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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十七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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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呈軼停下腳步,一臉慍怒的轉過身道,“淮王此時來說此事,未免太過刻意,我江氏一族,可承受不起您這位攝政王的致歉。”


  話音剛落,他便扶著江夢蘿,氣衝衝的離開了宣德殿。


  寧錚略一臉譏諷的盯著這兄妹二人離去,隨後臉色溫和的轉過身在寧南憂麵前蹲下對他輕聲說道,“昭兒,上來,為父背你出宮。”


  寧南憂一怔,顯然未曾料到他這位父親會做出此番舉動。


  “父親這是作甚?孩兒可以堅持。”寧南憂聲色略有些顫抖沙啞。


  “怎麽?受了如此重的劍傷還要強撐下去?”寧錚有些嘲諷的朝寧南憂看去。


  他忽然就明白,寧錚並不是心疼他受了傷,難以堅持,而是想要在眾人麵前做出慈父的模樣。


  這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


  寧南憂微微輕笑,略有些自嘲,良久應了一聲道,“有勞父親了。”


  他輕輕靠上寧錚的背脊,被父親緩慢輕柔的背了起來。這一刻,寧南憂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波動,喚起了兒時記憶中那一絲僅存的溫暖記憶。他緊緊咬著牙,盯著寧錚的側臉,不由再次憎恨起來。


  父子倆一步步緩緩走出宣德殿,向洛陽宮外走去。


  天色近暮,夕陽的血紅逐漸布滿整個天際,幹澀的風輕輕吹著這座城,莫名有一絲哀寂。


  豎日,魏帝命崔遷分別前往睿王府與江府傳旨。


  一道冊封江氏呈佳為成平縣主的聖旨,一道貶斥睿王為淮陰侯的聖旨,一道賜婚於睿王、江氏女的聖旨,令整個朝野上下嘩然。


  眾臣有所耳聞內宮所發生之事,皆對此議論紛紛。


  丞相府,付博得到宮中密報,知曉此乃淮王父子為江氏兄妹做的局,不禁蹙眉深想。帝與淮王皆爭江氏。這江呈軼於朝廷中已掀起前後兩次風波。如今魏帝很是依賴江呈軼,依賴水閣來對付攝政淮王,這對他來說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一直以來付氏正處於魏帝一黨的權力中心,此番江氏卻幾乎代替了付氏。不過也正是因為江氏的出現,付氏才有機會隱去光芒。這幾年來,他的動作太過明顯,已然引起魏帝的懷疑。若要成大事,必需韜光養晦,而江氏則是契機。


  付博飲一杯茶,盯著手中的書卷看了許久,最終緩緩的露出了笑容。


  而此時,睿王府中,寧南清與寧南昆輪番前來嘲諷寧南憂一番後,整個王府又陷入了一輪死寂。


  寧南憂躺在榻上養傷,季先之瞧見他那張麵如死灰的臉,實在心疼至極,於是開口勸道,“小主子……一月後便是您與江姑娘的大婚典禮,此典禮乃為城皇後親自操辦,您可千萬保重身體,萬不能在這種關頭出錯。畢竟那江氏如今是萬人矚目,記恨他與您的不在少數,尤其是明王與德王兩人,此番您設計成功與江府聯姻解決了代王這幾月的心頭大事,已令這兄弟二人十分不滿.……他們定然會尋法子來找您的麻煩.……您.……”


  寧南憂見他嘮叨個不停,便有些不耐煩道,“季叔過慮了,我還沒那麽脆弱。父親的無視,我早就看慣了。一月後的大婚,我自有分寸。隻是.……這次劍傷實在太重,我險有些恢複不過來。”


  他凝神望著白帳,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漸漸冷凝了下來,“季叔可知.……此次呂尋安排入宮行刺的人是何底細?”


  季先之一愣,蹙眉道,“主公為何這樣問,此人難道有問題?”


  寧南憂停頓半晌道,“此人或許是寧南清的底細。”


  季先之心中一驚道,“奸細?此人呂尋細細查過,是可用之人,怎會是.……”


  寧南憂冷聲道,“呂尋.……或許需要好好監察一番了。”


  “您是說……呂尋那處出了問題?”季先之滿臉疑惑的問著。


  寧南憂不吭聲,季先之便即刻知曉了他的意思,不言一句默默退了出去。


  斜靠在床榻上的寧南憂滿臉冷霜,想起一日前從常玉那處接到的密報,便更加陰鬱起來。


  常玉拷打,那名刺客並非沒有供出幕後主謀,他親口對常玉說,此次刺殺的幕後真凶就是睿王。若常玉不是他的人,那麽恐怕他早就被魏帝順手處理了。


  常玉從那刺客身上尋出了明王府特有的縑帛殘片,那殘片之上有特意縫製的蘭紋,是寧錚特地派遣絲織紡的人為寧南清冠禮趕製出來的賀禮。


  或許寧南清並沒有料到那名刺客在接到他之命令後沒有將縑帛文書燒幹淨。他更沒有想到常玉會是寧南憂的人,這才露出了馬腳。


  這刺客是呂尋對季先之再三確認沒有問題的人。可如今卻出了問題。不禁讓寧南憂對呂尋產生了懷疑。


  寧南憂閉上眼,舒了一口氣,腦海中思緒複雜,無法入眠。試想起一月後與江呈佳的大婚,不知不覺露出了這幾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


