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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滿目瘡痍

  宋陽瞅了一眼千珊的臉色,見她滿臉無奈的衝著自己點了點頭,這才開口道:“是的,咱們已到了臨賀郡城郊外……隻是現下城牆四處看守得緊,未必能夠混的進去。”


  江呈佳忍著背上的劇痛,咬著發白的嘴唇慢慢起身,脫離了千珊的懷抱,用勁兒撐著自己下了馬車。


  千珊緊緊跟上,有些著急道:“姑娘.……現在邊城封鎖,我們沒辦法和裏麵的兄弟聯係,您還是在郊外等兩日吧.……我去想辦法。”


  江呈佳像是沒聽見千珊說了什麽,一個人努力往前走去。


  “夫人這樣,是進不去的。”就在這時,後麵的馬車裏傳來了一聲喚。


  江呈佳頓住了腳步。


  宋陽與千珊相互對視一眼,朝載著周源末的那輛馬車看了過去。


  隻見這身著灰袍棉衣的男子不知何時掙脫了綁在手上的繩子,掀開了馬車簾子,從上麵一躍而下。


  江呈佳緩緩轉過身,目光冷冷看向他。


  周源末踏著沉穩腳步向她走來,帶著些尊敬道:“屬下有法子帶著夫人進城。”


  “你有什麽辦法?”江呈佳全靠意識強撐著,說話聲也比平時輕了很多。


  周源末拿出了掛在腰際的玉牌道:“主公臨行前,給了我這個,有了此物,我們一行人便可進去。”


  江呈佳盯著周源末手中的那塊玉牌看了很久道:“三日已過,他要做的、該做的事情看來都已經做完了。君侯給你這玉牌的目的……想來就是讓你在三日後將我帶回來吧?”


  見江女猜到,周源末一點也不訝異,點了點頭道:“不錯。”


  “他要你將我帶回來作甚?瞧一瞧臨賀滿城的屍體麽?”江呈佳嘲諷道。


  周源末沉默不語。


  隻聽見江女歎息道:“走吧.……不是要帶我進去麽?”


  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平淡。


  周源末邁出腳步朝邊城城門前行去。江呈佳跌跌撞撞的跟上去,千珊趕忙上前一把扶住了需要倚靠的她。


  宋陽也想追上去,卻被千珊攔住。


  “你帶著那個紅茶去見水河吧……這幾天呆在郊外的莊子裏等消息。”


  宋陽想了想,自己跟著閣主入了城怕也不能幫上什麽忙,說不準還會倒添麻煩,於是應下後,便轉身招呼同行的車夫與兄弟去了。


  周源末與江呈佳站在邊城外,城牆駐守的烏滸兵很快便瞧見了下方站著的那三人。


  領頭的軍士立即招呼了人下去問情況。


  緊閉的朱紅城門被緩緩打開,裏頭有人疾步匆匆奔了出來衝著江呈佳他們大聲問道:“來者何人?”


  周源末一句話不說,上前遞了手中那塊玉牌。


  那小兵眼中一震,半天遲疑道:“你們且等著,我去通報一聲。”


  那小兵拿著玉牌奔回城門內。那扇大門又被轟的一聲關上。


  三人在城門外等了片刻,才見那小兵再次打開城門來到他們身邊。這一次他的態度截然不同,衝著周源末與江呈佳恭敬道:“兩位請進。”


  小兵又將玉牌雙手奉還。


  周源末默默拿過玉牌,領著江女朝城裏行去。


  這座城才經曆了一場惡戰,此刻頹敗一片,大街上雖已被清理了一遍,可依然能見斑斑血跡。


  此刻不過晨時,原本大街小巷吵吵嚷嚷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說笑聲都煙消雲散,留下的隻是一條空蕩蕩的長街。


  有人專門駕著馬車趕來了門前迎接他們三人。


  千珊扶著江呈佳入了馬車。周源末坐在車篷外,手中拿了鞭子哧馬一聲,向臨賀治所趕去。


  考慮到江呈佳的傷勢,他特地放緩了速度。


  江呈佳掀開車窗花簾,朝外看去,一眼望去滿目瘡痍,這座郡城此刻寂然無聲,甚至靜得有些可怕。


  再往前行去,他們通過了兩座縣城,從白日至傍晚,終於來到臨賀縣前,這座郡城治所此時此刻的城牆頭上正高懸著一具穿著朱夏朝服的屍體。


  他的頭顱被結實的草繩牢牢捆著,隨著晚風輕輕吹拂,將他已失重了的身體緩緩的轉了過來。


  顧安那張異常慘白鐵青的臉赫然出現在江呈佳的眼中。


  她心口猛地跳了起來,忽覺背後一股寒涼爬滿了全身,讓她腹內翻騰一陣,惡心之感衝了上來。


  千珊也驚的瞪大了雙眼,失聲道:“顧安.……死了?”


