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四十四章 冰酥雪酪與清茶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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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月中,洛陽發生了什麽,竇家又發生了什麽?一切背後的真相,叫江呈佳迫不及待的修書一封,吹哨喚來了一直守在附近的燭影。
她將手中錦帛鄭重其事的交給燭影,並吩咐他務必八日內快馬加鞭送至江呈軼手中。
燭影點點頭,剛準備離開。江呈佳便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來,將他叫住道,“你便莫要回洛陽了,叫人送去便可。”
她想起了燭影的身世,思索一番,最終決定將他留下。
燭影有些詫異,但他從不質疑江呈佳所做的決定。在他的認知中,江呈佳的命令勝過一切。
他點點頭,翻身入了驛館後方的樹林中,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江呈佳穿好衣裳,坐於銅鏡前束發,此時千珊早已換下衣服,又是普通一身淺綠,行至江呈佳門前,扣了扣門。
裏麵的人道,“進來吧。”
千珊輕輕推開門,瞧見江呈佳此刻坐在銅鏡前挽發,便自然而然的走了過去,替她打起發髻來。
“侯爺去了哪裏?”江呈佳悄聲詢問道。
千珊於她耳邊小聲告知,“此刻正在季先之的院子裏。”
“趙拂可在?”江呈佳繼續問。
千珊點點頭。
江呈佳鎖了眉頭又道,“看來,侯爺是要將白幫攬入麾下了。”
“白幫已然解散,侯爺招攬趙拂,又有何意義?”千珊不解。
江呈佳替她解答道,“白幫雖然解散,但趙拂此人行事光明磊落,為兄為弟十分仗義,因而幫裏的弟兄依然願意聽他號令。白幫未曾解散前,雖無法與水閣相比,卻也在江湖中有著舉足輕重之地。若侯爺招攬此人,此後必然如虎添翼。”
千珊頓了頓眸光,忽然明白過來,“侯爺本不必前去太守府當麵審孫弛與程越,私底下用精督衛去審便可。可他卻親自帶著趙拂前去審問,想來一是想要看看趙拂的反應,先替趙拂出一口惡氣,二則是想要瞧一瞧暗地裏監視他之人的行動。”
江呈佳向她投去讚賞的目光,笑道,“這次腦子倒是靈光了許多?”
“若不出我所料,竇月珊此次歸左馮翊,怕是一路不平了。千珊,你且去幫我做件事,寄一份書信與薛必,叫他一路設點,護送竇月珊歸去。他此歸行,必有不知哪路而來的山夫劫匪,若能抓住人,留下活口,細細審問。”江呈佳細細囑咐道。
千珊點點頭,替她盤好了發髻又道,“姑娘,前幾日薛青來了信,說是沐雲姑娘.……來了。”
江呈佳起先一怔,遂即抬頭望向她,驚異道,“她怎麽來了?她……不是被姑姑鎖在桃花穀了麽?”
千珊麵露遲疑,躊躇片刻才道,“奴婢以為,那桃花穀可是鎖不住沐雲姑娘的。”
江呈佳垂下眼睫,隱隱有些笑意,最終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那看來,兄長這些日子不得消停了?江府估計被阿依鬧得雞飛狗跳了吧?”
“薛青寄信前來.……便是同我說起此事。公子想要寄信與你訴苦,沐雲姑娘便將他寫的錦帛都扔進了炭盆裏。公子嚷嚷著他沒有自由,兩個人便在府上打了起來。”千珊眼瞧著江呈佳笑的如此歡樂,心下舒了一口氣,接著說了下去,“沐雲姑娘打不過公子,氣得燒了公子的臥寢……眼下怕是駕馬趕去了臨賀……”
江呈佳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唇角的笑高高掛著,突然就這樣停止,一時間臉色變得奇怪難看。她瞪大了眼道,“沐雲駕馬.……去了臨賀?”
千珊瞧著她的臉色瞬間變換,於是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道,“不錯,薛青的確在心中這般說,算上路程,沐雲姑娘再過一兩日便能趕上我們。她總要在臨沅驛館歇著的,說不準便同我們遇上了。”
江呈佳大驚失色道,“完了完了,小魔王來我身邊,怕是我耳邊也不得安寧了。她定然狠狠的揪著我大罵兄長。”
千珊瞧見她視死如歸的神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站在江呈佳身後道,“姑娘與公子當真不愧是兄妹,一遇見沐雲姑娘便矜貴也不存在了。”
江呈佳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曉了?故意不同我說的?”
千珊對上她的犀利的眸光,心虛起來,轉而將目光看向了別處,結結巴巴道,“奴婢沒有.……薛青寄信也不過十日之前.……”
她倒是說的堂而皇之,正大光明。江呈佳聽見便氣不打一處來,盯著千珊道,“薛青十日前寄來的信,你現在才同我說?”
