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竇尋恩遇害真相
“紅茶與水河……?”寧南憂皺著眉頭細細想了一下,有些不解道,“你為何想要這兩人進府?”
江呈佳挑挑眉給了個模糊的理由道:“隻是覺得頗有緣分。”
“你既然決定了,我也沒什麽不可允準的,隻要你用的慣便好。”寧南憂點頭答應了下來。紅茶和水河都是周源末帶出來的人,所以他並不擔心這兩個婢子入府會出問題,於是也就順了江呈佳的意思。
他答應的這麽快,江呈佳倒是有點驚訝,本以為他會有所顧慮。
“時辰也不早了,我該走了。你這兩日且好好休息,莫要再胡鬧了。”寧南憂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想著今日周源末還要前來匯報事宜,便匆匆囑咐了江呈佳一句,起身準備離開。
江呈佳見他要走,心中頓生不舍之情,微微張口預備說些什麽,最終放棄了。
寧南憂瞥了她一眼,正巧瞧見了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隨意問道:“若有什麽話就說出來,我都聽著。”
她有些失落的怔了怔,麵露嬌紅之色,猶豫許久後,不好意思道:“今晚.……不如同我一道去陪母親用膳?”
這話令寧南憂略略沉了臉。
江呈佳見他神色不對,便以為他不願意。於是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襲來,她垂下眸,搖了搖手道:“你要是沒空,我也不打緊。”
他瞧見小姑娘臉上落寞寂寥的神色,心中有不忍,輕聲道:“好。那就有勞夫人準備晚膳了。”
淳淳嗓音停罷,叫江呈佳驚喜的抬起頭望向他。隻見玄衣男子衝她揚起了笑容,柔聲道:“隻是.……母親這幾日並不待見我……還請夫人替我說些好話。”
江呈佳心下一股暖流湧過,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道:“好。”
寧南憂將她麵上露出的欣喜神色全都收入眼底,心底也因她如此簡單的快樂而愉悅起來,薄薄的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轉身離開了臥房。
目送著他離開的身影,江呈佳有些小雀躍。但隨後有些確定又不確定的在心底反問起自己來,他們.……這算是和好了嗎?
江呈佳胡思亂想一通,又從剛剛才得來的喜悅中陷進了沉默與傷感的泥坑。
許久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將兩人之間的誤會都解釋清楚。
小翠將食案碗筷送回東廚後,便帶著仆婢原路返回,一入臥房便瞧見這屋裏又隻剩下夫人一個,眉頭深深一蹙,心想方才季先生不是已經離開北院去別處尋找男君了嗎?怎麽現下男君又不見了?她瞧著江呈佳盯著窗外青藍色的天空發著呆,便忍不住替她委屈起來,於是端著禮,小碎步移至江呈佳身邊小心問了一句:“女君.……男君呢?”
江呈佳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朝小翠瞥了一眼,見她一臉擔心的模樣,便知這小丫頭定然又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了,於是暖暖笑道:“他書房裏還有事,也不能一直在我身邊呆著,所以先走了。”
小翠眨眨眼,不說話。打心底覺得男君太不尊重女君。雖說男君平時待府內家仆很好,但是自住入臨賀,她便算是最親近女君的,一直跟著千珊和女君身後轉。北院就那麽兩三個仆婢,女君不但沒有覺得委屈,反而時時事事都同他們這些做奴仆的一起做事,沒半點主人架子,和藹親切,對他們也是極好。
因而,小翠不僅僅因為江呈佳是淮陰侯府的夫人、是這一府主母而敬重她,更因為她待仆婢如親人般,才會如此愛戴與敬重。因此,她對寧南憂這兩個月以來待江呈佳忽冷忽熱的態度很是不滿,可作為仆婢她也不能多說什麽,隻能在心底默默替江呈佳覺得難過。
想來這世上有哪一個女子嫁入夫家不希望與郎君舉案齊眉?光想想這個,小翠這個什麽也不懂的小丫頭也會覺得江呈佳可憐。
江呈佳見這個個頭還沒她高,年紀也隻有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沉默著,便知道她定在胡思亂想了。於是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但卻不想同她多解釋什麽,隻是撐著頭想著如何找機會同寧南憂化解誤會。
而此時,離開北院的寧南憂繞了幾條長廊,疾步匆匆朝書房行去,還未行過石子路,遠遠的便瞧見周源末已經靠在書房前等候,正閉著眼,麵色難看,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頓了頓,邁起腳步向那個穿著灰衣棉袍的清秀男子走去。
“這麽早便來了?”寧南憂走到青石階前輕聲問道。
周源末聽到聲音,即刻睜開了雙眼循聲朝階下望去。隻覺得眼前這個玄衣男子的氣色相較於前幾日來講,好上了許多。
“主公昨夜未在書房休息?”他看上去隻是隨口一問,實則想要知道寧南憂是否是去了北院江氏女那裏。
寧南憂神色一僵,掩飾道:“昨夜.……出了趟府,這才回來。”
周源末見他遮掩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道:“主公出了趟府難道還在府外換了一雙從未穿過的新鞋?”
