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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臨終遺言

  勝利的天平已然向西蒙一方傾倒,倫道夫與尖刺像一把尖刀悍勇撕開了十字軍防線,武裝流民填充間被衝散的間隙中,失去了重火力支援,督戰隊覆滅隻是時間問題。然而西蒙依舊謹慎且步伐穩定地朝戰場中心點一步一挪走去。多年的戰爭經驗告訴他,百半九十往往是最危險,即便進展百分之九十九,沒有那一錘定音,照樣一文不值。


  但隊長的謹慎這會兒可不會傳染給所有人,尤其是法斯特利,年輕傭兵方才被機炮壓著冰湖上打,早就悶了一口憋屈氣,步槍一挎,拔出反曲刀衝進戰團,淩厲一揮,斜劈直刺。彎曲弧度刀片架開槍口,兩腿澆築般紋絲不動,手上動作一點不慢,照著脖頸便是一記勢大力沉刀劈。“噗嗤”一聲,那人頭顱詭異地向後直直倒去,從被齊齊削開的脖頸處噴出一股血泉。一刀竟是令其身首異處。


  兵敗如山倒,廢土戰爭可沒有什麽日內瓦公約,也不會有人想著跪地投降後能獲得良好待遇。冷酷荒野的貧瘠產出供養不了浪費糧食的戰俘,要麽成為奴隸在暗無天日的礦場裏勞累至死,要麽被做成軍糧喂給突變生物,死亡在這些選項前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的戰鬥驟然血腥殘暴。


  “哢!”拉米雷斯才不會傻到槍膛裏有子彈與人肉搏,但耐不住沒死透的十字軍突然暴起襲擊。黃金眼一腳蹬開垂死之人妄想拉個墊背,舉槍就要給個痛快。不想彈匣卻是空了。拉米雷斯道了聲“見鬼。”摸出匕首直接照著後腦剜透。軍靴踩過被鮮血染紅又被數百雙破鞋爛襪踐踏過的泥濘雪地。停在被裏外三層圍了個透的步戰車外。


  西蒙小隊的其餘成員們已經開始逐個檢索著屍堆是否有裝死活人,他們也不會格外浪費精力挨個察看,而是見著一具屍體,管他敵我,不由分說便是一顆子彈。醫療用品是極稀缺的奢侈品。支持戰前現代戰爭的工業體係灰飛煙滅,也就別希望傷者有醫,死者有恤。一旦有了壞疽、痢疾等能令軍隊頃刻間瓦解的疾病,最好祈禱免疫係統尚未被輻射摧毀。或者是如鋼鐵軍、黑牆軍這般上級視若士兵性命為首要任務的軍隊。


  西蒙在遠征前理所當然地隻購買了十人份的急救包。隊員們習慣了戰場摧心撼腑的哀嚎求饒。能夠站起來證明繼續戰鬥資本的流民,好,工資一日一結。不能,發你工資然後滾蛋。這就是現實,這就是物質匱乏。


  “我知道你在裏頭!少校!”倫道夫臂長過膝,團團抱起反而違和,吸血鬼趴在步戰車艙蓋,側耳聆聽著車內驚慌失措的話語。整支督戰隊大概剩下車內幾個幸存乘員,包括數小時前擁有一支機步連的克萊斯勒少校。


  “我們做筆交易!你告訴我一號坦克的啟動密碼,我以人格保證,放你一條生路。”倫道夫喊道,衝著不耐煩砸著鋁合金裝甲的尖刺比了個淡定手勢。


  鎖死的步戰車內傳來少校回答,很簡單,就一個詞。“Nuts!”也許是在軍官學院裏研修過經典戰例,堅信著具有絕對火力與頑強意誌力即能戰無不勝。可惜運氣與能力同樣不可或缺。


  倫道夫掃了一眼仍舊伏在狙擊陣位冷靜觀察的西蒙,心說這小子真是寧肯縮頭烏龜到死,也不肯過來冒一丁點兒風險,難道這就是狙擊手的生存之道?吸血鬼禮貌地篤篤敲著艙蓋,說道:“我總能找到方法開走坦克的,就如我找到方法宰了你,現在,你想怎麽死?”


  一輛隻是損傷了履帶的主戰坦克價值不言而喻,這輛乘員擊斃俘獲的M1極為罕見,內部組件完整無缺,稍事帶出隱藏後不論是交給海德拉或是鋼鐵軍皆是令人咋舌的收益!有了陸戰之王,哪怕是強如至高王,又能挨幾發穿甲彈?


  “我叫了增援!想殺我!來!我會提前去地獄打好招呼!等著你們這群賤民!”克萊斯勒少校歇斯底裏叫喊著,陡然從峰頂跌至穀底。“我是血色十字軍!我死!我生!我永生不死!”


  倫道夫跳下步戰車,嘟噥著:“十字軍格言?”他朝著西蒙晃動著手臂,喊道:“海耶斯先生!你的意思?”


  意思?西蒙微微發笑,他沉默地伸出拇指,翻轉向下,古羅馬競技場觀眾對於戰敗者的普遍看法。“你們完事了麽?惡魔在十公裏以外。”西蒙善意提醒道。


  “嘿!收集雪地車,我們不走回去。”西蒙招呼著彼特,尚有幾台重型全地形車修修補補倒也能用。“拉米雷斯!馬爾科!”西蒙喊道,兩個傭兵頭子早就開始搜刮著他們標記好了的戰利品。“燃料!零件!子彈!醫療!別帶硬幣!”


