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黃金眼
與一雙雙餓狼注視食物的目光對視著,西蒙坦然自若,嘴角微微一撇,譏諷道:“大白天的,不起來運動運動,是打算lu死在這個鬼地方麽?”
話音未落,離西蒙最近的膀子粗得驚人的黑大漢,罵罵咧咧地席地站起,子彈出膛般一口汙痰直射,“那老子現來lulu你!”大漢長滿旺盛黑毛的手臂便朝西蒙脖頸扼來,誰知體型小了對手整整一輪的西蒙靈巧一閃,一磕一拌一推,黑漢震天撼地地撞上了候場區混凝土牆壁,連嚎都都沒嚎一聲,利利索索地當場暈厥,西蒙手負身後,麵對這種貨色,動手丟份。
“對我有意見的,直接,一起上,如果這裏都是孬種,老子趕著去下一家看看硬漢。”一語既出,好端端被打破了白日春夢的傭兵哢吧哢吧地活動完手腕,將西蒙圍在正中圈,緩緩繞著,凝視著。
外頭的酒保依然在擦拭永遠擦不幹淨的酒杯,舞台後突然傳來沉悶的肉體互搏聲,所有人不以為意,晨間乃是男人情緒亢奮的時辰,當然,隻要有拳頭、皮革、鮮血、火藥、異性,那麽荷爾蒙始終分泌,人類進化了數十萬年,情緒與衝動本就是一種有效的防禦機製,爭搶著星球上為數不多的資源。
“啪!”西蒙淩空飛轉,一記迅猛的回踢當即踹倒一人,側頭躲過勾拳,反手凶狠地錘在肋下,伸手撥開正捂住腰子緩緩蹲下的廢物,西蒙扭了扭脖子,盯著最後一個:“你怎麽說?”
最後一人嚇得雙腳簌簌打戰,這哥們絕對是個搏鬥大師,從不花哨架子,要打,便是朝要害處一擊製服,第一拳是客氣,第二拳就是逼他見血。“啊!”對手暴喝一聲壯壯膽,西蒙下肢微微蹲踞,閃電般扣住對手咽喉,猛一發力給他活生生地反扼回牆角,任由雙腳離地撲騰掙紮。
“殺了他,他的東西就是你的。”角落裏有人不懷好意地提醒道,被西蒙扼住的可憐人流露出懇求貪戀的神情,西蒙唇角冷哼,食指一撞太陽穴。短短一兩分鍾,六個雇傭兵齊齊放倒。在赤裸裸表現出的實力前,不再是餓狼注視獵物,而是餓狼向狼王行注目禮。
“我是狙擊手,少幾個壓陣的好手,覺得有本事的人,來五個!”西蒙最後重複了一遍,或躺或靠在地上的傭兵們爭先恐後站起,展現自己的強壯與疤痕來證明戰鬥力。
“你,你,那個雞冠頭,還有你。”西蒙憑著浸淫五年人類史上第二大殘酷戰爭的作戰經驗,進來的第一刻就看出了誰有資格與他組隊,這四人有著一些共同特點,正常,對,就是正常。經曆過無數次腥風血雨殘酷絞肉機後保持住正常理智,便是最值得矚目的特質。
越過喧囂人群,西蒙瞥見最裏頭有個麵容隱藏在兜帽下的中年人,“嘿,你,對!最裏邊的藍馬甲!”西蒙喊道,藍馬甲瞟了來者一眼,慢吞吞地扶牆而起,灰白頭發長到披肩,若非臉龐橫七豎八的疤痕印記,差點讓人以為這是個女人。
“我接第一檔的雇傭費。”藍馬甲說道。灰發掩住了他的右眼,準確說是右眼罩,腰間插著一把改裝後的巨型左輪,足足五十公分,好家夥!裝得該是機炮炮彈?
西蒙卷起袖子,擺出格鬥姿勢,人群自動散去,西蒙呼出一口濁氣,挑釁道:“熱身完畢,或許你能讓我出出汗?”
藍馬甲無所謂地摳摳眼角,下一秒缽大的拳頭直向西蒙麵門,猝不及防到拳至,風未至!他率先突襲!
雙手合攏並掌,西蒙穩穩第一拳,隨即便要反擊,但藍馬甲似乎決意殺一殺外來者的氣焰,拳頭疾風驟雨朝西蒙砸去,頗有令西蒙手忙腳亂趨勢,時不時夾雜踢擊肘錘,幾十秒內,雙方何止出了上百拳?如此高烈度的對抗才真正令在場半吊子傭兵見識到何為格鬥,簡單到極致,絢爛!
