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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十一章 他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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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先之沉聲說著,雙手一直拘著禮,半分不敢放鬆。


  江夢蘿略顯詫異,慢悠悠起身回禮問道,“大王為何要向我致歉?”


  季先之答,“方才主公冒犯了姑娘,著實過意不去,因此特命我來請姑娘,本應主公親自前來,隻是令府西院為私府,主公不便進入,隻能煩請姑娘了。”


  江夢蘿麵色微紅,急忙搖頭道,“還請季叔回稟睿王,是我先失了規矩,方才還在大王麵前出言不遜,隻是若江氏女前往西庭外與睿王相見。怕也是不合規矩,兄長若知道定然責怪我不知禮數。”


  季先之也不去再做邀請,他知曉若一個大王再三邀請重臣之妹前往相見卻被拒絕,傳出去難免被王親貴族所嘲諷,到時睿王便會成為洛陽城之笑柄,實在有損尊嚴。


  他向江夢蘿又行一禮,便彎身告退。


  江夢蘿長籲一口氣,隻覺有些頭暈目眩。她想,寧錚應該已經正式的將表兄當成政敵了。接下來的明槍暗箭皆會衝著江呈軼而去,但寧錚絕不會放棄拉攏江呈軼,表兄之才,令人驚歎。大魏皇帝得此助手,日後會如何令?寧錚想都不敢想,若日後不能拉攏,他將會對表兄出手,無論用什麽方法,一定會將江呈軼拉下馬。滅族抄家,甚至暗殺皆有可能。


  她凝眸沉思了起來,手指輕輕敲起白玉石案幾的光滑表麵,思量著下一步如何行棋。


  傍晚,前來祝賀拜訪的諸臣與諸侯王們皆辭行拜別。


  寧錚與其三子出了江府,駕了車直接去了睿王府。駕車的季先之知曉,他的小主子又將遭殃了。


  果然車駕一在睿王府前停下,他便瞧見寧錚陰著一張臉,寒氣森森地率先下了車,往府內疾步而去,寧南清與寧南昆冷著臉,趾高氣揚的下了車。


  季先之在一旁候著,待到寧南憂自車駕上一躍而下,負手立於府門前,凝望那三抹遠去的身影,神色寂寥下來,“你看在父親眼中,在兄弟眼中,我似乎永遠都是多餘的,這許多年,我究竟在期盼些什麽?”他像是在同季先之說著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季先之不由觸動酸鼻,上前道“主公就莫要如此多慮了。我們快些進去吧。”


  寧南憂隻是一時的傷神,很快他又恢複成冷若冰霜的模樣,“季叔,去查江氏及其妹,切記細考論究,我須知其底。”季先之點頭應了一聲,寧南憂便向府內踏步而去。而此時,寧錚已跪坐於正堂,明王與德王一左一右的端坐著。三人氣勢洶洶,沒有一個是好臉色。


  寧南憂來到正堂,麵色凝重,向正座寧錚揖禮一拜道了一句,“父親。”


  寧錚寒霜滿麵,悶不吭聲,一旁的明王寧南清先開了口道,“二弟今日當真令我刮目相看,江氏曲曲一介女子,你竟成了她的手下敗將,淮王府的臉今日可都丟光了。”


  寧南憂彎著身,抿了抿唇沉聲道,“兄長言之極是,是弟之錯,折辱家門之名尤為不該,還請父親降罪。”


  然而,此時寧南昆卻冷哼一聲不屑道,“二哥貫會事後請罪自罰,事情成了如今這般,父親最要麵子,此事一旦傳出去。那皇帝的人聽了可都要笑掉大牙了。”


  寧南憂立於大堂中央,一直彎腰保持作禮之勢,低著眉眼,就等著寧錚開口說話。


  堂下沉寂許久,寧錚才張口言說起來,冷言冷語道,“昭兒,為父並未有責怪汝之意,隻是江氏一族實力著為驚人,江氏女不過一介女子,其武力卻遠勝於你。想必江呈軼手下之人皆不會是平庸之輩。這個江氏若日後真的崛起,卻不為我所用,隻怕,為父這許多年來於洛陽經營的局麵將會有崩盤之象。”


  “父親預備接下來如何?”寧南憂早知寧錚並非糾結於江氏女勝他之事,冷麵寒霜也不過因為愁乏於應對江呈軼。他並未在意寧南清與寧南昆兩兄弟之嘲諷,隻一心緊盯著寧錚的動作,又接著道,“江呈軼若不能為己用,父親還是趁早將其除去。”


  “不。江夢直此人才學廣通,江湖與學壇間都頗有名氣,若貿然除之,隻恐會惹眾怒,為父把持朝政多年,手中勢力雖龐大,卻也知天下人是怎樣看我的,與天子對峙,意圖攬權,不過是個奸詐狡猾的權臣,江呈軼所牽連之人頗廣,若我暗中動手除去,隻恐日後消息不慎傳出,失了大半人心,那時大業將毀於一旦。好在,此刻陛下並未對江呈軼完全放下心來,若帝不能與之同仇敵愾,那麽我們便有機可趁。”


