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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兄弟相見

  “主公是指人證物證?”


  “不錯。”


  “都已安排妥當,泉陵受到重創,主公自張府私宅離開後,張遣也攜帶家眷歸城,城中之慘象,再加上城門城道上死傷多數的德王府兵,足夠證明德王曾駐守於此地。施安被俘後,其軍中安插的人也都聯係妥當,當初抓了夫人的那兩個軍漢被我們握了把柄在手,必然會為您作證。”呂尋一一交代清楚,垂著頭等寧南憂說話。


  “很好。”寧南憂微微笑道,“一個時辰後,我會將寫好的奏疏交予你。待奏疏一旦傳達入京,立刻誅殺施安座下副將陶蓀,剩下的事就按我所說的去辦。”


  呂尋俯身一拜道,“諾。”


  寧南憂有些疲倦的捏了捏鼻梁,衝著他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呂尋抬頭一望,瞧見寧南憂有些慘白的臉色,心中關心正欲問出口,又見他閉上了眼,便止了聲,悄悄退了下去。


  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語的季先之等著呂尋離開,才看向寧南憂,欲言又止。


  閉著眼睛的寧南憂感受到了那絲目光,便習慣性的蹙了蹙眉頭道,“季叔今日一句話都未曾說,可是被我驚到了?”


  季先之滿腔難言之緒,盯著他的側顏,最終歎了一聲道,“主公.……前些年不是答應了老奴……絕不插手長鳴軍之事麽?”


  “季叔為何不願我插手長鳴軍之事?”寧南憂聽此語,微微露出一絲猶疑,抬起眼向他看去。季先之從前便不讓他插手長鳴軍之事,似乎害怕著什麽。以至於後來,他安排越崇進入長鳴軍之事也未曾同季先之說過。直到如今,趙拂前來,所有的事已準備妥當,他才將季先之叫至當場,讓他知曉此事。


  季先之張了張唇,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有說真正的緣由,隻是扯了慌道,“長鳴軍中,鄧氏根基太深……老奴害怕主公因收複長鳴軍而遭遇不測。”


  寧南憂看著他,總覺得他還有什麽話未曾說出。可見他不願開口,寧南憂便選擇了尊重他之想法,徐徐安慰道,“季叔且放心,我絕不會親自去插手長鳴軍內事務……我之所以會挑選趙拂作為收複長鳴軍的重要人選,也是因為,他同我之關係最淺。您放心,此事絕對不會牽連到我。”


  事已至此,季先之已然不能阻止,便隻有順著寧南憂之意點了點頭。


  “此事暫且不論,我這裏還有一事需季叔去查。”寧南憂輕聲轉移了話題,從袖中拿出一卷古籍竹簡來。季先之即刻起身,徐步移至寧南憂身邊跪坐而下,接過了那卷古籍。


  他輕輕打開那竹簡,粗略一看,驚的抬起眼朝寧南憂看去,“主公在何處尋到的《天瑞》?”


  “我住的廂房之中。”寧南憂麵色鎮靜,眼神卻也略略有些緊促,“季叔.……我想……或許先生來過此地,又或許,他……與寧南昆同行。


  您且幫我去冀州查一查他之蹤跡.……這些年先生一直不願意見我,責怪我一意孤行,背離了老師所教授的道理,認為我狠辣。他說他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冀州,可,這《天瑞》是先生最喜之古籍。他絕不會將它輕易丟棄。一定,他,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才會離開冀州。


  您一定要幫我查清楚。”


  他越說越是有些激動,蒼白的麵色因起伏略大的情緒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喏。”季先之鄭重的點了點頭,將那古籍又遞還給寧南憂,便匆匆退了下去。


  而此時,江呈佳已將客棧與府內隨行者打點好,命下仆將物件都收拾了幹淨,恰巧從曹夫人的院子裏出來,迎麵碰上了從偏房離開的趙拂。


  那趙拂瞧見江呈佳迎麵向自己走來,便急忙彎腰行禮道了一句,“夫人萬安。”


  江呈佳微微 衝他頷首,便帶著千珊朝廂房行去。


  此時的沐雲恰巧帶著燭影從院中小廊右側走出,碰上趙拂時,無意間朝著江呈佳的方向瞥了一眼,兩人的目光刹那間碰撞,又毫無痕跡的錯開,一個朝裏走去,一個朝外走去。


  趙拂急匆匆的往外趕,此刻想著快些同家人團聚,並未注意從右側奔過來的人影。


  “砰”的一聲,趙拂不知自己同何人相撞,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痛呼一聲。


  他抬起眼,朝撞他的那個人看去,隻見一個身著青色寬袖曲裾長袍,上繡白紋,腰間配了一把玄鐵黑青長劍的男子抱著手臂站在他的麵前,正冷著一張臉盯著他看。


  趙拂皺了皺眉,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袍子上的灰,有些不悅,待他再轉頭仔細去打量那男子時,忽然便愣在了那裏。


