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特別章節 Коробейники
“所以你倒是說呀,看起來你那些埋在西伯利亞大黑森林的老祖宗可是比我這個小姑娘來得更有魅力~”男人最頭疼女人的地方就在於永遠分不清她究竟是想討個趣還真的要發飆,特別是她們個個都極為擅長混淆這兩者本就很可憐巴巴的界線。
大概羽毛枕頭砸過去時又被瞅中了無可奈何的白眼,西蒙便是著實挨了一陣刀子似的剜視,隨後即是她自顧自地發悶氣。於是乎這個唇下剛長了兩撮毛出來的小夥子腦袋更痛,畢竟總不能和姑娘們講些祖祖輩輩流傳下的妖魔鬼怪不是麽?弄惱了?嘿,弄巧成拙……那今後很長一段時日裏可就很難單手解開紐襻扣了呦~
好在小朱從不是個尋常意義上的莫妮卡女性,等到她一發覺這頭該死的白癡有了正當理由沉迷於電玩時。“sun ren?What a beauty?”哪怕是紙片人“咯咯咯”的像素級別笑聲也會將此男人視作天經地義私人財產的姑娘們激怒。她很快扔下了晦澀不堪的課本,心裏飛速跳過一句老話。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她漂亮還是我漂亮?”送命題與送分題夾雜到了一塊,這時候再不接過梯子下去十有八九會被人把台階扒了。趕緊正確回答上,一點小芥蒂立馬消散在WT的自由街機空戰裏,按照慣例,總是得讓作為僚機的零戰收割掉長機辛辛苦苦打頭陣的戰果。待到模擬戰爭悄無聲息地拔高了“鐵血”氣氛,特別魚鱗雲應時倏忽隆隆劈啪扔下雨珠。大抵又是新的機會。
“不如這樣,你把你家裏那個故事好好說一說,我也把我家裏的事情扒一扒。”看來這個金發姑娘一旦好奇心挑了起來就不好熄滅了,不待拒絕,她就光著腳“嗙磅嗙”地奔過客廳,懷揣來幾聽果啤,冰涼菠蘿味順帶著穿堂風,伴著未婚夫家裏幾副頗顯舊時的戎裝畫像,實在很難不令人浮想聯翩?或許我真就嫁給了某個昔日公爵?假如時代不變……
到了這份上,雖說西蒙心裏暗搓搓無語著咱倆都是一隊賓州土撥鼠有什麽格外稀奇的……,但床前故事融匯過父親酒桌閑聊,最終變成了一個有模有樣的,可以哄騙妹子的詭譎詩篇,不外乎如此。
“說起來,那是一個多世紀前了,大陸帝國依然是聯盟,而第一帝國朝著聯盟過渡時,我的曾祖父一家漂洋過海到了莫妮卡國安定,不過我的家族很大,所以,不少旁支始終選擇忠於故土,比如其中一位曾叔伯,埃裏卡·魯尼卡拉斯基,他在帝俄軍隊威望頗高,隨後在人事變動中調去了遠東西伯利亞任開拓團上校。”
“哇哦~一定很冷吧。”小茱誇張了張大了嘴巴,好猛地掏了一把糖霜花生。
搶食吃是不可能的,西蒙酌了一口。太甜了,他想到,隨即繼續說道:“西伯利亞在烏爾冬山脈以西,北緯六十度左右,嗯,大概從我們這兒往北走上兩千多公裏。一年中至少六個月是冬季,但埋藏資源之多,也足夠讓人千辛萬難去開發,石油、天然氣、有色金屬礦產。”
“那是一個古老的土地,流傳著無數古老的傳說,大多數,都不是什麽好貨色。”
西蒙忽地認真地注視著未婚妻的碧色眼瞳,裏頭永遠閃動著一點點狡黠。“你當真要聽的,對吧?”