  江呈佳死死盯著那具屍體,捂著悶到發慌的胸口,難以自控的發起抖來。


  待治所城門打開,周源末才駕著馬車朝指揮府奔去。


  他像是故意似的,特地在城門前停下,等著江呈佳瞧見顧安的屍體後,又帶著她從蔣公的關內侯府繞了一圈。


  從前蓬勃生輝的蔣府大門此時此刻完全敞開,裏頭的青石磚上鋪滿了血跡。


  她親眼瞧見裏頭有烏滸兵拖著蔣氏族人的屍體走動。


  江呈佳將雙手越攥越緊,最後竟生生磕出了血跡。


  千珊瞧見,驚呼一聲道:“姑娘,你這是做甚?”


  江呈佳此刻一動不動,目光呆滯的盯著外麵的這一切瞧著,心上被劃滿了口子。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這麽殘忍。


  沒想到,他連一絲希望都不給她。


  “姑娘.……您不要自責,我們真的盡力了……水閣能夠派來臨賀的人都被派來了.……可縱使這樣也一定抵不住孟災與姑爺夥同中朝人聯手……”千珊小聲在她耳邊說著,生怕駕馬的周源末聽見。


  江呈佳什麽話都聽不進去,猶如泥塑般靠在窗邊,一動不動。


  她信他麽?


  信也不信。


  正如寧南憂所說,若她信他,也不會處處布防,想在危急時刻挽回形勢。


  可她始終相信,覆泱就算轉世也絕對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所以,她一直堅信,寧南憂骨子裏有著覆泱的善良。


  但是她似乎錯了。


  似乎從一開始就錯了。


  馬車緩緩停了,周源末在外麵輕聲喚了一聲:“夫人,指揮府到了。您可以下來了。”


  江呈佳盯著這座簡陋破舊的屋宅,覺得陌生,覺得寒冷,甚至有些害怕。


  千珊見她沒有想要下車的意思,忍不住推了推她道:“姑娘,咱們到了.……”


  江呈佳覺得千珊的聲音忽近忽遠,讓人怎麽也抓不住,她扭頭朝千珊看去,隻覺鼻腔裏一股熱流淌下,眼前灰黑一片,暈了過去。


  千珊愣愣地瞧著她暈倒在自己懷中,驚叫道:“姑娘!你別嚇我!醒醒!”


  江呈佳沉入睡夢中,隻覺得耳邊的呼喚聲越來越遠,直到她再也聽不見。


  夢中,她仿佛回到了從前。


  第一次在湘水邊,遇見那個紫衣黑發的少年。


  時光荏苒,漸漸的這個豐神俊朗、意氣風發的少年模糊了臉龐,衝著她揮揮手似乎在告別。她拚命的搖頭,止不住掉下眼淚,一雙手瘋狂向前抓去,卻怎麽也碰不到那少年的衣角。


  她耳畔仿若聽見了天帝悵堯的怒聲:“白禾星君觸犯天規,不知悔改,即日起,逐出九重天,施以禁神咒,六道輪回,永生死於非命,再不得入神籍。”


  她跪在偌大的九霄雲宮,求著悵堯收回成命。


  一次次,她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


  畫麵一轉, 前世簡岑同她墜崖的情景突然在她麵前重現,司馬徽那聲尖叫將她猛地驚醒。


  “.……簡岑!”


  大夢初醒,如醍醐灌頂般令她全身被冷汗浸濕。


  轉過頭,便瞧見寧南憂守在她的床榻邊,麵色疲倦不堪,見她睜開眼,才露出一些喜色。那雙布滿血絲的瞳眸緊緊盯著江呈佳看。


  “你醒了?”


  江呈佳仰麵定定望著他,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瞳眼,苦澀道:“君侯守著我……真是辛苦了。”


  這客套的話語,陌生的語氣令寧南憂一震,他垂下眸淡淡回了一句:“不辛苦。”


  江呈佳偏過頭,不想再去理會他。


  兩人之間沉默良久。


  “你在怪我?是怪我將你獨自一人拋下麽?”寧南憂低聲詢問道。


  “君侯想多了,妾怎麽會怪你。”她閉上眼,不想同他多語。


  寧南憂靜靜坐在床榻邊,見她側過身分明是不想見到自己,心中沉沉一痛道:“阿蘿。我知你怪我……你若有什麽話,直說吧。”


  “妾沒什麽可說的。”她有氣無力的回答著。


  “也沒什麽想問的麽?”他接著追問道。


  “你要我問什麽?”聽到他這句反問,江呈佳有些煩躁,轉過頭,從榻上坐起身直直盯著他看道:“問你為什麽要殺了顧安?問你究竟為什麽要因為盧夫子一封血書讓蔣氏一族都成為階下囚?還是問你為什麽要順從寧錚之意,聯合中朝、烏滸把臨賀攪成一灘汙泥,一灘沾滿血腥的汙泥?你究竟要我問什麽?”


  寧南憂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握成拳頭,手背上蜿蜒的青筋暴起。


  “你知道盧夫子?知道那封血書?”他盯著她,瞠目而看,眼眶中的血絲更加駭人。


  “是,我知道!我知道你來臨賀不僅僅是為了討寧錚的歡心,也是為了尋找那封藏於蔣府的盧氏血書。我都知道。寧南憂,嫁給你之前,我一直堅信你不是不分是非,殘害無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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