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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年少時

  僅僅是為了討好寧錚,求保其母家榮華富貴。


  當年明帝對寧南憂很是看重,因此,將他托付給盧夫子教導。而七歲以前的寧南憂性格也不似如今這般沉鬱憂傷,她年少聰慧,所讀之書過目不忘,也十分善良,很受盧遇與越老將軍的喜愛。他曾也有年少遠誌,輔佐君王之心。而那時的寧錚還不曾在眾王臣中顯露頭角。


  建光二年末,明帝駕崩,新帝登基,改元陽嘉。當時的宗正恰好查出東勤公於封地之外買賣私宅地契,吞並土地,擴大私府商農,又偷偷倒賣私鹽,累積數十萬錢的私產,壓榨封地民脂民膏這一係列罪責。


  為了替母家擺平此事,保住李氏一門榮華,年幼卻早熟的李湘君選擇以出賣寧南憂來求寧錚出手相助。


  陽嘉二年,寧南憂恰好十一歲,安帝才不過登基一年左右,淮王寧錚逐漸權重,留於洛陽參政,他的封地原本僅僅隻是鄱陽一郡,圍地為一小國,並不曾守要害之處。但是後來,這鄱陽小國卻被寧錚逐漸擴大成了淮國,得封蘄春、新都等地,在朝中的地位也越來越顯赫。那時的寧南憂,即使於府內忍受父親的辱罵,日日瞧著母親瘋癲無狀,可心中也沒有如今這般執念至深,無法改變,也多虧盧夫子時時給他支撐下去的信念,小小少年才有繼續實現抱負理想的願望。


  但.……也正因為他與盧遇、越老將軍越走越近,寧錚也更加厭惡於他。曾數次下旨將他囚於王府之內,不允他出府與盧、越二人相見。


  陽嘉二年末,正因李湘君將他私自出府的消息告訴了寧錚,致使十一歲的寧南憂被寧錚遣去遠在天邊的西漠之中,遭逢餓狼撲食、饑渴難耐、命懸一線之難。也恰是這個時候,一向不參與朝堂之事的東勤公為了在這場聲勢浩大的黨爭之變中保住李氏一族榮耀,跟風眾臣,上冊參奏盧氏越氏等四門謀逆之罪,與當時的眾人一樣,選擇將這滔天的汙水灌在常猛軍的頭上。之後又匆忙遷出洛陽,返回封地下邳。


  李湘君被東勤公留於洛陽京城內的淮王宅邸,親眼瞧見盧夫子被安帝斥落降罪,打入了死牢。


  然而,她明明知曉盧遇對寧南憂何其重要,卻在修與他的家書中隱瞞了此事,言說京城一切安好。寧南憂遠在西漠,獲救後,輾轉來到舅父曹勇家中,收到了李湘君這封信,便沒有著急趕回京城。


  誰曾料,待他隨著舅父的車駕趕回了洛陽時,卻得來了盧夫子秋後處斬,越奇越老將軍被敵軍俘虜,戰死沙場的消息。


  而這些,李湘君都不曾告訴寧南憂一字一句。盡管當時的她不過九歲有餘,可心思卻深沉的可怕。她曉得若是自己將京城的消息告訴了寧南憂,那麽寧錚定然會棄了李家,棄了她,再不讓其踏入洛陽半步。為了留在寧南憂身側,同時保住李家的榮華富貴,李湘君選擇隱瞞。


  平定王曹勇為了照顧妹妹,曾向安帝請旨居於洛陽少時數月。也幸虧那時有著曹勇陪伴在寧南憂身側,三番五次救下了想要了卻此生的寧南憂,並支持他查清常猛軍逆案的真相,這才讓已經心灰意冷的寧南憂有了一絲生的欲望。


  那時的寧南憂根本未曾想到,自己那麽信任的好友或者說有些心儀的姑娘會幫著父親寧錚一起瞞著他,甚至背叛他。


  而當時的李湘君在寧南憂頹廢痛苦時,仍舊裝作什麽都不知一般伴在寧南憂左右,一點點照顧,日日伴讀談心。


  可憐他什麽都不知,還覺這輩子非李湘君為妻不可。


  就連平定王曹勇也覺此女與他有緣,有意替他二人定親。


  李家的祖上與曹家有著血緣關係,一代傳一代後,才慢慢成了遠親。論上輩分關係,李湘君該稱曹氏兄妹二人一聲姑姑、舅父,又恰恰是當時還是太子的寧南權母家表叔之女。曹勇便覺得與寧南憂門當戶對。


  便是連寧南憂自己都認為,待他成年後,便要娶李氏為妻,一生一世與她相護敬重,恩愛不疑。


  建康二年,寧南憂十七歲,在他拚命追查常猛軍逆案事發原委經過以及幕後真相的同時,他與李氏的感情也愈發要好。


  就當他以為行成人禮後便會與李湘君拜堂成親,從此以後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時。無意間,卻撞見李湘君與對他來說以友亦兄的魏漕摟抱曖昧。後聽見寧錚與她的對話,這才知曉,原來多年以來,父親埋在他身側的眼線竟然是他一心以為要娶為妻子,喚作夫人的李湘君。


