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悉心照顧,得知呂尋作梗
寧南憂緊繃著神經,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被額上的滾燙驚的收回了手。他又摸了摸江呈佳冰涼的雙手,深深的發起愁來。良久,似是無奈,他重重的歎了口氣,轉個身推開門,急匆匆的叫醒了廊下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廝。
那小廝一睜眼,便見自己手裏的燈盞早不知什麽時候滅了,院裏也下起暴雨,而男君又站在自己麵前,嚇得連連爬起跪下,以為是自己犯了什麽錯,連磕了幾個頭才聽見男君無奈的說道:“去叫幾個人,在浴房準備一桶熱水。”
小廝點頭如搗蒜,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衝到另一條廊下守著夜的仆婢麵前,招呼著便去準備熱水去了。
寧南憂進了屋等候,榻上的姑娘冷得發抖,將自己抱成一團縮在角落裏。
無奈,他淋了些雨,身上也都是寒氣,隻好將潮濕的外袍與中衣脫下,然後穿著單薄的內袍將她撈進懷中,幫她冰冷的身子回暖。
懷中這幅柔弱嬌軀此刻散發著森森寒意,令他一下子有些適應不過來,猛地打了個擺子,抱得更緊了些。
等到門外小廝來叫喚,寧南憂才再次把江呈佳攔腰抱起,步伐沉穩的走向隔壁的浴房中。小廝將裏麵的窗戶都牢牢的關上,不透一絲風,罩著一層又一層的青紗,裏頭滾燙熱水蒸騰的熱氣便盤旋在了屋中,相比外院被冰冷雨水衝刷的寒意,這裏暖和許多。
“先下去吧。有吩咐自然會叫你。”寧南憂對後麵跟著的小廝說道。
那小廝點點頭便往屋外走,剛剛踏出門檻,便聽見男君抱著女君又衝著他喊了一句:“等等!”
小廝急忙停了腳步抬頭小心問道:“男君還有什麽吩咐?”
寧南憂瞥了他一眼,問道:“今夜女君這院是不是小翠值夜?”
小廝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小翠值夜。”
寧南憂皺了皺眉頭道:“那為何不見小翠身影?”
這小廝聽著男君的語氣隱隱有些怒意,心下立馬覺得不妥,急忙跪下來道:“今夜小翠按照往常一般值夜,女君說北院無需她伺候,便讓她先回去了。”
寧南憂有些不悅道:“讓小翠替女君尋一套幹淨的衣裳,再去熬一碗薑湯,拿些金瘡藥與布條來。”
小廝連連點頭應道,這才關上門,長呼一口氣,忍不住擦了擦額上滲出的冷汗,然後腳步匆匆朝西院奔去。
浴房裏,寧南憂抱著江呈佳在一旁的長墊上坐下,將她濕漉漉的外袍扒了個幹淨,隻剩裏頭薄薄的兩件上衣與褻褲。隨即試了試熱水,桶中熱水的溫度正好。他便動作輕柔的將她抱進浴桶之中。
這小姑娘睡得昏沉,臉色發紅起來,剛入了水便像是抓住了熱源一般,用力的往桶裏鑽。寧南憂看著,生怕她嗆到自己,急忙繞到背後,從她胳肢窩下將她扶起。
小姑娘不知是被雨水淋了多久,凍得有些厲害,好不容易有了熱源,自然不肯輕易放過,於是同他作起對來,偏偏要往水下鑽,力氣甚大無比,將他拽的差點站不穩。
寧南憂瞧她閉著眼,也不像醒了的樣子,不曉得怎麽睡夢中力氣還能這麽大?不愧是江夢直的妹妹,從小練家子,武功比他高,力氣也比他大?
他苦笑著搖搖頭,雙手繼續撐著她。
小姑娘硬是要同他作對到底。寧南憂幹脆也跳進了浴桶裏,牢牢摟住她的腰,修長雙腿鉗住她拚命往下鑽的身子,將她禁錮在懷中。
江呈佳這才沒辦法動彈,繼續掙紮了兩下後,便靠在他懷中不動了。
寧南憂抱著她靠在浴桶壁上,有些疲累的閉上了雙眼。熱水鑽進他的內袍裏,背後傷口以及左手勒痕結了痂的地方便開始發起癢來,他頗為難受的磨蹭了一下。
懷中的小女子有他抱著,仿佛尋到了什麽依靠般,睡得很香。他低下頭,凝望著她的側顏,目光愛憐的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等著浴桶裏的水漸漸涼了,他才衝著屋外喚了一句:“小翠可在?把女君的衣裳拿進來。”
早已在門外等著的婢子小翠,聽到這聲叫喚,急忙應了一聲,拿著疊好的衣裳推門而入。
掀開珠簾,小翠便瞧見男君穿著濕漉漉的內袍抱著昏迷著的女君從浴桶裏站了起來,趁著搖曳的燭光,男君修長挺拔的身姿映在了白牆上。他浸了水的內袍緊緊貼著精壯寬闊的胸膛,雙袖上滴著冒著熱氣的水珠。而他懷中的女君也因內衣濕透了,貼合著苗條瘦弱的身體垂下,一滴一滴飄著水霧。
這樣香豔誘人、獨有風姿的畫麵讓小翠的那張小臉猛地漲紅,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寧南憂見小翠站在門口遲遲不進來,便奇怪起來,心裏隱隱有些不適道:“愣著作甚?還不快過來?”
