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消失的一群人
她知道水河將自己認成了那位同水河關係極好的紅茶姑娘。眼下她隻有先穩定水河的情緒了,這姑娘既然在此,或許會知曉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水河緊緊抱住江呈佳哭著道:“我一定是幻覺……紅茶!我是做夢夢見你了是麽?還是說.……我和你一樣去了地府.……!紅茶,我剛剛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我和周公子相遇相知.……明明他對我那樣好……轉身一抹卻是個吃人的妖怪。若不是我執迷不悟.……你不會死。”
這姑娘迷迷糊糊的說著,滿臉的淚珠。
江呈佳眉頭緊緊皺著,輕輕抱著這姑娘,安慰道:“我這不是來了,你沒死,我也沒死。”
水河神誌不清,雙眸半睜半閉,看不清抱著她的這個女子的臉,心底不斷的告訴自己,紅茶沒死,紅茶沒死,可腦子裏卻突然浮現了周源末的那張俊臉。
不知不覺中,她墜了一滴眼淚,失落道:“我怎麽這麽沒出息?怎麽到現在還在想著周公子?”
江呈佳沉默著不說話,水河便繼續往下說:“公子最後還是將我棄了,說到底,我在他眼中就是個棋子。”
這紅裙女子一直絮絮叨叨的講著胡話。忽然,她想是想起了什麽事,又一次緊抓住江呈佳的衣袖道,努力瞪大怎麽都無法睜大,無法看清的雙眸道:“紅茶,你別管我了.……你去找呂尋將軍吧……你快去找他!今夜周公子與他在廣信城內許是有一場大戰.……他的身邊定是需要你的相助!”
江呈佳臉色突變,雙眸中露出驚詫道:“將軍去了廣信城?”
水河靠在她懷中半泣半說著道:“是。你別管我了……你快去吧。”
這紅衣女子話音落罷,從她懷中坐起,雙手推了推她。江呈佳眸光在她那張沾滿淚珠的臉上停留了兩秒,最後揚起手,在她後頸處狠狠打了一掌。
水河忽覺後頸一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千珊站在一旁看愣了,不解道:“姑娘作甚打暈她?不繼續問了嗎?”
江呈佳把著水河的脈搏,沉默少時道:“她在這屍堆裏呆了太久……又受了不輕的傷.……不能說太多話。千珊,你將她帶到後山去,交給宋陽照顧。”
她將水河輕輕扶起,交到千珊手上。
千珊扶過這女子,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對江呈佳道:“那姑娘在這裏稍等我片刻。我馬上回來。”
江呈佳點了點頭,千珊便放心帶著水河離開這片滿目蒼夷的莊院。
她盯著這兩人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隨即獨自一人朝莊院大門奔去。
看樣子,寧南憂與孟災帶著顧安從她們不知道的捷徑離開了小鹿嶺。
呂尋既然去了廣信城,那必然是寧南憂帶去的。現下就算廣信城封城,布滿精督衛,她也要闖一闖。
她極度不放心顧安的安全。但廣信城現下太危險,若千珊和她一起去,她不能保證兩個人的安全,於是隻有先這樣將千珊騙過去了。
這小鹿嶺的東南西北都有她的人,但寧南憂這樣一群龐大的目標卻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想必這冷泉莊必然有其他的玄機。
眼下,正常的下山路她是不能走了,山口也布滿了精督衛,就連斷壁陡坡也都是精督衛,若她想要溜出去,定然不容易。如此一來,她隻有找到寧南憂他們離開的捷徑,才能快速離開冷泉莊了。
江呈佳尋了路,一邊小心避開精督衛的巡查,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這冷泉莊遍布各路人馬的眼線,寧南憂自己心裏清楚的很。他若想在冷泉莊中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還能金蟾脫身的話,便隻有偷偷在這裏造出別的路了。
她在記憶中仔細搜尋著自己白日在整座冷泉莊裏不下的探子分布圖,細細過濾了一邊,最終找到了一個漏洞。東側一路向莊口延申排列的農屋,是她唯一沒有設下人手的地方。冷泉莊雖是孟災與寧南憂會麵的地方,但說到底還是個莊子,需要營生,它坐落於蒼梧這一帶著名的小鹿嶺上,山上又有溫泉細水,冬暖夏涼。因此莊戶主人除了農莊基本的經營外也會將山腰西側、北側、南側建下的宅戶大院租借給一些夏日前來避暑,冬日前來小住的達官貴人。這些佃戶早就習以為常,隻要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他們根本不會往山腰的莊院去,也不會管這山上多了多少陌生人馬。莊頭地下的佃戶農民基本上都是祖孫幾代都住在這裏的。大家互相來往十分麵熟,混入陌生人也極容易認出。因此各路人馬絕不可能再此設下眼線。
