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金屬球機器人當街短路

  晨曦撩開天際線的一角，鋪撒一地微金。


  昨夜血腥彌漫的戰場，嫋嫋隴上一襲輕煙，又是仙境般的模樣。


  誰曾想到，這裏一夜之間，燒掉了幾萬人無辜的屍骨。血鑄的仇恨，就撒在曠野之上，人們連亡故者的骨灰都沒帶進地下城。


  二十輛近地機甲列隊停在圍牆外。珊莎招募的雇傭兵，全部整編進了自衛隊，在機甲上輪班值守。


  猜到池慕酒的真實身份後，菲利普想把自衛隊的管理權限交給他，奈何池慕酒不接。他執政官的身份都得瞞著，何況前聯邦上將的真實身份。混戰那晚，跟伊甸園駐地下城的警長打交道，他都還給自己亂扣了一風格清奇的姓名，怎敢接自衛隊的管理權限自爆身份。


  盡管寶二爺和菲利普都知道池慕酒的真實身份，卻沒給他搞得滿城風雨的，沒人知道他在地下城。他依然每天早出晚歸的，在曠野上搞事情，也沒人幹涉他。


  曠野上的狼人們都被他打怕了，撞見他，都繞著走。


  他要閑得慌，還能把機甲開出去溜一圈。


  寶二爺高價買的近地機甲，免費提供給自衛隊了，心都在滴血。不過，他在地下城的所有權益都劃在皮皮名下，滴血也沒用。皮皮說她不得在地下城常住，想必虧也虧不到哪兒去。況且，像羽弗將軍女朋友這樣一尊大神，能保四方平安的大神，真的不好請。


  那尊大神，名義上占著地下城“一城之主”的位置，實際上不怎麽管事。有寶二爺供著，她每天不愁吃不愁穿的，所有開支都有人報銷，隻管潛心研究雲歌的擬人機器人。


  占用“城主”名義的鹿小姐，以為黑掉兩所高校的教學資料，就可造出擬人機器人來，即刻跟雲歌見麵。


  在萬金樓後院裏，陪鹿小姐喝茶的寶二爺卻是一臉無奈狀，苦笑著回她：“我的姑奶奶耶，你以為納米可塑材料是什麽？那是受伊甸園貿易管製的特級軍用材料。是個人都拿得到嗎？”


  他這麽隱晦的文化人聊法，皮皮著實繞不動，傻蠢萌的問話單刀直入：“那你能拿得到嗎？”


  “廢話，也不看是誰。”寶二爺拈起茶座上、皮皮看不懂的遠古獸骨，捧在手心裏不輕不重地用指腹撚了撚，神氣得跟那骨頭雕的小貔貅一個模樣。“但是我庫房裏的存貨，還不夠你做機器人，隻有二百六十克。剩下的，每周我能搞到手的，頂了天也隻有十克八克啥的。我上次給你的材料，你再提純濾一濾，莫約能濾出十來克的樣子。”


  三百五十克納米可塑材料，隻有十克是真貨，摻水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七……你可以啊，寶二爺！

  皮皮心道：“難怪我忙活了一晚上，做個外殼都不變形。水份實在太高了！難怪雲叔叔要拿機甲懟你。”


  “你不是想去看戲龍珠的巡回賽嗎？多住一段時間，等納米可塑材料到齊，不是挺好？”寶二爺堆一臉彌勒笑向著鹿姑娘，拍馬屁的話說得賊好聽。“像你這樣有名望、有才華的青年科學家，地下城想請都請不來。正巧你在地下城度假，幫工程隊改造改造地下城唄，工資什麽的都好說。你離開地下城的時候，我一並開給你。”


  科學家……還有名望、有才華！


  皮皮實在搞不懂自己一十九歲的未成年，有啥名望。寶二爺馬屁拍在馬臉上，拍得鹿小姐姐臉都紅了。


  “我……”


  “你資產都歸在鹿小姐名下的，你還給她開工資……”金屬球不要臉不要命的，給寶二爺懟了回去，還把他按手印簽的合同調了出來。


  “哎喲，瞧我這張嘴，說的什麽話啊！”寶二爺肥膩厚實的巴掌，輕飄飄地呼在自己臉上。“鹿小姐現在是地下城的‘城主大人’，當然得為地下城著想。開什麽工資啊，地下城都是她的。今後她不在地下城常住，也能要什麽有什麽。隻要地下城有的，都是她的。”


  皮皮：“……”


  空手畫餅，又拿我當免費勞動力？！

  雲歌：“……”


  這奸賊。小爺我今後問你要命，看你給不給。


  “你要不在地下城多住一段時間，順帶給我做一架格鬥機甲。”窗戶邊上看“風景”的金屬球轉過身來，想跟皮皮打個商量。“我去巡回賽上會一會你家沐橙，怎樣？寶二爺給我弄個參賽名額。”


  皮皮臉色頓時就不好了。“誰家沐橙？你再說一遍我家沐橙……”


  “呃……不敢！”金屬球嘿嘿的機械音竟然笑出了一點嬉皮的味道，轉而一臉嚴肅地詢問搓貔貅的寶二爺。“參賽資格，能拿到嗎？”


  “啊……這……”寶二爺搓貔貅的手指一頓。


  “怎麽了？”金屬球態度強硬，不容他說半個不字。


  寶二爺擔心自己名下權益將永久性歸在鹿小姐名下，趕緊答應下來。“參賽名額嘛，也不是弄不到。隻是……隻是伊甸園管控得非常嚴格，我怕出事。那個……我試一試吧。”