小翠一怔,倏然抬起頭,瞧見男君一雙黑沉沉犀利的眸朝自己射過來,心裏的那點羞澀立馬被驅趕的幹幹淨淨。她連忙點了點頭,將門關上,拿著衣服奔去桶邊。
男君將女君放在了長墊上,小翠拿著長巾便要替她擦拭,誰知男君手臂一橫,抽走了她手中的長巾,吩咐了一句:“你出去候著吧。”
小翠沒反應過來,咦了一聲。
寧南憂抬眼朝她冷冷看去,冰涼的眼神讓小翠立馬一哆嗦,行了禮便一溜煙的退出了屋子。
江呈佳軟綿綿的靠在他懷中,寧南憂仔細替她擦著身子,替她擦背時,瞧見了她背後三個暗鏢割出的傷口,有些發炎潰瘍,便心疼的不行。
他連歎了好幾口氣,可眼前這姑娘還昏睡著,他就是滿腔的責怪也沒處說。寧南憂替她換好內衣、裹上長衣、披上外袍後,又將她濕漉漉的頭發弄得差不多幹了,這才抱著她回了主臥。
小翠端著薑湯和剁好的草藥汁站在床頭,便被寧南憂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好久。
小丫頭嚇得不輕,結結巴巴道:“小翠可是做錯了什麽.……”她端著食案,撲通一聲跪下,垂著頭臉色慘白道:“男君.……恕罪。”
寧南憂挑挑眉問道:“我讓你去拿金瘡藥,你拿的這是什麽?草藥汁?”
小翠一怔,抬頭小聲答道:“這是……呂尋將軍特意囑咐的.……說是比金瘡藥更有用些……對女君的傷有好處。”
“誰?誰這麽和你說的?”寧南憂提高了聲調,重複問了一句,麵色也沉了下來。
小翠瞪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結結巴巴道:“是……呂尋將軍……六日前,將軍特地拜訪了北院,將這些草藥交到了奴婢與千珊姐姐手中。”
寧南憂忽然默了聲,彎下腰,拿起那碗剁好的草藥汁仔細聞了聞,心內怒火便熊熊燃起。這哪裏是什麽比金瘡藥還好的草藥汁?明明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尋常草藥,在傷口上塗抹起來並不會有半點用處。呂承中這廝竟然私下搞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對待江呈佳?也難怪這些日子孫齊總是和他說江呈佳的傷勢愈發嚴重了。
起初他還以為是江呈佳故意拖著病不想好,為的就是氣他。為此他還堵過一段氣,愣是逼著自己不去理會她的一舉一動。
誰知她的傷勢不好,竟然是因為呂尋?
呂尋不肯將金瘡藥給她用,孫齊也半句不講,光靠著補氣的湯藥維係著,怎麽可能好得起來?
寧南憂的神色愈發陰鬱,周身寒意也愈發強烈了起來。
小翠嚇得魂飛魄散,渾身發著抖,跪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以為自己今夜要大難臨頭。閉著眼睛就等著被男君懲罰。
誰知半天等來男君說了一句:“你去南院找一找碧芸姑姑,讓她拿幾瓶金瘡藥來。動作快些。”
小翠聽著這話,不是處置自己的,心下立馬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吊起一顆心來。
她得了令,便麻溜的衝出了屋子,去碧芸那裏討要金瘡藥。
寧南憂轉過頭看著江呈佳,心裏並不是滋味。
再細想此事,又覺得不像是呂尋那個榆木腦袋能夠做出的事。這種損人的法子.……大概隻有周源末能夠做得出來。
他明明交代過,不允任何人對阿蘿動手,這小子竟然會違背他之命令?
周源末的脾性他清楚,平日裏雖然沒個正形,一天到晚不正經,但是行起事來卻十分穩妥沉靜,大事上也不會胡鬧,且向來很信服於他,對於他的決定,一向是遵從的,縱使有意見也是商量著來。可如今這小子卻兩次違反命令。且兩次針對的人都是阿蘿。
這小子為何會這麽討厭阿蘿?寧南憂甚有些不解。
他摸了摸江呈佳依然有些滾燙的額頭,拿著小翠放在地上的薑湯,猛地喝了一口,依照老樣子低下頭嘴對嘴給她喂藥。
好不容易將薑湯灌進去,他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有些吃力的靠在床架上,歇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親自備了些涼水,預備替江呈佳降溫退燒。
折騰了一晚上,這小姑娘的燒才算退了下去。
等到天微微亮起,寧南憂才倒在榻上,抱著江呈佳沉沉睡了過去。
似乎隻要她在身邊,寧南憂便不會做噩夢,睡得也十分踏實,即使他是十分累了才會睡得這麽沉,但這一夜,讓他緊緊繃了十幾天的神經緩緩鬆了下來。
江呈佳一覺睡醒,莫名覺得神清氣爽,睜開眼望去,是熟悉的舊頂梁,背後麻辣辣的疼著,她皺皺眉,思考著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麽。猛地反應過來,扭頭朝自己身側看去,便瞧見寧南憂正沉沉穩穩躺在她身邊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