  “我艸。”馬爾科手裏一個用扒下來的兜帽外套做的提包,與檢查載具、軍械去了的拉米雷相反,雞冠頭專心致誌揀選著硬幣,小半功夫便裝了沉甸甸一包。聽到西蒙如此命令,馬爾科懊喪地撿了幾個品相好的一美元硬幣摳去邊角縫裏的殘渣血痕,丟給算是侄子的法斯特利,說道:“拿去!叔叔給你的小紅包!”隨後往人堆裏丟去壓沉了肩也才幾百枚硬幣的包袱,瞬間引來流民們你爭我搶。


  “我猜你也瞧不上這麽點裝備。”西蒙蠕動著嘴唇,遠遠地向倫道夫表達了意思。他可不認為在戰鬥結束後倫道夫還會帶著業也成為累贅的武裝流民。而尖刺更不會要,她為了引出惡魔鳥,不惜消耗掉了她精心豢養的三頭灰熊。孤零零的海德拉,形單影隻的海德拉才是正形,或許在命運的某一刻,他們會遇見從基因到氣味都契合的伴侶,比如鬼知道混哪兒去的阿多菲娜。


  尖刺從坦克彈藥艙拽了顆穿甲彈,當做榔頭砸著了步戰車艙蓋,大抵是熬不過俘虜後的悲慘命運,“砰砰”幾聲悶響,少校含槍自盡,乘員們如是。


  外頭不幸傷殘卻又沒死的十字軍們不斷發出陣陣慘叫,他們正被殺紅了眼死傷慘重的流民們剝皮抽筋。西蒙小隊人人相熟,在伏擊中陣亡了兩個,加西亞與另一個隊員各自拎起鐵鏈,給一個十字軍傷兵腳踝、腋下勾起,固定在兩輛反向而行的雪地車上。所有人像是看待一場戲劇般津津有味,勒進到十字軍皮肉中的鐵鏈將他筆直拉伸到半空。素來殘酷的十字軍對待俘虜的手段就是這樣,五馬分屍。


  “我前幾年沒退役那會兒也幹過這檔子事。”拉米雷斯接過喬納森遞過的香煙,戰場的好處便是火源遍布,湊到燃燒著的殘骸點起,讓辛辣煙霧充滿肺腔。兩個廢土生存專家攀談著。拉米雷斯垂著步槍,換著兩腿重心,看著逐漸被拉長身軀的十字軍,悠悠道:“我記得最硬的帝國崽子堅持了四個小時,足足被拉長了好幾英尺,一尺還是兩尺來著?記不清了。”


  西蒙正與倫道夫、尖刺商談著瓜分督戰隊戰利品事宜。倫道夫表示他與尖刺合夥占用那輛M1坦克就夠了,多了也拿不下。西蒙自然是要走了三輛動力強勁的全地形雪地車,下次他就可以招募一些精銳傭兵玩玩運動戰,誘敵深入,集中打擊,分而破之,西蒙沒上過正兒八經的軍事學院,但戰爭就是最好的老師。


  “如果你想自個提升下軍銜,我建議你帶走幾個流民……”倫道夫慷慨地讓出了份額。這次僥幸全殲督戰隊的戰果記錄下第一時間抄送回了海德拉,尖刺出力最多,拿四成,剩下的三三分。西蒙數次襲擾戰累積的戰績達到了消滅接近三位數的十字軍步兵,二位數機動載具。不可謂不亮眼,但在炸毀了十字軍物資堆場的野牛小隊前仍是遜色。


  西蒙拒絕了倫道夫近似於淌著臉要給他的隊伍裏安插人手的打算。菜鳥見過了血便有了成為老兵的機會,倫道夫招募來的百來個武裝流民在伏擊戰中傷亡了七八十人,光是在冰湖被壓製的那短短一瞬就陣亡了二十多個。西蒙尊敬但不看重不怕死的猛士,他出自遊騎兵,紀律,永遠是紀律,紀律與服從才是他需要的。


  西蒙掃了一眼交戰之初便悄然躲開的倫道夫內應,褐發豁門牙的小個子,一看就是某個步戰車乘員,在鑽進坦克前,那個叫做林德曼的內線咧開門牙朝著西蒙一笑,西蒙捏了捏喉結皮膚,麵無表情點著頭。


  “具體的回去談,你們聽到了,督戰隊呼叫了援兵,我不想被人反包圍。”雖說西蒙有些好奇倫道夫三人究竟如何處理坦克,但他實在不願在如此顯眼的地方久呆,耀目火光在無遮無擋的雪原上隔著幾公裏都能望見。


  “搞完了沒有!我們要回程了!”西蒙轉身喊道。綁著十字軍的全地形車轟然噴出黑煙,“嗤啦”一聲,十字軍斷成了兩截,劈裏啪啦從上下半身漏出血糊糊內髒。手腳麻利的隊員們馱上戰利品,馬爾科灑完了硬幣,有幾個滑頭的流民試圖登上雪地車,卻被直接打翻。


  “頭兒,我才玩到興頭……”加西亞抱怨著,全速行駛刮來的冷風吹粉了血漬。西蒙圍上防寒巾,冷冰冰道:“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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