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章100. 第二幕12靜謐教堂
手持武器的衛兵們不像是可以和平交流的對象,周金儒快步走進附近的一家麵包店。
老板飛快掛上停止營業的牌子,店裏的另外一名年輕人正拿著錘子將木板釘在店麵的窗戶處,看見周金儒進來,下意識的阻攔道:“抱歉先生,今天暫停營業了。”
“我隻是想買一些食物,不會耽誤你們太久。”
周金儒看著櫃台上擺放的油黃色甜甜圈和長條狀的粗麵包,他的請求得到了店主的同意。
“先生,這是你要的甜甜圈和麵包,一先令四便士。”
周金儒從錢夾裏抽出兩張先令,將應找的便士當作小費,他抱著食物走出麵包店時,心中感慨倫蒂尼姆的物價不是一般的貴,這些主食最多夠一個成年人一天的消耗,卻抵上了東大區乃至於貧民窟工作者一周的收入。
他抱在手中的食物引起了周圍遊行者的注意,尤其還有餘熱未散去的麵包,足以讓數道目光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他走的很慢,一隻手壓著禮帽,一隻手抱著食物袋子,如果這場遊行針對午餐交流權的遊行隻是一場突發事件,周金儒不會介意手裏的東西被搶走。
然而那些目光隻是看著,沒有一個人動手搶奪,看起來他們還保持理智,亦或者有人替他們保持理智。
“我的行為很快就會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
周金儒在心中默默想著,很快,一名身穿筆挺製服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過來,他的身後還引著兩名同伴,攔在前方。
為首的那名青年抬手阻止他繼續向前:“先生,如果我是你,現在就不會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這場遊行不可能沒有人引導,不可能僅憑幾個人的自發行為就能點燃,背後必然有組織有預謀,這些食物就是誘餌,被吞了也不要緊,但卻能幫我釣出大魚……周金儒抬起頭,目光在三名年輕人身上掃了一遍,沙啞道:“我現在想回家,應該怎麽做?”
“您如果不想被憲兵抓走,那就應該找一個地方躲著,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行動,你同意的話,我的同伴可以帶您去最近的庇護所。”
周金儒沒有拒絕的理由,他跟著其中一名青年,逆流穿過遊行的人群,走進一處已經關閉的手工作坊,躲在裏麵的人除了幾名不願拋頭露麵的紳士外,還有一些婦女與孩子,他帶著食物到來,自然吸引了幾個孩子的注意。
“謝謝,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帶他來青年隻是笑了笑,隨後轉身離開,周金儒注視著他的背影,緩慢閉上眼睛。
這些人希望有變革,希望能憑借他們的力量來幫助窮苦的貧民能對抗吸食血肉的資本,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缺乏綱領,所謂變革不是請客吃飯,更不能指望資本良心發現。
在資本力量占據上風的維多利亞能拍出這樣的劇情,看來製片方不是神通廣大,就是得到了某些人的默許。
周金儒睜開眼睛,看見幾個孩子正用渴望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他揮揮手,示意孩子們靠近一點。
“先生。”
稍大一些的孩子不敢靠的太近,有的孩子的母親則在呼喚他們回去,不要冒犯一位紳士,顯得很不禮貌。
“孩子們,我這個人喜歡等價交換,你們如果能講出動聽的故事,我願意支付麵包和甜甜圈。”
他的話讓孩子們蠢蠢欲動,假如麵前這個男人言而有信,他們將不會缺少一天的食物。
一名看上去已經有十多歲的小男孩試探道:“先生,你需要什麽樣的故事?”
“足夠獵奇的,或者比較神秘的傳聞,一段談話的開端,應該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孩子們,你們可以叫我周先生。”
小男孩臉上的雀斑微微發紅,結結巴巴地自我介紹道:“比、比爾,他們都叫我帽子比爾。”
周金儒毫不避諱的坐在牆角,嘴角含笑:“比爾先生,你有什麽故事?”