西蒙心知無法在搏鬥招數上勝過藍馬甲,贏過他的幾率不大,強自取勝肯定要拖入到西蒙不擅長卻拿手的消耗戰中,但不到生死關頭,西蒙何必去平白消耗身體機能?冒著腮幫子挨了藍馬甲一勾拳,西蒙抓住破綻,當胸蹬開對手,同時互退幾步,扶膝惡狠狠地踹著粗氣。
“出拳很快,可惜軟得像個女人。”西蒙擦了一把額頭汗水,說道。藍馬甲不甘示弱,小指勾出一彎,說道:“銀樣蠟槍頭。”
“你值得我付出一百元,而且我相信你比其他人更需要一杆狙擊槍支援。”腰間龐大的改裝左輪揭示藍馬甲必然是個彪悍見長的突擊手。
藍馬甲握住了西蒙遞來的手掌,說道“最後一腳踢得有嚼頭,野種。”
“我會管好的我靴子,婊子。”西蒙針鋒相對,周圍傭兵齊聲哄堂大笑。
帶著招募來的五個傭兵走出酒吧,末了酒保還給西蒙甩了頗是意味不明的眼神,搞得西蒙莫名脊背發涼,眼前反射性彈出阿多飛娜戴著風鏡的紅發臉龐。極地酒吧隻是個傭兵攬活的聚會所,待西蒙說清了任務要求後,傭兵們各回各家等待集結,按照行規,子彈自費事成找補,比武裝流民,這些拿第二檔60元費用的傭兵,實際上隻是多了把自動武器罷了。
“你是避難所人,你打得是軍中搏擊術,我看的出來。”藍馬甲名叫拉米雷斯,順道出城。西蒙內心哀歎,難道他額頭刻著“我是老古董”一行大字,既然如此,西蒙也沒什麽可隱瞞得了,坦白道:“遊騎兵,你?空中突擊隊?”
“不。”拉米雷斯搖搖頭,巡邏警衛不止一次盯著他腰間的改裝左輪,光從街麵槍支外露,這一條就夠行人監獄一日遊。“落魄的老傭兵,僅此而已。”
“切。”西蒙輕蔑地磨磨牙,十字路口亮起紅燈,馬路對麵矗立著一座高有三米的人形肉山,乍一看唬人得緊,實際上這是深度輻射病的直接體現,淋巴結肉瘤如珠寶掛飾點綴著病人皮膚,這段日子西蒙見慣了奇形怪狀的人類。“我敢坦誠地說出過去,而你不敢,你可以說我無知,但是我鄙夷你的畏縮。”
拉米雷斯稀奇地掃了西蒙一眼,摘下了眼罩,西蒙以為會看見一個空洞窟窿,然而眼窩裏有一隻金眼,一隻金水澆熔的單眼,鑲嵌在此人頭顱外,仿佛是舍不得一件藝術品,所以愛不釋手。
“你想打聽我的過去?”拉米雷斯問道,西蒙抽出兩根煙彼此點燃,說道:“費用我付給你了。”
獨眼傭兵自嘲地深吸一口劣質香煙,市麵最常見的黑星牌香煙,以大湖畔的龍草為料炒製而成,勁大味辣,官方售價50元,但有門路的煙槍都會自行偷摸采摘種植,最便宜的一包十元。顯然,這是最低檔的那種,西蒙窮到都想找阿多菲娜賣肉還債了。
“我兩隻眼都在的時候,效命於龍湖,我討厭龍湖某個指揮官,他朝我開了一槍,然後我活了下來,他死了。”拉米雷斯說道。龍湖戰爭公司乃是廢土最大的私人軍事團體,而血色十字軍擁有管轄範圍已經升格到了地方軍閥的程度。以鋼鐵城為總部的龍湖麾下在冊傭兵超過萬人,儼然與鑽石城海因裏希、長灘城哭嚎女巫三足鼎立。
“為了紀念我敬愛的指揮官。”拉米雷斯對著太陽端詳著黃金眼珠,隨後塞回眼眶戴好眼罩,說道:“一根煙,我就隻能說這麽多,下次,你付我一包黑星。”
“我輸了。”西蒙衷心歎服。
校驗過居民證,西蒙走出鋼鐵城,隔著難民審核隊,資產審核道十三審核官依舊威嚴,盡管人群熙攘,所羅門家族銀灰色極簡主義風格衣服跳入西蒙眼簾,西蒙記得當初每一個審核官的相貌,這次所羅門家族換了個淡金發絲的年輕女性,血緣有其必然因素,此女一樣冷如冰山,西蒙滿懷惡毒地想著,扒光了扔進暴民堆呢?在有如利劍的目光被發覺前,西蒙迅速低下了腦袋,留給維克斯·所羅門泯然眾人的背影。
“經檢測,早期輻射疾病,體格纖細,勞動能力與生育能力良好,無傳染病,無xing病,有無遺傳性精神疾病?”維克斯輕啟嘴唇,塗抹著櫻花瓣提煉出來的淡色唇膏,掃過一眼醫療報告,機械地念了出來,審核道上的流民嘴開嘴閉。維克斯內心寒霜,不動聲色的噴了些空氣清新劑。黑牆之外,人皆惡臭,土皆肮髒。
相較於一個月前審核西蒙那天,十三審核官略微變動,最顯著的便是所羅門替換了代表,竟然指代了家族女性承擔神聖的審核官一職,就算所羅門家族聯合龍湖,傾力尋找那個遠在南方的軍用避難所。推出一個才年滿二十的女性繼承人做審核官,在一些傳統頑固的家族眼中,這便是直接的羞辱。
不論長桌列席的審核官多麽心潮洶湧,他們神情各異的麵目絕不敢起一絲波瀾。誰也不清楚正中席位的約瑟夫·弗蘭茨究竟是在淺眠或者假寐。
他們揣測著審核主席的安詳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