“是的是的,要不要我再打電話叫一箱伏特加來啊。”她興奮地扭了扭,帆布牛仔褲故意的斷線、破洞疏漏出片片白皙,她刻意一鼓纖細胳膊,努嘴道:“看,我可是能一隻手把你打翻。”
“那麽,要從1943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最殘酷的一年說起。”
……
陣陣聒噪聲驚動下針葉林累月積雪,早間日頭越過林子便是迷蒙蒙的,再度折射去時而空曠時而斑駁的雪地則是忽地耀目。不單是通古斯人的習俗裏,任何一個民族絕不喜歡黑鴉跗骨之蛆般盤旋不去,這便是噩運最直接的體現。
烏鴉並不因他們而來,紮伊斯基中尉半跪於半截已生了根的橫倒樹幹後,繳獲來的蔡司牌望遠鏡令目光清晰地追蹤著這群突然振翅而去的烏鴉們,旋即落到了它們欣喜的根源。
一座死去的村子。
狹窄的雙筐圓筒視野因凸透鏡反射泛起稀疏毫光,尤其是在久遠山脈做幕板時顯得更冷峻。但比起眼前來說便不值一提。烏鴉們掠過一艘半頹冰凍於湖中的漁輪高聳桅杆,甚至為了落腳在冰湖浮屋的簷上而不惜啄翅搏鬥,那些落敗者則不得不繼續飛的更遠些,原木色的低矮棚屋不是理想休憩點,一股陌生暴虐氣息迫使著它們盡可能往高處去,地勢愈高,就有斑斑凝固著了的暗紅色凍結在通向高地小教堂的台階上,最終,烏鴉找到了比浮屋更好的俯瞰點—教堂鍾樓。
看上去在遇襲時刻裏,這裏的居民曾試圖逃進教堂裏堅守。中尉默念道。他微微調了調滾輪,教堂的門半邊烏漆漆洞開著,血跡一直蔓延進去。中尉站起身,膝頭積雪簌簌直下,兩縷白氣灼灼噴出,掃過橘色胡須下的灰白,刀砍斧削過的褶皺擰得一刻不容舒展。中尉清楚,情況很糟。
他提起衝鋒槍,食指緊握扳機,一聲呼哨,數個與中尉同樣土黃色軍大衣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林間鑽出。彼此護耳帽間一顆紅星霎時驅散開畜牲黑鴉帶來的晦氣。中尉抬起左手往前一壓,高筒長靴踏過沒踝雪地,留下一串串隻消一陣雪霧就能消弭無蹤的深峻腳印。
無須多加言語,隊伍警惕地分做護衛態勢踏在冰麵上。昨夜罕見地未有風雪,被寒風刮積到一堆的舊雪袒露出縱橫交錯宛如蛛網般的皸裂線條。半沉進湖的漁輪半埋進雪裏,翹起的船頭指著藍得發慌的天穹。那些桅杆上的烏鴉一見有生人來,頃刻間嬉鬧著四散而去。
“嗄嗄嗄!”烏鴉突兀淒厲嚎叫著,不啻於一聲警鍾。中尉手頭沉甸甸的71發彈鼓型波波沙衝鋒槍即是最好的誅魔符,其後的狙擊手舉槍欲射,許是意識到機靈過了頭,烏鴉們悻悻然地沉寂下去。
冰湖很大,否則容不下一艘機輪漁船,中尉打了頭陣,染作灰白的靴麵經過一個個鑿出冰窟窿眼的漁獵坑。幾尾體態修長的鱘魚的鱗上結出了薄冰。西伯利亞永是嚴寒的,冬季捕魚是少數幾個能穩定提供食物來源的去處,居住於此的人們怎麽會任由漁桶就在坑側而不收獲?
