無意的諷刺著,含沙射影的說著四日以前,李湘君栽贓她之事。
門庭外圍觀的仆婢皆竊竊私語起來,左右對視,交頭接耳的觀望著院內的情況。
李湘君的臉色忽暗忽明,瞧著江呈佳將那把利劍朝自己扔了過來,便迅速起身,腳下一踏,騰空飛身去接那把劍。
而後慢慢行至寧南憂麵前,臉上掛著溫婉柔弱的笑,對他輕聲道:“既然昭弟有興致與我比試,我自是欣然接受。隻是.……君姐我已是許久未曾修習武學,未曾溫習師父兒時的教導,有些地方生疏了,還望昭弟手下留情。”
她這樣溫柔的央求著。
江呈佳與千珊、小翠在一旁聽著,心底都不約而同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千珊對她的反感甚至已經寫到了臉上,差點因她這樣矯揉造作的聲音吐了出來,扭頭卻見江呈佳與小翠都十分淡定的站著,麵上半分表情都沒表露。
尤其她家姑娘,若無其事的站著,季先之請她入座,她隻是輕輕瞥了李湘君做過的席墊,帶著笑意拒絕道:“煩勞季叔再為我準備一席坐墊.……我不太習慣旁人坐過的墊子。”
季先之怔怔望向她,對她今日的強勢與主動有些無所適從。
千珊瞪著雙眼,張著嘴巴看著江呈佳,心底亦對江呈佳今日的反應有些吃驚起來。但主動出擊的江呈佳卻比事事躲避不肯麵對的江呈佳更讓她放心。至少她心中有了定數,有了方向。
千珊低著眸想著,或許昨日讓雲耕姑姑前來測算姑爺命數劫難是一件正確的事。雖她不知道最後的測算結果,但瞧著江呈佳想開,她也十分高興。
季先之招呼了婢子替江呈佳重新備了席墊。待她入了座。麵前的男女還未出招。
寧南憂似乎再等李湘君熟絡筋骨。
瞧著這個身著緋色羽裳的女子十分小心翼翼的耍著劍,拂風柳姿搖搖擺擺,仿若一陣風便能吹倒似的。
李湘君提著劍,漲紅著臉色努力聯係著。
寧南憂待她溫和道:“君姐且慢慢熟悉,不著急。”
這聲音當真是溫柔的出奇。
江呈佳不作聲,麵帶著微笑,目光卻涼了下來。
千珊隻忽覺背後盛起一股涼颼颼之意,身邊莫名彌漫起一股酸醋之味。她望著江呈佳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底替自家姑爺捏了把汗。
李湘君在寧南憂的注視下左右踏步出劍,姿勢十分生疏。玄衣青年實在看不下去,便走上前去,手把手教導她如何拿劍,如何出劍,並笑道:“君姐這武學退步的未免太厲害了些.……”
李湘君在他懷中,有意無意的朝他胸膛靠去,嫣嫣笑語道:“我哪裏像阿蘿.……馬背上出身,自我嫁人,便在不能耍刀弄槍了.……一貫的熱愛就這麽放下了.……”
寧南憂扶著她的胳膊這麽貼身教了她幾招,遂而推開,示意她重新過招,並輕聲道:“若君姐今日能以我教的這兩招與我打成平局,便算贏了我。”
李湘君笑顏如花,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專心致誌的練起劍來。
寧南憂握著刀瞧她舞劍時,總有意無意的朝江呈佳看一眼,似是想要瞧她反應,隻見這小姑娘若無其事的與小翠說著話,仿佛他在做什麽,與她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他有些沮喪失落。
這表情落在了李湘君眼中,方才還滿是快樂的她瞬時陰沉了下來,她勉強支撐著嘴角的笑意,像是故意似的,在練第二招時,故意用劍聲劃破了自己的手腕,失聲驚叫一聲:“啊!”玄鐵青劍猛地墜地,她捂著不斷滲出血的手腕驚慌失措的看向寧南憂。
玄衣青年眉頭一皺,便急急上去查看情況。
誰知這時,背後傳來一陣驚呼聲。
寧南憂扭頭朝後望去,隻見江呈佳滿臉鐵青的昏厥了過去,倒在千珊懷中,一動不動。他心中大驚,立即朝江呈佳衝了過去,朝千珊質問道:“怎麽回事?”
千珊亦是滿臉焦急道:“奴婢亦不知怎得回事……女君方才還好好的……”
寧南憂眉頭緊緊鎖住,心急如焚的將她打橫抱起,衝出了書院,朝北院奔去,便跑便喚道:“阿蘿?阿蘿!醒醒。”
江呈佳閉著雙眼,對他的呼喚無動於衷。
寧南憂害怕起來,他明明曉得她身上的傷總是反複,還想出這招……如今看著江呈佳昏迷不醒,他便忍不住自責。
玄衣青年抱著小姑娘揚長離去,空留下李湘君一人捂著受傷的手臂,臉色青白難看的站在書院中。
瞧著院內院外的婢子,連同季先之全都隨著寧南憂奔離,她心中落差百倍。
明華看著孤單單站在院中的李湘君,見她劃傷的手臂不斷湧出鮮血,便急忙奔了上去,從懷中掏出帕子,替她包紮。
思慧與佩玲圍在她身側安慰道:“公主.……您放心.……君侯定然馬上回來,在這滿院子仆婢麵前,他總不好棄江女不顧。”
李湘君卻像是魔怔了般,呆呆站著,目光死死盯著寧南憂離去的方向,麵色慘白如紙,喃喃一句道:“他真的喜歡我嗎?”
她不由疑惑起來。
此時,北院亂作一團,千珊與小翠急匆匆去了東廚煎藥煮水。
寧南憂抱著江呈佳小心翼翼入了主臥,將她放在榻上,便急匆匆要去拿藥材。
誰知還未起身,他便被兩隻胳膊牢牢喚住了脖頸,被迫倒在了榻上。他有些驚詫的朝身側的小姑娘望去,隻見江呈佳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笑眯眯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