帽子比爾沒見過一名穿著體麵的紳士會和他們一樣坐在滿是灰塵的牆角,這間手工作坊顯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開張,自然也就沒有人打掃,隨處可見的塵埃。
“周…先生,兩年前,我還是一名清理煙囪的雇工,曾經幫助一名年輕的女士清理壁爐,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帽子比爾一邊偷著眼瞧周金儒的表情,一邊緊張的說出自己的故事,他敢打賭,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金儒好奇的問道:“兩年前的你是清理煙囪的雇工?”
“是的,那時候我的身體還不像現在這樣。”
小男孩站起來,他的身材並不算小,可以抵得上半個成年人了,周金儒猜測可能是因為他的宗族是豐蹄人的緣故,因為清理煙囪的孩子必然是身體很小的,經過訓練後,他們可以快速攀爬煙囪,清理裏麵的煙灰與雜物(注1)。
說起兩年前的事情,比爾沮喪道:“原本我還可以再繼續工作半年,但是國王陛下頒布了廢除童工法案的文件,我失去了工作,也沒有人敢再雇我,我的很多同伴都是這樣。”
在沒有任何生活保障的維多利亞失去收入來源,周金儒完全可以理解這些孩子的處境,以及兩年前的女主角阿黛拉究竟陷入何等的絕望,才會去偷盜靜謐教堂的財物,最後被陳抓回警署。
“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你在那位女士的家裏看見什麽了,請記住我的需求,如果你想告訴我她擁有好幾位男伴,或者女伴,抱歉,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周金儒適時的提醒道。
帽子比爾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了一眼木板門的縫隙外不斷走過的遊行者,緩慢道:“不是這樣的先生,那位年輕的女士是一位獨居者,她是一名畫家,我猜想可能正是因為她的職業,所以才是獨居者。”
小男孩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皺巴巴的香煙,放在鼻子前,輕嗅著煙草的氣味,仿佛這樣能給他帶來鎮定。
“我有興趣了,你可以繼續說。”
“先生,那是一個下午,我幫她清理完煙囪後,不小心從裏麵滑落下來,掉在壁爐裏,所幸的是沒有弄髒她的客廳,我也沒有受傷。”
周金儒耐心的聽著,示意對方可以繼續說下去。
“那位年輕的女士正在作畫,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引起的動靜,她的畫筆不斷在畫紙上塗抹,我看不懂她究竟在做什麽,可能是在發泄情緒吧,我看得很入迷,看著看著,那副可以說是胡亂塗鴉的畫紙上,隱隱出現了一隻眼睛,在那些亂塗亂畫的色彩後麵,似乎還藏著一個可怕的怪物,我嚇壞了,立即從煙囪裏爬了出去,好幾天都覺得心神不寧。”
周金儒聽的入迷,追問道:“然後呢?”
帽子比爾吸了吸鼻子:“我忍不住去了靜謐教堂,阿爾伯特神父是跟好人,修女姐姐也很溫柔,我聽了他的講經,感覺好多了,再也沒有那種時刻被盯著的錯覺。”
他的故事講完了,期期艾艾的看著周金儒,以及那些食物。
“不錯的故事,我現在懷疑你是靜謐教堂雇傭的布道者,因為我也想去那裏看一看。”
周金儒拿出一條麵包遞給帽子比爾,他遵守承諾,用故事換取食物,引起了另外幾名孩子的關注,他們爭先恐後的講出自己的故事,有的僅僅是民間傳說,有的可能是事件誤傳,但周金儒沒有吝嗇,將手裏的最後一塊甜甜圈分發下去後,他站起身拍拍衣服:“孩子們,謝謝你們的故事,我感到很愉快,再見。”
捏著手杖的紳士推開手工作坊的門,在數道目光的注視下,走進人潮中,很快消失不見。
“明月心,你對那些故事有什麽看法?”
“博士,我隻是一個子係統,無法分析這些故事啦,但從那些孩子的描述看來,倫蒂尼姆疑似有深海議會的成員潛伏。”
周金儒沒有否認:“我覺得都有可能,一位年輕的女士,畫家,喜歡畫一些詭異的畫,如果她不準備拿起武器搞變革,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我們的一位幹員。”
“博士您是說深海色小姐?”
