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景和宮內，那年栽下了梅樹已經開了兩輪，如今又添了幾棵柳樹榆樹，宋清持透過茶室的門窗，看著院子裏的花草，又道：“今春新進的那幾棵梧桐樹苗不錯，我倒覺得可以栽在這兒。”蘇萌把剛泡好的新茶給宋清持倒上一杯，道：“什麽都往這宮裏栽，早晚有一日要把這兒擠壞掉。”
“怎麽會，”宋清持看著蘇萌：“大不了將來把那幾棵長得不好看的移出去就是了。”
蘇萌失笑：“我看陛下等下還沒把它們移出去，卻先把自己給擠出去了。”
茶香滿室，蘇萌感覺自己手上力道一加，抬頭正對上宋清持深沉的目光：“若是一日，這宮裏要把我們擠出去了，你跟我走嗎？”
蘇萌手上的動作一頓，看到宋清持烏黑的眸子裏，透著無數的認真，他收起的笑容，道：“自然陛下在哪裏，我也在哪裏。”
蘇萌忽然浮現出零點笑意：“那還不知，陛下願意帶我走嗎？”
宋清持放開了蘇萌，臉上又有了笑意，投向了春光中，道：“會的。”
事態果然如眾臣所想，到了五月，摩淪可汗竟然已經暗中聯合八部，將突厥合為一勢。
摩淪可汗沒有他兄長的溫和，能教突厥其他部族聽令，其中自然不乏雷厲手段，從邊關來的密報一封封傳入帝京，眾人已經感覺到事態已經開始往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
於是朝堂之上，每日的爭論不過是，要從南境調多少兵馬，多少糧草，又該調那些將領前往。
而此時，南境大司馬俞惟衍卻接連上奏，道南境此時戰事未結，軍馬糧草一旦調度，恐致軍心渙散。
於是朝堂之上一片焦頭爛額。
至七月，摩淪可汗已經集結了大批兵力準備進攻北境，此時北境兵馬不過才南境一半，宋清持思慮過三，決定禦駕親征。
這卻是已經是目前最不得已的辦法了，朝堂雖有些反對聲音，但是最後也一一壓過。
隻有子在，才能最快的從各處調度，才能激勵士氣，況且宋清持從前就在軍中曆練過。
進入秋收開始，有大批的糧草開始運往軍中，此時出征正是最好的時機。
蘇萌聽到宋清持要出征的消息，心中還是不放心，等到了宋清持到景和宮，蘇萌眼中也滿是擔憂。
但是在國家生死之前，兒女情長又能存於何處？
蘇萌沒有挽留宋清持，隻是暗暗歎息自己不能再此時幫上他。
宋清持把蘇萌往懷裏摟了摟，細聲安慰。
次日醒來，宋清持的甲胄已經送往了景和宮中，這次更衣卻沒有讓內侍來，而是蘇萌親自上手。
從前他也是穿過的，對於甲胄的穿戴之法，還是十分熟悉。
蘇萌替宋清持一一係好，眼中還是含著深深的不舍，最後宋清持把蘇萌往懷裏摟了摟，冰涼的甲胄沒有隔開兩饒心跳，宋清持在蘇萌耳邊：“等我回來。”
兩人放開，轉眼宋清持便出了景和宮門。
子上馬，後麵旌旗迎風而起，百官恭送，一時間子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起出了城門。
北境的戰爭，自此正是打響。
而在昭妃和順妃身後，有一個宮妃穿著淡紫宮裝，看了二人一眼，轉身上了攆，走了另一條路。
她坐在轎攆上，手搖彩蝶追花真絲團扇，柳眉之下，目光深沉悠遠，仿佛並不為這塵世所擾，直到轎攆進了藻宣宮。
團扇還在她手中不疾不徐的搖晃，她起身下攆，身邊的宮女來扶，在她身邊悄悄了幾句話。
她聲音淡淡：“我從前還有幾分看好她，如今看來她倒是個沉不住氣的。”
走了幾步又：“罷了罷了，先看著吧，左右如今與本宮無關。”
轉眼又一年冬去，這年冬日極冷，但民間有言，瑞雪兆豐年，所以這年冬的冷意到了次年春日還帶著幾分喜氣。
那邊剛發芽的樹枝上還有幾隻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喚，嫩綠的顏色點綴在紅色的宮牆邊。
景和宮的雅舍裏，宋清持和蘇萌兩人正坐著喝茶，茶水一出，茶香四溢，配上春意綿綿，真是一年中的好時光。
兩人正喝茶談話好不愜意，卻不想被那邊劉福卻邁著急促的步子打攪，劉福進來告了聲罪，把手中的奏章呈到了宋清持手鄭
宋清持打開奏章看了看，驀然間眉頭緊蹙，隻匆匆和蘇萌了兩句，就已經起身而去，那邊內侍連忙幫宋清持收拾衣物，緊隨其後。
平日向來劉福十分會看眼色，這樣的時候絕不會出來打擾，但是今日這樣急匆匆，蘇萌心中不安，隻怕是今日出了什麽大事。
知道過了一會兒，內侍來，陛下已經召集了諸位臣工進宮，看樣子是有要事商議。
過了一會兒，又有內侍過來給蘇萌傳話：“陛下並無大事，讓您心安，今日用膳暫且不必等陛下了。”
一個時辰後的太華殿內，出了宋清持，還有國相，齊宋，兵部尚書及侍郎，另還有大大些官員在內。
而那邊今日交給宋清持上的奏章上寫的是：拜陛下啟，去冬大雪，突厥內羊馬多凍死，今春，突厥耶於可汗之弟反，弑兄奪位，今已登位稱摩淪可汗，恐北地多有反覆，特此密報。
內官把奏折交到了眾大臣手中，宋清持問道：“諸位對此有何看法。”
國相沉吟了一下卻並不發言，他身後的李常侍卻上前進言道：“陛下，突厥與我國尚存有數十年的之戰合約，按約，突厥不能與我們有兵戈之爭，此為突厥內亂，多不足為俱。”
那邊齊宋卻上前一步，反駁道：“胡性狡黠，多反覆無信，號令無常，恐怕這位新可汗，既能弑兄奪位，恐非守信之人，卻不得不防。”
齊宋此話鏗將有力，後麵眾臣多有附議。
那邊尚書又道：“如今大軍多在南境，此時若是要調兵北上，恐怕也……”
恐怕南境也難以製衡。
一時之間下麵響起了大大的討論聲音。
那邊侍郎又進言：“去歲寒，軍中糧草多過往年，若此時再調往北上，隻怕南境諸將不滿。”
這些年與突厥止戰，簽訂了止戰合約，大軍及糧草多發往南境，如今南境戰事未結，北境一旦出事，卻是前後夾擊，腹背受擔
一時之間朝堂上的人都憂心忡忡。
最後還是相國發言：“雖摩淪可汗忽然奪位，但是突厥部族尚有十數，他若一時要進軍北境，隻怕其餘各部族人心不穩，暫且算不得氣候。”
那邊齊宋又：“據去冬，摩淪可汗奪位前已經有三個部族歸順了摩淪麾下，隻怕後麵會更多，卻是不得不防。”
下麵一個臣工聲提議：“不如，暫且帶些賀禮去恭賀新可汗.……”
他這一出聲就迎來的一片反駁，“此時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可取。”“他弑兄奪位，如何可賀？”“那豈不是讓他覺得我們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