人們踩過冰麵的“吱嘎吱嘎”聲驚醒了村莊,一股鮮活的人氣撲麵而來,就好像信風捎著回光返照的夏天。中尉率先邁上了棧橋,幾步之遙外就是一座漆了六個天藍色窗戶的二層木屋。離湖近,便是說明地位不低。
中尉側頭朝著謝爾蓋·帕夫洛維奇掃了一眼,把毛毯做了坎肩的諾夫哥羅德漢子會意,跟上中尉腳步,貼到這棟連門也是漆做藍色的屋前。另一邊亞東兄弟策應著中尉。待後續士兵安然無恙穿過,中尉槍頭一推門鎖,竟是虛虛地,直接開了。
“卟嘶~”像是烈風湧來的血腥氣幾乎把眾人掀了個馬翻,中尉瞥了一眼另一邊端著捷格加廖夫輕機槍野牛般衝進的卡明斯基,同時微微搖了搖頭。
“搜尋生還村民,並且……把能用的補給帶上。”一彈維發的衝鋒槍更沉了些,壓得肩頭硬邦邦的。中尉長長吸了口滿是幹涸人血的腐敗氣息,盡管他跋涉成百上千公裏,也決不願意承認他們又慢了那些怪物一步。
屋內到處是呈噴濺狀的血漬,一副遮擋著鬆褐色屋壁的掛毯斜斜地撕裂開幾道整齊口子,落進了猶有湯料的炊鍋中。中尉闔上了倒斃在餐桌上的牧袍少年瞪得銅鈴大的暴凸雙眼。麵皮發黃又有顯眼的放射樣紅斑。觸過皮膚時便是不得不看過脊背,這是最可怕的,像是有個木匠刨子推下脊椎兩邊血肉,就連人最堅固的背梁都齊齊破開,跟粉皮刻意磨 花了邊緣似的。猶如瀝青的黑色顆粒混在被扯開一半的列巴瓤。受害者才剛僵硬起來,或許當昨日晚餐前,一家人正做著禱告時,撒旦不請自來。
中尉仿若烏拉爾山樣的眉毛抖了抖,轉過頭對著探著門邊男主人屍體鼻孔的謝爾蓋一努下巴,後者站到陽光底下,嘬嘴便是一聲悠長響亮的口哨:“馬林琴科!”
遠處起伏丘陵後立時傳來回應:“來啦!”,矮種 馬吭哧吭哧打著響鼻不願太靠近漁村,這怨不得它們,沒有食草動物喜歡有濃鬱天敵味道的場地。
“搬出去集中燒掉,搜集一切有用補給。”中尉“砰”地推開門,撞到一支紅雪橇,生生將卡明斯基接下來的話咽回喉嚨裏。大個子一手抱起雪橇下的紅襖子小女孩,小心地把兜帽放下來蓋住女孩的臉,啐罵道:“畜牲!”
“我們來這兒的原因。”中尉說道。穿過這棟天藍色門窗的兩層樓,愈走得深,愈是死相淒慘的遇害村民,肆行拋虐開的殘肢碎片把整條通向小教堂的道路染得暗紅。每一個士兵都至少拖著一具屍體,而從沒有一具是完好的,即便是瘋狗,也不會做到如此田地,除非,那群怪獸純粹的是當做了享樂。
突然間像是有根弦撥了撥,跳出幾符叮咚樂聲,中尉拐過公用倉庫屋角——為了防止雪狼侵襲,倉庫造的很牢固,依舊,大門支離不堪,密集的三角爪痕把條石打得塊塊崩裂。
“找到蹤跡了?奧欽?”中尉搓了搓手,倒不是覺得冷,而是灼地厲害。自凍僵屍體手上掰出馬頭琴的蒙古漢子順手撩過衣角擦去汙血,琴頭指著伏倒又撞開藤枝的柵欄,其後便是莽莽高山雪原,說道:“一支規模應該在三十到四十頭間的小獸群,昨天晚飯時分襲擊的,又原路返回了。”
昨天罕見地未有風雪,足夠中尉依稀辨清順著村子後街直通雪原上的足印。他蹲下身抹過足印裏的黑粒,嗅了嗅,一股像是馬糞、曬幹魚條、新殺豬血的刺鼻氣味鑽過腦海。“回到它們坑裏去了。”
“這起碼表明附近就有一個坑洞,它們獵食距離擴大到很遠了,我猜我們快要接近了。”奧欽聳了聳比中尉矮但更長的鼻梁——說實話,俄國人總是誇口民族堅韌,比之世世代代生活在西伯利亞的通古斯人、庫利亞克人、蒙古人,還是大巫見小巫。
中尉拍拍奧欽肩膀,迎著謝爾蓋走去,命令道:“向其他隊伍發出信號,我們要追蹤這些怪物,剿滅它們!”他望著來時嚴峻山川,看上去比之後的路,毫不減艱險。
“嗖!”一顆信號彈於半空炸開,曳出恒久綠芒緩緩降落。分布在這一區域的偵搜小隊無不以這種簡單有效的方式互告安危,綠色:安全,紅色:危險。
“這兒的味道真臭。”
“嘿!我需要幫助!”