  爾後,又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變化,立即撤去笑容,恢複冷然,心情卻越發雜亂。


  對於江呈佳,他心中的感覺很是奇妙。這是他多年來孤身一人從未有過的感覺。他躺在床上靜靜的思量,不知不覺便放空了自己,忽然前所未有的輕鬆。


  一月的時日如同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城氏忙碌一月,便等著五月初四這一日。


  一清早,睿王府前便無比的熱鬧,魏帝派遣來的人幾乎擠滿了整個王府。寧南憂在侍者的服侍下換上了禮服,玄色直裾外袍,繡著鴛鴦戲水疊文圖,上好的纁色雲錦作為下裳,邊緣的黑色滾邊以金絲挑出了八爪蟒紋圖,蔽膝是棕紅色,束以深色腰帶,頭戴爵弁玄冠,腳穿赤舃鞋履,腰間掛著一串纓紅流蘇,正中央垂下一組疊雲紋樣的深紅勾金絲的綬帶。他就這樣被人擁簇著出了王府,上了八乘騎座的婚車。


  而此時的江府,城皇後所派來的人更是將江呈佳的閨房擠得一絲站地都沒有。


  江呈佳身著繡花夾裙複襦,足穿躡絲履,青絲纏繞著玳瑁光與牡丹金簪,腰間掛配流蘇與紈素,耳間掛有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一步一態溫婉文雅。此前城皇後已命宮中教習嬤嬤教了江呈佳一月禮儀。此時她便宛如真正的公主一般,端莊優雅至極。待千珊為她遮上麵紗,主仆二人便在宮中內人的引領下去往了皇宮。


  因他夫妻二人身份特殊,又是天子親自賜婚。因而寧南憂與江呈佳的大婚行禮之地便正在南宮崇德殿大殿之上,於萬眾矚目下成禮。


  江呈佳坐於八乘大轎上,千珊陪於一旁,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緊張,不由失笑道,“主子怎的此時開始緊張了?”


  江呈佳掀了掀馬車的窗簾,朝外麵看了一眼,瞧見江呈軼騎馬護在左右這才呼了一口氣,稍稍冷靜下來後道,“是了,也不知怎的,忽然不安穩起來,有些焦灼。千珊,我怕等等見到他會慌亂不堪。”


  千珊見她臉上堆起一坨紅雲,哭笑不得道,“姑娘你每一世見姑爺都如此,千珊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江呈佳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團熱,也輕輕自嘲道,“計劃了這麽久,總算是進了他府中,我希望這一世能夠將他成功帶回九重天。”


  “姑娘放心,總有這麽一天。”千珊瞧見她眼中的期盼,不由自主的的心疼起來,於是輕聲安慰道。


  江呈佳點點頭,雙手緊緊攥了起來,心中不明為何愈發的緊張起來。


  待到馬車從側門行至崇德殿,江呈佳在千珊與一眾侍女的攙扶下緩步下了馬車,向正殿大堂內走去。


  正堂的禮者分站成禮長廊的兩側,一張紅綢長絲直通上座主位。


  江呈佳在兄長的陪同下入了側殿,自屏風處繞出,此時寧南憂也恰好上了台階。他一身玄色帶淺紅慢步踏來,英氣勃發,倜儻俊朗。季先之與江呈軼分別將他們送至堂前與側殿屏風後,便退居於兩側,停止相送。


  寧南憂大婚,寧錚不出麵,曹秀得病,隻有季先之充做淮王府長輩前來相送。江呈佳便因此再次心酸難忍。


  她站在寧南憂的對麵,遠遠的望著他,目光不知不覺中有些癡迷。


  堂前穿著禮服的儀官對照禮簡朗聲讀道,“韶華美眷,卿本佳人。值此新婚,宴請賓朋。雲集而至,恭賀結鸞。”


  兩人按位站定。


  待吉時到,寧南憂被侍者引入場。


  新郎入場,儀官頌詩,正婚之禮。讚曰:“昔開辟鴻蒙,物化陰陽。萬物皆養,唯人其為靈長。蓋兒女情長,書禮傳揚。今成婚以禮,見信於賓。三牢而食,合巹共飲。天地為證,日月為名。


  自今禮畢,別懵懂兒郎,營家室安康。榮光共度,患難同嚐。願關雎之聲長頌,悠悠簫聲龍鳳呈祥。不離不棄一曲鸞鳳求凰,同心同德不畏華嶽仙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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