  此人生的極像他的幼弟,雖眉眼間多了許多剛硬之氣,但趙拂曉得自己絕不會認錯弟弟的臉。他心間波瀾起伏,盯著那男子愣愣的看,一時之間也忘了說話。


  這時,從那男子身後傳來一聲輕柔溫婉的致歉聲,“這位兄台……可有受傷,實在對不住,是我走的太急了些.……”


  沐雲從燭影身後跨了一步,走上前,向趙拂行禮致歉。


  方才,她故意疾行於廊上,便就是想要故意撞上趙拂。她曉得燭影一定會擋在她的麵前,如此一來,趙拂便能第一時間瞧見燭影。


  而此刻的趙拂正沉浸於震驚之中,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燭影看,根本沒有注意到原本躲在燭影身後的姑娘。


  “兄台?兄台?”沐雲看著趙拂瞧見燭影後那一副失魂落魄,滿臉驚詫的樣子,便知江呈佳的猜測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燭影緊緊擰著眉頭,瞧著眼前此人一直盯著他看,不免覺得奇怪。他知此人是白幫幫主趙拂,之前趙拂於山間伏擊淮陰侯的車輛,他曾遠遠的瞧過一眼,因此記得趙拂的大概模樣,如今撞見,自然很快便想起他是誰。


  隻不過,為何他覺得這趙拂的長相有些眼熟呢?

  燭影不知自己這種印象是從何而來,於是蹙著一雙眉頭,臉色漸漸暗了下去。


  趙拂緩了許久,才聽見沐雲的喚聲,便扭過頭朝她看去。兩人雙目對視,便雙雙愣在了那裏。


  “敢問兄台,可是……白幫幫主趙拂?”沐雲故作驚訝道。


  趙拂盯著眼前這位白白淨淨,生得既好看的小姑娘,麵露激動難掩的喜色道,“原是恩人姑娘!怎會如此巧合?”


  他又細細打量了沐雲一番,見她身著錦衣華裳,梳著墮馬髻,青絲間戴著一根雕琢精致的玉簪,五六根流蘇自簪上垂下,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貴氣,完全不似四年前於濟南時,他見到的模樣。


  四年前的沐雲,一身玄色俠衣長袍,於大河之上將他救下的場景,他永世皆不能忘。他趙拂此生從未見過如此英氣絕倫,俠義肝膽的女子,更何況四年前,她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了的小姑娘,卻有一身超凡出塵的武藝令他歎服。但自濟南一別後,他便再不曾見她一麵,本以為這輩子不可能再相遇,誰能想到,此時此刻他竟在泉陵再次遇見她?

  “恩人姑娘,怎會在這裏?”趙拂有些好奇的問道。沐雲此刻的打扮,更像是貴族之中受寵愛於一身的千金,讓他不敢僭越半步,悄無聲息朝後退了半步,彎腰拱拳行著禮。


  “我……是此地拜訪親戚的。”沐雲不能直說她此行的目的,便遮遮掩掩的說了過去。


  趙拂應了一聲,隨之注意力便又轉移到了燭影的身上。半晌,他向沐雲再拜禮,詢問起燭影的名字,“敢問恩人姑娘.……您身邊的這位是?”


  沐雲故作怔愣,轉眸瞧了燭影一眼道,“此人乃是我夫君的貼身侍衛,我前來泉陵拜訪親戚,夫君特地遣了他隨時護我周全。”


  她向趙拂輕聲介紹著燭影,眼神向燭影瞟了過去,示意他向趙拂致歉。


  一直冷著麵的燭影目光微微一滯,隨即點頭應下,腳下步伐微轉,彎身向趙拂行一禮道,“這位兄台,方才是在下唐突,請兄台恕罪。”


  趙拂急忙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所幸並無大礙。”


  燭影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又繼續抱著雙臂站在沐雲身邊,不吭一聲。


  趙拂見他這般冷漠,心下猶豫三分,最終還是忍不住心中疑惑,轉身問道,“敢問兄台大名?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兄台。”


  燭影聽他這般問話,眼底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有些不解,但還是應答了一句,“在下名為趙乾。”


  “趙乾?”趙拂徹底愣在了原地,聽著這熟悉的名字,那些本以放下的往事便又回到了眼前。他憶起小弟兒時衝著他笑的模樣,想起他少年時抱著小弟在街市裏玩耍至深夜,因不歸家而被父親母親狠狠責罵的景象,想起小弟十三歲時,被那狗官孫馳強行抓去充軍時的離別之景,想起母親總愛乾兒乾兒的喚著小弟,問他小弟可有歸期?


  一時之間,酸澀、苦悶、愧疚齊齊湧上了趙拂的心頭。此刻的他幾乎可以確認,眼前的這名青年,正是他失散多年,以為已然命歸西天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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