“我數到三!三!二!一!”
村子右側小道沿著教堂蜿蜒而去,一路上士兵紛紛用雪球塞住鼻子,來回一趟仍是未見將屍體堆放完畢。謝爾蓋變戲法般從坎肩內掏出了一包皺巴巴的駱駝牌香煙,莫妮卡國卷製的煙草口味略淡一些,放在平常,中尉寧肯用草紙手卷烤煙也不愛莫妮卡人鬆鬆垮垮的過濾嘴煙。
幾蓬灰白煙霧交織升騰出來,他們兩個幫助清理掉能找到的所有死屍,默數著得有十二三具。襲擊發生得很突然,人們沒來得及團結一致,隻能倉皇先去意識中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中了畜牲們下懷。
“死亡人數估計有47人,有的屍體碎得拚湊不出完整屍體,很難統計出確切數字。”兩人不急於進入教堂裏。眼前地勢陡降,變成岩架與溝壑,顏色也從灰白色變成黑黢,從這兒看去,建立在河岸旁小丘陵上的漁村隻是整條長河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像這樣依靠葉尼塞河為生的傍河村落這一帶零星坐落了幾個。
“沒有生還者?”上尉吸著煙,盯著紅點不斷向唇邊靠攏,教堂上銀質十字架恰好輝映出幾分意味難明的光芒。謝爾蓋的煙很快成了煙蒂,饒是如此,副官也不想這麽舍棄掉。
踩熄了煙頭,中尉整了整槍帶,緩步走到教堂門前,一尊聖母像相視著,中尉自謝爾蓋肩後的馬鞍背包中取過L型手電,照亮起教堂內部幾排長椅間窄窄過道,黑色地板上幹幹淨淨,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去一探究竟,畢竟,他們站的地方,便是灰白而已。
第一縷火苗升起,頃刻間舔過澆了脂油的屍堆,“轟”地躍然拔高,炸出的火星子卻是不令人退後一步。壯得像頭黑熊的卡明斯基悶悶地把紅雪橇也一塊放了進去,看著它褪去鮮豔的紅,化作最終的炭灰。
熊熊火焰晃動在中尉黑眼珠子裏,日頭尚未偏過正中,火堆烤散了士兵們些許寒冷疲憊,中尉擰好水壺蓋子,說道:“我們繼續前進。”
西伯利亞矮種 馬一如既往的溫馴,馬林琴科盡可能地將它們帶到離村子近一些的冰麵上,喂給它們自村子裏拿來的幹草,結果不言自喻,馬兒們碰也不肯碰一下。
“下一次要把馬匹牽到河岸去,這是我們僅有的輜重。”見中尉麵目冷肅地訓斥著馬林琴科,奧欽拉著韁繩打圓場道:“是我讓馬林琴科這麽做的,馬兒要比人類更敏感水源。”
馬林琴科才夠著中尉脖頸高罷了,喜慶的娃娃臉是隊伍裏的開心果,唯獨一逢中尉就打了霜的焉茄子。中尉避開了馬林琴科有些委屈目光,也忽略掉奧欽托著他上馬時晃蕩出的叮咚聲。
