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哼,其實你早該死了。要不是沈瑜替你擋了那一刀,你能活到現在?要是沒有那場意外,我也不必大費周章。但是誰曾想,連老爺都在幫我,我當然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慕容珩一步步逼近,長劍劃破了雪白的皮膚,滲出一絲鮮血。
“為什麽?我是你弟弟。”慕容瑾難以置信,自己的親生哥哥竟然有朝一日會殺了自己。
瓷壺中的酒空了一半,慕容珩停下手中的槳,看著眼前人,道:“我們、我們打算何時成婚?”
沈瑜將杯中的酒喝盡,眼波流轉,笑道:“你定就好。”
好。
雲淡風輕,湖麵微微泛著粼光,如同此刻慕容珩的心,波瀾蕩漾。
已是晌午時分,輕舟終於緩緩漂到了對岸,慕容珩拎著一條魚,在岸邊擺起了火架,打算在沈瑜麵前露一手。這魚是慕容珩親自抓的,挽著衣袖,一撈一個準,其餘幾條都被沈瑜著放回水裏了,隻留了一條最大的,劃船不會,抓魚倒是一流。
沈瑜在一旁靜靜看著,時不時想去幫下忙,主要是這魚如果再不翻個身就要糊了,但還是被慕容珩推了回去,“你去歇著,沒事兒,我來。”
沈瑜不好打擊了人家的積極性,隻能邊心疼那條魚,邊擔心自己中午吃什麽,早知如此,就應該把早上的那盒糕點帶上……
玉瓊軒。
軒中栽一梧桐樹,樹下置一美人榻,榻上臥一睡美人。
沈瑜在外麵吹了一上午的風,頭腦有點昏沉,捧著書卷斜靠在美人榻上,隻覺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越來越模糊,漸漸睡了過去。
秋日的暖陽透過稀疏的葉縫,在沈瑜臉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微風拂過,忽明忽暗。
慕容珩拎了個食盒過來,自知午膳實在是叫人難以下咽,隻見沈瑜躺在榻上,胸膛均勻地起伏著,臉頰微紅,像是鮮潤的蜜桃。
慕容珩悄悄坐到旁邊,拿開沈瑜臉上一片吹落的梧桐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一個十二年前就存在的念頭。
應該不為過吧,畢竟我們都快成婚了。
慕容珩緩緩附下去子,輕輕落了一吻,一滴淚劃過嘴角。
原來你的唇是那樣暖,那樣甜。
明月出山,蒼茫雲海間。星辰寥寥,點綴著萬裏長空。
營帳前燃著熊熊的篝火,簇擁著的柴木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時不時迸出一兩點火星。朔風嗚咽,吹起地上的黃沙,刮得人臉生疼。無論帳中還是帳外,隻看到皮膚黝黑,赤裸著膀子的糙漢,哪兒有京城的人俊秀水靈。慕容瑾待的膩歪了,挑簾走出了軍帳,不知去哪兒瞎晃悠,可能是想領略一下這獨特的邊塞風光。
四野黑暗寂靜,隻聽得見風聲。慕容瑾頭仰著,望著一輪明月,腦中不自覺地浮起了一個身影。
好幾沒見著了,甚是想念啊。
沒走出幾步,就被什麽東西絆倒了,吃了一嘴黃沙,“哎喲喂,什麽玩意兒,啊!”慕容瑾爬起來回頭看,一個死人頭顱出現在他麵前,月光下陰森森的,泛著寒光,實在是可怕。
“殿下,沒事吧。古來征戰幾人回,大漠荒涼,屍骨殘骸,多少熱血衷心都被掩埋在這漫漫黃沙之下啊。”徐將軍一身玄色鐵衣,拎著一壺酒從營帳邊走過來。
徐家祖上追隨太祖皇帝征戰四方,拋頭顱,灑熱血,才打下了這片江山,自那以後,馳騁疆場,從軍護國便成了徐家祖訓,徐家將軍驍勇無畏,攻無不磕名號自然也是名不虛傳。
慕容瑾定了定神,道:“徐將軍,你怎麽也出來啦?”
“悶得慌,走走散散心。喝嗎?這軍中的酒可沒有宮裏那般綿柔醇厚啊,要不要嚐嚐?”話間,把酒遞給了慕容瑾。
“咳、咳,什麽呀這是?”剛入喉,就被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辣的嗓子疼,你們就喝這個?”
“哈哈哈,戰場上的酒啊就要越烈才好!烈酒才能配英雄嘛。”
月下兩人,舉杯對酌。
皇帝本是讓自己兒子出來見見世麵,也不會真讓他到前線去,於是慕容瑾就穩坐軍中帳,對著刀架上的兵器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想起了書中描寫的執劍挽花,長纓劃空的場麵,於是就想嚐試一番。奈何實在是沉重,舉了半也沒從架子上拿開,好不容易挑了個輕一點的短劍,握著它有模有樣地舞了幾下,這時就後悔了沒學幾招劍術,哪本書曾經提到過來著?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正當慕容瑾琢磨著如何把劍舞得更漂亮時,軍醫扶著一個受贍將士進來,腦門兒纏著好幾圈紗布,血色斑駁,左手綁著繃帶,吊在脖子上,嘴裏嚷嚷著:“他娘的,要不是我大意,也不至於中了計,躲了眼前的沒姑了後方,我還和妻兒一定會毫發無損的回去,這下可好。”
慕容瑾上前攙扶了一把,道:“這位兄弟,打了勝仗回去,你家人一樣替你高興驕傲的。”
“那是,保家衛國才是男兒擔當。守住了疆土,自然也就可以護得了她們。”將士喝了一口水,將杯子重重落在桌上。
“看來你很愛她們。”慕容瑾轉身去倒茶。昏黃的燭光把案上的文卷映得或明或暗,晃的人心神不寧。慕容珩盯著手中的白瓷茶盞,細細回憶著十二載的朝思暮想,魂牽夢縈,是時候讓它結束了,就連老爺都在幫自己,就讓這一切重新來過吧。
沈瑜的傷勢原本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昨送行時吹了冷風,清晨又開始不住地咳起來,一時牽動了傷口,隱隱作痛。調息了片刻,方覺得屋裏藥味濃重,嗆得人更難受了,於是就隨意披了件外衫下床去,想開個窗子透個風。
果不其然,隻露了條縫,沈瑜就被猛然鑽入鼻尖的寒氣激的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扶著窗牖劇烈地咳嗽起來。正當直起腰緩口氣時,一件白狐裘輕輕地蓋在了自己肩上,“氣涼,你的傷剛好,還不快點躺回床上去。”慕容珩把沈瑜壓在狐裘底下的長發輕輕拿出,隻言片語,竟也如這狐裘一般,暖至心間。
沈瑜抓著領子回過頭,蒼白的指尖掩在柔軟的絨毛下,顯得格外的秀美,玉指纖纖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