周金儒戴著禮帽,逆流而上,淡然道:“很有可能,當初幽靈鯊是突然失蹤的,斯卡蒂去追她,隨後也失蹤了,這件事引起了羅德島幹員們不小的騷動,因為幽靈鯊的狀態極其不穩定,她連行動能力都沒有,如何能從監控嚴密的羅德島內部消失?我懷疑有人做了內應。”
羅德島有別國間諜不是什麽稀奇事,大家保持和平共處才是關鍵,否則龍門的魏大人塞那麽多人進來是為什麽?
還有拉特蘭,敘拉古,維多利亞……
羅德島一方麵是人才濟濟,另一方麵是哪個國家沒有安插眼線?
隻能說凱爾希手段強橫,不知不覺間就讓他們不敢搞事罷了。
“博士懷疑深海色幹員是深海議會的內應?”
周金儒搖頭道:“我沒這麽說,深海議會擅長精神控製和生物改造技術,幽靈鯊的問題擺在我們麵前,醫療檔案裏很清楚,她的身體裏有液態源石,甚至已經破壞神經危及生命,導致精神狀態不穩定,根據我之前經曆的幾次事件,可以判定他們擁有物理與精神雙重層麵的幹擾和控製技術。”
隻不過這些技術對他無效罷了。
剛性護盾和山嶽技能免疫精神控製,讓他擁有了一層鐵龜殼,別人想打也打不動,想控也控不住。
“剛剛那些故事你都記下來了麽?”
明月心做出一個搞定的手勢:“全部都已經錄入數據庫,隨時可以調閱,等到返回現實世界,我再進行與羅德島數據庫內的類似情報比對。”
深知維多利亞有著各種各樣神奇事件,周金儒也想從那些故事裏找出些許線索,可惜現在還沒有時間去執行操作。
他走了一段路,終於來到遊行人群的末尾,距離西大區隻有幾步遠。
一旦碰見意外情況,他的交通工具就是雙腿,幸虧平時有鍛煉身體,總體素質比穿越前還有不小的提升,走了這麽長的路,體力保存不錯,暫不需要找地方休息。
“博士,靜謐教堂位於貝爾格萊維亞區,你還要再走一段路,如果有可能,建議你選擇乘車,那個地方你應該不陌生。”
“是的,我不久之前就來過這裏。”
貝爾格萊維亞區是倫蒂尼姆的上層居住區,明月心所說的不陌生是指之前銀灰就邀請他在附近的暮光酒吧見麵。
周金儒在半路找到一輛敞篷馬車,在這裏,單人座馬車數量不多,但也不罕見,看來這裏的貴族與富人們都對此有需求,數量不多的原因可能是冬天天氣寒冷。
“我們要穿過切斯特廣場,從維多利亞議會議長的門前路過,這裏到處都是貴族們的豪宅,屬於維多利亞最有權勢的一小撮人。”
其實還有一部分人不在這裏。
周金儒抬起頭,向天空望去,倫蒂尼姆的上空除了厚厚的雲層外什麽都沒有,他心中想的是現實裏看到的天空之城,飄浮在移動城市上空的小倫蒂尼姆。
“在移動城市的時代到來之前,小倫蒂尼姆還不具備升空的條件,即便是現實裏,維多利亞對它的認知仍然少的可憐。”
沒過多久,馬車停在一片空曠的路邊,附近沒有等待客人的馬車,就連步行的人都極少。
周金儒望著遠處的靜謐教堂,它是如此的樸素,沒有豪華的裝飾,也沒有多少安保人員,坐落在西大區的角落裏,如果不是刻意尋找,幾乎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站在教堂之外,周金儒的內心疑惑更加濃鬱了,他在想,既然西大區是貴族與富人的聚居地,為什麽兩年前能容許女主角她的同伴們進入這裏。
他拾級而上,伸手推開虛掩著的教堂大門,一束光從外麵照射進來,隨著他的腳步,一點點照亮了教堂,坐在禱告長椅的人們靜靜的聽著講台上的神父講解經文。
“主說,光明隨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