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幽靈(五)
“一,二,三,拉!”牽引鋼繩深深勒進外骨骼肩槽中,聚能核心閃出蒙蒙亮光,液壓膨脹裝置強力絞動的細微噪聲淹沒在悍馬引擎空轉的轟鳴噪聲裏。
六輪斯托瑞克重戰車死死陷在了泥沼中動彈不得,等到西蒙幾人尋查完災刃所說的藏寶廳再度返回時,便見到以上一幕。為了盡可能帶走這幾輛格外珍貴的載具,拉米雷斯不得不將同等金貴的裝甲步兵去係上鋼纜,竭盡每一分力量,直接暴力拖拽。
前車輪墊了附近砍削下來樹枝水泥板,第一聲號子令其好不容易碾上了幹地,但隨之更沉重的引力又要試圖重蹈覆轍,西蒙見狀毫不猶豫地一拋鬥篷,瞬息間衝到車尾,滿是普通紫血士兵的後車廂把手邊又多一個眼瞳純粹鬱紫的遊騎兵。
雖說AATS腕表此時落到了海德拉執行官手中,成為了定位搜尋他位置的利器。但海德拉血脈同樣深化了西蒙體魄。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來了,戰車止住了後滑趨勢,第二聲號子叫響,所有人憋紅了臉,青筋暴露,在一陣呻吟聲中,這輛重達十幾噸的斯托瑞克成功駛出了泥坑,頗是跌跌撞撞地朝著理工學院開去。
“隻要再來一輛車陷下去,天黑前,我們就沒法全部撤進去。”拉米雷斯喘了幾口氣,剛才的拖拽幾乎派出了所有人手,當然也包括他。拉米雷斯指著猶有幾輛還在匝道斜坡的載具。光靠車輛自身動力不可能攀越過這種不僅坡度很斜又長滿了苔蘚的斜道,隻能先打上係鉤,用粗笨暴力直接提過去,幸虧裝甲步兵數量夠多,要是普通隊伍,必然隻有舍棄載具一條路。
西蒙手搭涼棚望向不能算拋地很遠的來時主幹道,暮色有了跡象,積水也甚至有上漲傾向,一夜間或許就成了澤國。西蒙沉吟幾秒,選擇道:“把武備庫存先行撤走,車輛暫且停放在高處。”
拉米雷斯正要領命離去,西蒙突然手一扶,眼神凜冽道:“去弄點詭雷。”
獨眼龍嘿嘿笑了一聲,食指拇指一搭,即是看見其餘的幾十人整齊劃一地步行前進,攜帶著以箱計的彈藥。而裝甲步兵肩背上更是掛著一挺挺除自載具的並軸機槍。光是所見火力,“凶猛”一詞已是不足以形容。
本來災刃是想一把火燒光了包圍在理工學院圍牆邊的食人藤,這種玩意有雨水澆灌,一晚上動輒攀行極快,藤蔓到哪兒,藤蚺就到哪。不過西蒙倒是隻允許災刃暫且燒成了供車輛通行的缺口。在西蒙眼裏,所有的突變種,皆是低於海德拉紫血的存在,他哪怕做不到像馴獸精通的海德拉們一樣,也至少能以紫血威懾令周遭事物不至於為敵。但接踵而來的敵人可不見得有如此高等血脈,彼之英雄,彼之仇寇,一切能利用起來的防禦,都要最大化。
理工學院坐落於芝加哥市中心,自然占地不甚廣大,也因為如此建築較為密集。北麵為第31街,南麵則為32街,左麵是90號城際公路。皆是在逐漸塌陷沉降,除了在臨近公路一側尚是留下了寥寥幾個不至於會在雨季徹底淹沒的小段。其餘不單單被削尖成類似壕溝一般的壑道。而且隨著水位上漲前來啃噬獵殺藤蚺的湖妖也就昭示著溝壑的不定期漫漲。
災刃的補給藏在三棟主樓中的一個:左側的音樂表演大廳、中間的威許尼克禮堂,右側的綜合大樓。踏入禮堂,西蒙眯著眼看著高聳穹頂點滴滲下水珠與光線穹頂。被火焰噴射器灼烤過一遍的內廳散發著一種混合著水汽與焦香的別樣氣味。
那些多利安探險隊們正撅著屁股奮力地一鏟子一鏟子挖掘出埋在禮堂鏽蝕地板下的軍械箱,最先啟開的皮箱內不慎撒出了一攤脫殼穀粒,災刃見狀有些尷尬,解釋道:“穀粒批量買比黑麵包便宜得多,耐存,箱子裏配了鹽糖,其他的子彈全是7.62,一部分是12.7重彈。”
西蒙點點頭,任由士兵們把殘板木片堆積點做篝火,非是驅寒,而是驅味。理工學院內純是藤蚺巢穴,先頭殺入的裝甲步兵們是扛著工兵火焰發射器與霰彈槍進攻的。層疊交錯的蛇屍的惡臭味令人無法長待,隻得噴上消毒粉,另行處置。
登上禮堂鍾樓,夜幕已垂,西蒙按著支離欄杆望向廢墟另一邊,昔日無數雄偉壯麗的摩天廈無不是疲憊缺憾,隻有西北方那棟堪稱巍峨的虹光堡壘仍在堅挺矗立,比之昨日更勝一籌。西蒙如何不知這是援軍已到達的跡象。有些時候,政治永遠指揮軍事。
西蒙俯首這座空曠校園,低聲道:“要麽在這解決問題,要麽……一去不歸。”
……
密爾堡壘終日緊閉的鐵門兩翼敞開,碉堡機炮靜默,而探照燈同樣轉向指向天空,為後續的直升機接引。突兀間人頭攢動的底層平台多了不少臂章黑紫的漠然士兵。
正式接任了堡壘指揮官的洛林少尉沉寂地坐視著這些海德拉紫雨披部隊橫行堡壘內部,非是他樂意為之,而是分批陸空前來的五環黑星聯合軍在做著背書。數度消耗了的密爾守軍員額哪有五百滿編,隻剩下區區一半。哪裏抵抗地住?
就連堡壘營門也要時刻開啟,等待著不久前蟄伏廢墟,如今要耀武揚威入駐的聯合海德拉們。
起先是暴雨,便是雷霆。
磅礴夏雨擊打著膠皮雨衣,冷鍛炮管裸露其外,一度打得通紅的製退器恢複了烤漆原色。茫茫雨幕中,十數個悄然身影現在彼方,千米之外。
那些步伐堅穩,踏在昔日核爆遺跡所造成的熔融玻璃渣上的鬥篷人,每走一步,即是靴底細砂。牆後的淋雨士兵們卻反而像是在踟躇,少尉摁住了漸次躁動著的副官,籲了口氣說道:“讓他們進來,這是命令。”
“這是統帥部的命令,我等,隻得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