他很清楚,這種黑絨綢緞的光麵鞋履隻有指揮府有。但昨夜寧南憂才從治所之外歸來,早上聽呂尋說昨夜主公歸了府便立即回了書房休息,就算有事要出府一趟,也無需特地換雙嶄新的鞋。
寧南憂一怔,朝自己腳下望去。
昨夜大雨,他的鞋染滿了泥漬,難洗的很。那雙嶄新的黑靴,是江呈佳替他換上的。
他沉默不語。
見他這樣的神色,周源末心裏便有了猜測,肯定道:“主公昨夜去的地方怕不是北院江氏女處吧?”
寧南憂黑了臉,雙目也漸漸寒涼起來。
他隻字未語,繞過了周源末,推開了書房的屋門,往裏麵行去。
周源末跟著他的腳步踏入了屋中,聲色沉沉道:“主公前幾日不是答應了屬下.……再不去北院了嗎?”
這個平日裏時常不正經的男子偏偏在江氏女的事情上變得十分慎重小心,生怕寧南憂因此女墜入萬丈深淵。
其實在他未見到江氏女之前,看著呂尋寄給他的書信,並不曾覺得主公這個年紀有一個喜歡的姑娘是什麽大錯事,甚至覺得若是能讓主公這個萬年鐵樹有了歸屬,也是一件好事,可當他守著荒山兩夜後,對此女產生了忌憚。
尤其是當他從紅茶口中得知,當晚在冷泉莊宴席開始之前,水河便被人打暈放在了雜物間,而那個廳堂獻舞之女並非水河本人時,忽然想到了寧南憂那晚奇怪的態度,才驚覺原來當晚江氏女曾扮成水河的樣貌混入了宴席之中。可怕的是,他竟然毫無察覺,這讓周源末更加覺得江氏女遲早會成為寧南憂大計中的一個危險變數。
“周源末!”寧南憂聽著他的話,心中不耐煩起來,“無論怎樣……她都是我的妻子.……她生病了,難道我不該去看看嗎?”
“那麽湘夫人呢?”周源末質問道,“湘夫人同樣也病了,主公為何不去看看她?”
“一個是我的妻子,一個是我兄長之婦,我該去看誰,這其中的人倫之情,孰是孰非,想必你應該比我清楚。”寧南憂推開了明扇窗,順勢跽坐在了窗下的席座上,周身冷寒之意逐漸深重起來。
“主公現在論及人倫之情了麽?”周源末嘲諷道,“當時.……主公下定決心利用南陽公主時.……怎麽沒有顧及她的身份,怎麽沒有想到她是魏漕之妻,是你兄長之婦?”
“你……!”寧南憂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心中惱怒卻又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畢竟當初.……做出決定的的確是他不錯。
“主公.……並非源末要頂撞主公,隻是……這個關鍵時刻.……您實在不應該被任何人牽製住腳步。”周源末再次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我並沒有被江氏女絆住腳步。難道緊緊因為我去見了她一麵.……我們所作的這一切便會功虧一簣麽?終究當初.……是我執意要娶她,也是我設計逼迫她嫁給了我。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娘,被我毀了一生,我就不該待她好些麽?”寧南憂麵色十分難看道。
這番話使得周源末的神色更加暗沉了下去,他緘默許久,雙目犀利尖銳的看向寧南憂道:“主公難道沒有發現自己.……對待江氏女的好早已不是因為當初設計陷害她後的心中產生的那份愧疚了嗎?您.……已數次為她破了規矩.……這份情誼,難道僅僅用愧疚之情便能解釋的清楚麽?”
聽著周源末這番話,寧南憂揪起了一顆心,麵色僵硬道:“你想說什麽?”
“主公.……難道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了江氏女麽?”周源末一字一句,十分肯定的說道。
這句話如一道清晰明亮的光,驅散了這幾月來一直籠罩在寧南憂心上的濃霧,那股奇怪的情愫似乎有了定義。
他喜歡上了江呈佳。
是麽?原來這種一刻見不到她便十分煎熬的感覺、這種瞧見她與旁的男子親昵的呆在一起的畫麵便惱火至極的感覺就是喜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