馬鞍後裹著四個彈藥包,裏麵足有十二個71發彈鼓,對付日耳曼鬼子老兵們可以有節律扣著點射衝鋒,再沉穩安峙的戰士在中尉要追剿的怪物前也不敢吝惜子彈。中尉把腦中無關任務的情景都趕出去。踏著馬鐙輕輕一翻,不提韁繩,這匹栗色母馬便不會動。
“我能說幾句嗎?中尉同誌?”馬兒小步邁著蹄子,隨著後頭幾聲短促踏響,一個紅針織圍巾遮住臉,眼角耷拉地頗顯老態的士兵策馬騎到中尉身邊。
“當然了,您可以暢所欲言,馬克西姆·姆爾維察。”沿著這條冰河騎,便能一直深入到發源地的山脈中去,而那兒也正是怪物們棲息的老巢。
馬克西姆扒下了圍巾,露出了一道貫過人中的兔唇。“我擔心其他隊伍離我們太遠了,如果我們在林子裏遭遇到的數量太多,很容易沒法相互支援,我們的馬跑不過那些怪物。”
隆隆烏雲聚在遠方,遮去山脈峰頂,混沌不清。中尉提了提韁繩好使馬兒快些。“既然魯尼卡拉斯基上校認為這樣能覆蓋更多區域,就意味著上校相信我們能獨立處理好突發情況。”
“呃……那上校向我們保證過的飛機支援呢?”大家夥跟著中尉提高了速度,太陽下山地快,最好有洞窟山崖之類的地方過夜。
馬兒小步快跑了,隨後中尉不再夾緊馬刺,矮種 馬擅長忍受嚴寒苦難,耐力極佳,跑的不快正說明它們良好適應了沼澤、雪地。
“空軍正應付著圍攻伏爾加格勒的敵軍,眼下我們需要自力更生,同誌。”
“我們要自己想辦法,一如既往。”
山林愈密,積雪漸深,惡靈嘯叫漸起,寒風刮起便是透骨逼髓涼浸。但真正生長於斯這片土地的漢子們絕不會因這點磨難打倒,但咫尺可見的晦暗隱藏著起初先令馬匹躁動的暴虐,旋即就是衣領下汗毛倒豎。
密林疏離開,兩側陡峭山壁卻是稀稀爬滿了虯結扭曲的樹木,連最精通此地的奧欽也無法清楚道明每一棵。這個蒙古矮壯漢子當先翻身下馬,拔出短匕照著身旁最近針葉木即是一刀刨下。
這一刀像是劈過了什麽,樹皮尚未落下竟是化作齏粉,三道亮黃爪印烙在樹幹上一般,螢火蟲首領揮動觸須,刹那間,岩石、樹木、乃至於土地都在噴薄著無形的氣焰,硫磺味。而被奧欽削過的樹不堪重負般朝著一側歪到,像是拜伏,像是終焉。
奧欽仔細地把刀刃在積雪裏來回搽過幾次才收到歸鞘,麵色凝重說道:“密林到處都是這種地方,古老的地方。”他回頭看過同伴們皆在,轉而看過更前方的幽影狂舞。
“我的族人認為這種地方都被詛咒過。”
眾人沒來由地心頭發熱,但這都是底下多半有硫磺泉的緣故,一口衝鼻味貫進去,中尉緩緩吐出濁氣,回答道:“我能感受到,這兒的空氣,沉重。”
“它們就在附近,它們知道我們來了。”奧欽一掌拍去那棵奄奄一息的老樹,其上斑駁不一的爪印是最好的路標,假如他們還能有回來的機會。
中尉撚過細碎雪沫,這兒雖是厭惡,但猶有餘溫,他迅速做出決定:“馬匹拴好,我們徒步向前,引誘它們出動!”