“千珊,你的膽子是越發大了?我告訴你,沐雲來了,要是弄得我與侯爺雞飛狗跳,看我如何收拾你!”江呈佳伸手就向千珊的額間點去。千珊卻迅速閃開,笑嘻嘻的打開房門,邊往外衝,便笑道,“姑娘日日煩憂,我瞧著沐雲姑娘來了也好,您就不會這般日日愁眉不展了。”
她一溜煙竄了出去。江呈佳也懶得追,哭笑不得自銅鏡前站了起來,輕輕歎了一口氣。
江呈佳鬆了鬆肩膀,疲倦的揉了揉肩胛的酸痛,眼瞧著就要到午時,她提起裙擺朝廚房行去。
寧南憂自季先之處出來時,已過了快過了午時,肚中倒是餓的發昏,便想著去瞧一瞧曹氏,於是朝曹夫人的院子走去。他還未踏入廂房,便已聽見江呈佳的笑聲,於是心底莫名一暖,走了進去。
他在屏風外先向曹夫人一拜道,“母親,兒子來請安。”
曹夫人似正與江呈佳說的歡,聽見寧南憂的聲音自屏風另一端傳來,緩了緩神色,輕咳了兩聲道,“進來吧。”
寧南憂嘴角輕輕彎起,腳步亦比尋常輕快許多,踱步朝裏麵走去。
他還未掀珠簾,便聞見屏風裏處傳來濃鬱的奶香味。江呈佳安靜的跽坐在曹夫人身邊,正替她敲著腿,滿臉笑容。
曹夫人瞧見寧南憂目光直直盯著案幾上那一碗冰白如雪,如同凍乳一般,奶香四溢的羹食以及色澤青綠,看上去便很爽口的糕點看,便溫和的笑了起來道,“這是冰酥雪酪與清茶軟糕,阿蘿替你留的,都不讓為娘繼續吃,隻記得你還餓著,快坐下用吧。”
寧南憂有一瞬失神,怔怔的瞧向江呈佳,卻見這小姑娘目光一絲半點也沒往自己身上瞟,而是正經的瞧著曹氏道,“母親瞎說什麽?阿蘿做的幾碗雪酪與茶糕可不都給您吃完了?阿蘿哪裏有點擊侯爺.……阿蘿隻惦記著母親了。”
曹夫人親昵的點了點江呈佳的鼻間笑道,“你這個小機靈鬼,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做了兩份,瞧著我吃飽了,才將這些又端了上來。方才是誰攔著我不讓我繼續吃的?”
江呈佳略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小聲嘀咕道,“這酥酪本就是涼的,母親喜歡也不得多食,阿蘿是為了母親著想。”
“罷了罷了,也是我貪嘴,誰料你做的這樣好吃,叫我難以抑製?”曹夫人滿麵慈祥寵溺的瞧著江呈佳,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笑的溫婉,眉眼間皆是高興。
寧南憂瞧著眼前這樣的光景,隻覺一股暖意環繞全身。在江呈佳未嫁與他之前,他去暮尋軒向母親請安。母親一貫冷冷淡淡,從不與他有過多的話語,不是瞧見他厭煩,便是發病時瘋瘋癲癲將他誤認成了父親,對他責打辱罵。他已經許久不曾瞧見母親露出這樣高興平和溫柔的笑容了。
他心底慶幸,慶幸是江呈佳嫁給了他,成為了他的妻子。
寧南憂正出神的想著,思緒紛亂。曹夫人瞧著他站在屏風旁,半日未曾有動作,便笑道,“昭兒,你杵在那裏作甚?你若不吃這雪酪與茶糕,母親可就吃了。”
曹夫人同他打趣起來,令寧南憂再此怔愣。
他點點頭,乖巧的走到曹氏身邊坐下,曹夫人將那碗冰酥雪酪遞過來,他便實在忍不住心底的酸澀,猛地低下眸,強忍眼前一片模糊,拿著羹勺的手有些顫抖。
江呈佳知他在忍,便拉過曹氏,繼續聊起家常。她替他遮掩過去,寧南憂悄悄抹去眼角淚花,深邃好看的眉眼上沾染了笑意。
他迅速理好自己的情緒,這才端著碗吃了起來,才一口入唇間,便覺得這酥酪鮮新美味,其色敢與佳人賽雪膚。飲罷相如煩渴解芒生齒頰潤於酥。
他驚歎起來,夏日悶熱煩躁,午間吃下這一碗倒是十分解暑。配著有些清苦的清茶軟糕,口感最佳,不膩亦不寒胃,三兩塊吃下,腹中竟不可思議的溫熱起來。
冰酥雪酪撒上切的細碎的果粒,吃起來很是別樣。酪、生酥、熟酥和醍醐,他吃過不少,而這些也是羹食的配料。他從未食過江呈佳做的這種酥酪,完全以酪與生酥為主料配上冰塊,卻一點也不膩口,反倒很是解暑解渴。
他倒是有些不解,江呈佳怎會做這樣多奇奇怪怪的羹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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