  那種被最親之人背叛的痛楚令寧南憂一度消沉。


  後來,魏漕為救已登基為新帝的寧南權而重傷,又染疾重病於床,寧錚拿著李氏一族逼著李湘君嫁入魏府。


  寧錚說這番話時,寧南憂就站在旁邊,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被父親相逼,他卻隻字未言,隻因覺得淒涼可笑。因為這個他視為妻子的女子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答應嫁給身染重病的魏漕,將他棄之不顧。


  後來,李氏嫁入了魏府,曾與他有過私信,問他這些年是否喜歡過自己,於信中數次向他致歉,向他說明緣由,表明心意。


  但,寧南憂卻沒了心情再去糾纏其中,便從此時,他對李氏厭惡至極。以至於後來在魏府見到比他還小一歲的李湘君,口中喚得也再不是“霜兒”或者“魏夫人”,而是“君姐。”徹底將他以兄嫂區分。


  建康三年秋,魏漕病逝。


  李湘君帶著魏氏族人遷出了洛陽,奔往下邳。


  之後他們二人便在未曾見過一麵。


  而這些舊時往事,寧南憂一直壓在心底,不曾與任何人提及。


  因此,仿佛所有人都認為,雖然年少時的寧南憂或多或少對李湘君動過心思,但那也不過是因舅父牽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都認為,他根本不喜李氏,才逼得李湘君賭氣嫁入魏府。


  直至今日,仍有許多人覺得寧南憂負了李氏,棄了這個從小伴在他身側的未婚妻。


  便是連季先之也認為,當年的寧南憂在聽到寧錚要將李湘君嫁入魏漕府中,以此聯姻時,他片言不語的緣由有二,一則是不夠喜歡李氏,二則是想要替盧、越、呂、慕容四門洗清罪責,平反冤案,因此無心思慮其他。


  直到建康七年,有一次,寧南憂在建業與周氏兩兄弟於歡意樓喝的酩酊大醉,季先之將他扶著歸了寧氏私宅後,聽他醉後胡言亂語才知,原來當年他與李氏之間有著這麽一樁事。


  半夜,寧南憂酒醒,曾抱著他崩潰大哭一場,那是他這輩子唯一看見他如此悲痛欲絕、撕心裂肺的哭泣。平時的他從不落淚,堅強的讓人歎服讓人心疼。


  便是那次,他才將心底埋藏多年的痛楚,以及對李氏所有的情感全部說了出來,也同時收了自己的一顆心,對李氏徹底死了心。


  時隔多年,如今這李氏坐擁下邳、南陽與魏氏所有私產,再與寧南憂相見仍舊是那麽的貪得無厭,口是心非,心思城府可怕,讓人十分厭煩。


  季先之歎了口氣。


  這些事,寧南憂不允他多說,也不允任何人知曉,仿佛在拚命掩藏他曾經對李氏抱有期盼,抱有美好願望的事實。又或者說,他是在隱藏自己曾經喜歡過李湘君的事實。


  再後來,這世上便沒有任何一個姑娘能夠走進他的心中,能夠靠近他一分一毫。


  季先之知曉自寧南憂十一歲起,他便一直在私下裏尋一個曾經與他在西漠黃沙裏相依為命的姑娘,也曾盼望著寧南憂若是有一日能夠找到這個姑娘,重新獲得一段能夠陪伴他一生,帶他走出執念的情緣。


  然而,當寧南憂尋到有可能是當年人的燕春娘時,季先之卻沒能從他臉上讀出高興神色。似乎就算是當年曾經救過他,與他相互依靠過的女子,也不能與曾經長時間住在他心中的李湘君相比。


  如今,季先之好不容易瞧見寧南憂對江呈佳動了心,心中也期盼起來。


  希望江女能夠好好伴在他的身側,照顧他,待他好。


  季先之想了許多往事,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眼前便濕了一片。


  他站起身,又在屋內收拾了一番。


  正當他拿著屋中整理出來的換洗衣物預備去後 庭司的浣衣房時,千珊卻帶了兩個婢女提著兩個深紅色的食盒走了進來。


  “奴婢給季先生請安。”千珊向他微微欠身行禮。


  季先之抱著衣物,目光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道:“你怎麽來了?”


  千珊滿麵笑容,倒是沒了方才在東廚院子前那副燥怒焦急之態,此刻向著他乖巧道:“女君派我前來為季先生送茶餐與湯餅,以及這兩年時鮮於市、宮之內的胡麻餅。”


  季先之一怔,問道:“女君做了膳,自是送去南院,再留一份給自己。怎得還惦念起府內的老仆子了?真真叫老奴惶恐。”


  這世上,哪有女君親自為下仆熬煮煎炸飯食點心與餅果的?

  千珊再彎了彎身子福禮道:“不光是先生的,女君為闔府上下三十餘人都預備了茶餐,這才要從早上開始做,晨時遣出府的兩個小廝采買回來的食材正好是一府上下的。季先生倒是不必惶恐。都是女君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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