眾人各自補齊彈藥,沉默地跟著開路在前波戈金背後,這個佩著裝甲的老戰鬥工兵素來敢為人先,隊伍呈著扇形陣勢,彼此保持著緊密而不失視野的速度,一步步向前,密林幾乎繁密到灰雪下就是腐殖質,照如傳說所言,古老的地方,盡是邪惡的生物。
林間窸窣絆響聲傳來,不需言語,士兵們頃刻間躲到樹幹後,中尉才微低下頭,腳底踩過一分堅實,圓潤而僵硬,那一抹黯豔的紅色標示著並非毫無人跡。林間風聲愈速,人鬼皆默。
莫辛納甘的四倍瞄準鏡中掃視過數百米外突兀開闊林子,顯然,那些參差不一折斷開的鋸齒狀朽木絕是外力所致。焦紅地有如熄滅下去的炭渣,一個東西施施然地闖進奧欽的視野中,啃噬著朽木上的草菇。
即便是燒成灰,奧欽也一眼認得這種前肢強悍到連腦袋都必須屈居肩膀之下的瘋狂造物,充斥著極度不協調,就是哥薩克人吃剩下的殘渣也糅不起這樣的渣滓,當傳說跳到麵前,有一杆槍?
殺了它,便是終老爐火邊的傳奇談資!
“乒!”一發7.62mm子彈咆哮出膛,奧欽熟練地拉動槍栓,林間驟然風嘯厲吼,不管是同伴們呼喊著的咆哮,還是怪物集群掠過雪地的嘩啦,都無法影響到老狙擊手的下一發射擊!
“開火!”中尉吼道,波波沙衝鋒槍極快射速直接把一連串彈雨潑灑過去,縱是聞之膽寒的怪物也別想輕易穿過!
單手持槍,一手一枚紅色信號彈出膛,當紅色幕布遮蓋住戰場與嘯叫時,架在磐石上的DP機槍一同打響,數朵絕不比日芒血瞳遜色半分的槍焰恍如一堵火牆,尾鞭重錘過去!
但那些前肢刨地,後肢躍動的狂躁凶獸直接掀起了一陣颶風,奔襲來的速度就是子彈擊中也難以瞬息擊倒這些光是倒影就足有牛犢大小的東西。它們選定好地盤,狡詐地繞著這群少得可憐的人類戰士打圈,嗜血本能裏的殺戮驅使著它們死戰不退,越攀越高!
“裝彈中!”71發彈鼓眨眼耗盡,中尉不得不按著扳機的力度更大,縱然是最好的老兵也難以在這種距離把握好射擊精度。“叮叮叮”的輕機槍一發發扣入槍機,一發發在雪地上爆出小坑,再續,再發。
“在樹林裏!”守在稍高一層小土丘上的士兵喊道,半跪著擲出一枚手榴彈,甫一脫手,中尉便親眼望見他活活地兩頭焦紅肥壯的怪物撲翻過去,然而中尉同樣無暇他顧。遊蕩邊緣的獸群終於窺中一絲縫隙,竄上樹梢,騰越間,原本肥壯體軀反倒是伸縮自如地有如橡皮泥,一彈一跳間,直接向著隊伍中心殺來!
“砰砰砰~”槍聲不絕如麻,迎著焦紅冒著血色的天穹,一個個彈孔在中尉眼前爆開,猛然拔高的突擊火力補足了步槍手那邊一支svt40的窘境,他們有條不紊地退攏向一個小圈。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麵對,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在我們後麵!”謝爾蓋大吼道,始終朝前的火線截分出一流,不得不轉向對付回轉到背後之敵的士兵們當即被洪流撞中,才剛轉身不到半秒,一道焦影逝過,鋒銳節肢竟是將他半邊脖子削砍虛虛垂下。
戰鬥卷進了白熱化,大圓裁做幾個小圓,再怎麽手起手落,終有間隔之分,士兵們背靠背地各自為戰,心頭顫著,手頭穩著,朝著任何一個不是兩腿立地的生物射擊。
工兵鏟揮砸著,片得撕咬來的裂頜臭血飆飛,打光了彈盤來不及換彈的卡明斯基硬是掄起槍管,刺刀般狠狠刺入凶獸嘴中。
戰鬥,哪裏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