且,這次會麵,本就是私下進行。真正的莊戶主人收了呂尋打點的錢兩後,便在七八日前離開了莊子去別的地方另住了。為了保密,她本以為寧南憂絕不會驚擾這裏的佃戶,便沒有於此設防。
但眼下這情況,讓她不得不對東側的佃戶屋房起了疑心。江呈佳一路朝東側而去。已入深夜,這裏早就沉寂了下去,一片農戶瓦房中隻有偶爾的兩戶亮著燭光,大部分都已入睡。
江呈佳不聲不響的在這片宅屋中轉悠,大半圈過去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正想著自己是不是猜錯了方向,準備走小徑往山下去時,卻沿著農戶宅院後側的那一片農田發現了一條被野草遮住的青石台階。
石階上的苔蘚被某種力量擠壓的有些散開,一路延申下去,每個階梯都有這樣的痕跡,且雜亂無章。這是群人行過的痕跡。她心中高興起來,沿著這條極長的石階一路朝下麵狂奔而去,順利的來到了山腳,看著山下泥濘的泥土上印著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向山腳平地的北側而去。那是廣信城的方向。
果然,寧南憂與孟災是從冷泉莊東側離開的。
江呈佳小心尋著這些腳步往前走去,不知不覺中便來到了廣信城的西門。
她躲在離城門不遠處的林子探看情況。
這座城比往常要戒備了三四倍,現已是亥時,可城門前卻站了三四個士兵。
江呈佳蹲在草堆裏仔細的看這些士兵的裝扮,很快便發現,這些兵衛腰間配的刀乃是精督衛一貫佩戴的青龍刀。雖然他們身上穿戴著的是廣信城衛的軍服,但實際上,他們乃是精督衛。
緊接著,她又向城頭站崗的兵衛看去,繞著城外跑了一圈,終於抓住城頭兵衛換班的時機,從一處暫時無人看管的牆隙,蹬腳飛了上去。
她潛在牆頭,迅速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等著機會從牆頭翻到城內。可護城牆上的兵衛巡查十分緊密,她等了兩盞茶的時間,竟未尋到一絲可以溜走的時機,不免有些焦急。
她躲在牆頭的死角,屏氣凝神,絲毫不敢亂動。
然後,她聽到了一段屬於士兵們的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麽?縣令大人、太守大人今夜不知哪裏得來的密報……說是那中朝多年安插在我朝邊防的情報頭子.……今夜混入了城中。”
“我說呢……怎麽突然全城戒備?”
“是啊.……好像那臨賀太守顧大人也來了此處……咱們城衛兵營裏今夜多了這麽多陌生麵孔,聽說都是這位顧大人帶來的。想必今夜太守與縣令有顧大人的相助,必然能將那情報頭子抓到手。”
“我總覺得這事古怪.……白日的時候,我便發現這城內除了我們城衛兵營裏多了陌生人,城內各處茶館也湧進了好些外地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外地人?你瞧錯了吧?我怎麽沒覺得?”
“哎……不清楚。總之,既然太守大人都下了命令叫我們好好守住城門,那麽我們好好守著。”
“說的也是。”
江呈佳聽著,神色有些微變。看來寧南憂為了將中朝的情報頭子抓住費了不少功夫。廣信縣城衛兵營中徒增的陌生麵孔,想來就是精督衛的人馬。
她又靜靜候了片刻,直到城下出現了一陣異常騷動,她才得到了可以進城的機會。
城門前,一位賣炭的老翁好不容易從郊外拉了一車子燒好的木炭歸城,卻發現今夜這裏多了許多他不認識的陌生麵孔。老人家想要入城歸家休憩,可門外的精督衛卻死死的攔著,分毫不讓。
城頭方才那兩個私下說話的士兵似乎與這位老人家相識,於是急忙下了城牆想要替那老翁說話。
江呈佳便乘著這個時機,迅速從城頭躍下,敏捷的躲進了側邊的小巷子裏。
城外寸步不讓的精督衛中,有一名身著銀鐵衣的兵頭子瞧見有兩名城衛兵匆匆下了牆,來到門前希望他們對這老翁網開一麵,便立即有些怒道:“執行軍令期間,你二人怎可擅自離崗?還不快回去!”
這精督衛兵頭子在城衛兵營中的級別顯然比這兩名士兵高了許多,一頓劈頭蓋臉訓斥讓這兩人灰頭土臉的低下了頭,片刻後盯著那賣炭的老翁一陣心酸,卻又不好說些什麽,隻有乖乖的重回了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