  “別試一試。答應我的事情，最好不要摻假。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金屬球說話夠直接，噎得寶二爺無話可說。“我讓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麽樣了？”


  “我的爺，昨晚才發生的事情，你這就問我查得怎麽樣了。我……”寶二爺真心無奈了！遇上“羽弗將軍”這尊大神，他簡直不曉得自己是得了福報，還是遭了業果，“你給我點兒時間，我再催一催調查組那邊，把事情查仔細了。別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過惡人，你說是吧？”


  “是個屁！地下城幾萬居民出城，回來的不到九千。自衛隊今天清晨整隊報數，剩下八百二十三人，還整編了三十多人進去。這麽大的陰謀，衝著誰來的？你不給我查明白了，我不送你去跟閻王解釋。別什麽事兒都丟給調查組，伊甸園的人，我信不過。”金屬球說著話就往外滾，一臉偽高冷。滾到門口，他轉過身來衝皮皮喊話：“走了，我陪你逛逛街。”


  “逛街……”皮皮給雲歌重做機器人，折騰了大半晚上沒睡。這會兒喊她逛街，存心要累到她心律不齊？“逛不動，我隻想回家睡覺。”


  “哦，那我陪你睡覺。”金屬球接話接得賊快，接完轉身就跑。


  皮皮腦子有點鏽鈍，等她反應過來要拿桌上茶碗扔他的時候，金屬球早遛了。


  寶二爺腰上橫肉一顫，蹦躂上去，心肝寶兒似的捧住皮皮手裏即將扔出去茶碗。“姑奶奶！這是可地球時代出土的青花瓷呢……貴！”


  皮皮一聽是出土文物，不曉得多少年前的老古董用過，膈應得……兩手一抖就抽了回來，還使勁兒在牛仔褲上搓了搓手指尖，直想把喝進去的茶水一並吐出來。


  她這一抽手回去，茶碗猛然翻在寶二爺手心裏。滾燙的熱茶，灑了他一手一袖子。


  聽見寶二爺“嗷嗚”一聲，兩腳一跺，跳將起來。茶碗在他手心裏捧著，顛了好幾個跟頭，硬是沒有落地。他小心翼翼的，將驚險中接住的茶碗捧上茶座，賠笑道：“你下回來，我給你煮咖啡。你別那麽大火氣！我這裏的家什都是砸不得的……”


  皮皮“哦”的應他一聲，很機械，好像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問他：“榕管家呢？今天寶二爺親自煮茶？”


  寶二爺那雙泛著賊光的眼睛，斜向上方一乜，愣住了。“對哦！榕春華去哪裏了？這一晚上都沒見著他呢……”


  “丟在死人堆裏燒了吧。”金屬球從門邊兒探出來，絲毫不顧聯邦上將的形象。“昨晚死了那麽多人，鬼知道他有沒有出城。”


  “不可能。”寶二爺義正言辭地否認了這個說法，哂笑一聲。“老子沒死，他是不會死的。”隨後，他衝皮皮一笑，本就不大的一雙眼睛笑成一線天，下了逐客令：“鹿小姐先回去吧，這幾天你也折騰得夠嗆的。回去好好休息，地下城的改造工程還等著您呢。羽弗將軍交代的事情，我會查清楚的。我家老弟皮實得很，不用管他。他要沒啥事情，得空自己就會回來。”


  “皮小鹿，你操心寶二爺家務事幹嘛？跟我回家睡覺！”金屬球嬉皮笑臉的，在門邊兒上探了一下，說完就跑。


  想起雲歌先前那話，再對照這一句，皮皮的蘿莉臉頓時就繃不住了，埋頭從寶二爺跟前過去，招呼都不待打的，跑了。


  她真心想把這張老臉收起來，揣兜裏算了。


  “雲叔叔，你從來都是這麽要不要臉、說話不分場合的嗎？你老臉碼城牆，能不能別拉上我跟你一起碼？”皮皮埋頭走出紅塵萬鯉好遠，瞧見沒人認識她，才敢跟雲歌說話。


  金屬球走在前頭，冷冰冰一臉不屑的“神情”。他沒當街跟皮皮搭話，在內視角度訓她：“懂不懂什麽叫做家務事？寶二爺跟榕家的關係，可能比你我想象的更加複雜。你現在的身份，當麵兒問他榕管家的去向，不等於質疑榕春華跟昨晚的事情有關，讓他去查嗎？”


  “他去查，如果對他、對榕家有利，當然皆大歡喜。如果事情本身就威脅到了他和榕家的利益，你猜他會怎麽對你？”


  “還想被綁架一次？！”


  皮皮這樣小丫頭片子，涉世未深，哪捋得清這等複雜的關係。她在腦海裏問雲歌：“那……怎麽辦？”


  “我來處理。”雲歌一句話，遮風遮雨的。他將皮皮護在懷裏，輕聲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好好研究你的擬人機器人，讓我早一天見你。”


  胡思亂想的兩情相悅，摻和了不少少兒不宜的顏料，在雲歌亂糟糟的小世界裏攪成一團。他心海上，不經意間漾起層層漣漪，埋頭吻住了皮皮的雙唇。


  嗞……！

  金屬球機器人當街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