  “父親的意思是,將江呈軼攬入麾下又或是借陛下之手除去他?”寧南憂還未開口說話,一旁的寧南清便搶先應了寧錚的話,提出疑問。


  寧錚扭頭看向寧南清,麵色稍稍溫和了些,露出滿意的眼神點點頭道,“不錯。”


  寧南憂見此情景,置於袖中的手緩緩曲起,眼神黯沉了下去。


  “那父親要如何做?”寧南昆也詢問起來,一雙眼錚亮分明,透著一股子崇敬之意。寧錚麵露慈愛之意,盯著他瞧了一會兒笑道,“明兒飽讀詩書,先生日日誇讚,你覺得如今為父應如何去做?”


  “如今之勢,當以聯姻為佳,我聽聞那江呈軼極愛其妹江呈佳,一向很聽他這個妹妹的話,若淮王府能與江府聯姻,以此控製江呈佳,那麽江呈軼自然會慢慢歸順我這一方。”寧南昆說的條條有理,眼裏放著精心,一看便是別有用心。他這話不由讓寧錚深深蹙起眉頭來,“明兒是看上了江氏那女子了?”他以父親的口吻詢問一句。寧南昆自然曉得瞞不住自己的父親,於是臉頰微微一紅,跪於一旁默不作聲。


  寧錚歎道,“江呈軼如此寵其妹,又怎會肯將其妹嫁入你府中?況且,我絕不同意將江氏女嫁與你,她兄長畢竟還是水閣之人,明兒你身居要職,若讓她入了你的府,保不齊會出什麽更大的差錯。”


  “可是.……父親……”寧南昆還想爭辯。寧錚卻立即製止道,“此事不可再議,你便斷了這個念頭吧。江氏女的確美貌動人,可這樣的女人將來一定會害了你。”寧南昆見他如此堅決,便隻好悶聲下來。


  “這江呈軼著實讓人難以下手。”寧南清於一旁也皺了眉頭說道,父子三人坐堂思考,完全忘了現下還立於堂下的寧南憂。這使得他的臉色愈加發冷,待到淮王父子之人從睿王府離去。寧南憂沉而緩地坐入堂前主座,麵色已是慘白,寂靜片刻,他突然用力揮袖將案幾上的茶盞酒樽全部掃到了地上,那雙黑漆漆的眸中盡是怒意。


  堂下清掃的下仆被他嚇得全都伏地大拜,口中驚喚道,“大王恕罪!”


  寧南憂那隻修長白皙的右手放置在案幾上漸漸握成了拳。


  此刻,季先之恰好自府外而歸,瞧見主堂一片狼藉,心中一急,以為寧錚又對寧南憂動了怒,便急忙衝上前去,卻見寧南憂滿臉陰鬱坐在主位上。


  “主公怎麽了?”他上前輕聲詢問。


  寧南憂片刻失神,見來人是季先之,便輕輕緩了緩眉間冷意道,“季叔這麽早歸來,可是查清了那江氏一族?”


  季先之點了點頭答道,“查清了。那江氏兄妹原籍為長安積雲巷一戶普通人家,江呈軼之父乃是從軍之人,五年前奔赴前線,戰死沙場,掩骨黃土,家中得了份撫恤,這兄妹倆便拿著這筆錢幣去了會稽。水閣閣主江夢蘿與江家祖上有血親之緣,又見這兄妹倆聰慧無雙,便將他們收入了水閣。聽說那水閣閣主與江呈軼之妹一見如故,又因小字與她名一樣,便更加歡喜,常與之談詩論道,不過這水閣機密之事,那閣主隻與江呈軼言說,那江呈佳被她兄長護得太好,脾氣古怪高傲,天不怕地不怕。但也正因如此,她也並不適合替水閣做事。反倒是江呈軼,在水閣之中似乎有著極高的地位。”


  寧南憂安靜的聽著,右手不由自主的轉起了左手大拇指上的和田玉扳指,那扳指紋路清晰,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瑤台玉鳳,瓣如匙蓮。這扳指緊緊扣著寧南憂的拇指,並不是很能轉得動,可他似乎習慣於此,固執的想要轉動。


  “看來,這江呈軼我是必要拿下才可。”他沉默半響突然道。


  “主公要如何做?”


  “聯姻。”


  “聯姻?”


  “方才三弟提出此法,我也正想到,隻是在父親麵前這種話由我言出,會顯得無稽可笑。父親自然不肯那江氏女嫁於三弟,畢竟三弟乃是父親心之所傲,江氏女縱然才高,卻是敵之妹。而我則不同了。我不過是庶子之身,又不受寵,身邊除了夜箜閣與精督衛,幾乎沒有其他。而機密要事,父親也從不與我商議。若我能娶江氏女,則如虎添翼。不僅能平父親心下之急,亦能慢慢將江呈軼握於手中。”寧南憂仔細同季先之分析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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