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混亂【一】鬧劇準備
閻邢吃了她喂的食物，想了想，才道：“因為有人校園暴力，所以……”
到這兒，閻邢故意停頓了下。
墨上筠挑了挑眉，好奇問：“對你校園暴力？”
“沒有。”
敢“暴力”他的，也就跟前這位了。
“哦，”墨上筠點頭，繼而問，“然後呢？”
“以暴製暴。”
閻邢輕描淡寫道。
老師怕受影響對“校園暴力”袖手旁觀，學生被欺負怕被遭報複所以閉口不言，有正義感的同學去舉報也沒有什麽用。所以，閻邢就用暴力收了一批凶神惡煞看著就像混混的學生，見到就管一管。再後來覺得事情治標不治本，就指揮一批人組織了一次停學吸引校方注意，直接將些人給退學了。
至今都沒人知道事情是他策劃的就是。
墨上筠聽得目瞪口呆。
因為在校不管事，也就隔三差五去上個課啥的，墨上筠還真沒碰上過什麽“校園暴力”，但偶爾會遇到幾個找茬的，校內的和校外的，她都是直接揍一頓讓人喊祖宗，還真沒有像閻邢這樣在幕後操作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的。
一時間，對閻邢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真棒。”
用手指戳了戳閻邢的臉頰，墨上筠學著他先前的語調感慨一聲。
閻邢：“……”
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的閻邢，深切地體會到什麽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過你這不對啊，”墨上筠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眉頭輕挑，“這都能算‘調皮搗蛋’了，你讓我們這些人情何以堪？”
“那就改邪歸正向我學習。”閻邢麵不改色地道。
墨上筠嘴角微抽。
這厚顏無恥的本事，還真是很難學。
不過，也因閻邢所之事，讓墨上筠對他年少時的生活產生了一定的興趣，於是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個停。
閻邢也沒有遮掩，她想知道的，都如實告知。
兩人聊著聊著，不知不覺間，把準備好的食材給吃完三分之二。
五根蠟燭也滅掉一根，其餘的都在苟延殘喘。
墨上筠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過零點了。
抬手摸著已經膨脹的肚子，墨上筠輕輕皺了皺眉，意識到自己吃得有點多——閻邢的手藝太好了，吃著吃著就忘了量。
墨上筠還挺少有吃的這麽撐的時候。
坐在竹椅上，墨上筠倏地道：“我幫你烤。”
“不烤了。”閻邢看了她一眼，道，“把手上的烤完就行。”
墨上筠站起身，走兩步來到閻邢身邊，繼而眯眼打量著他，“很久沒休息好了？”
雖然看不出明顯的黑眼圈，閻邢也沒有表現出來，可墨上筠也不是瞎子，多看一會兒就看出來了。
想到先前閻邢工作整晚的事……墨上筠估摸著，他連續熬夜工作這種事，也是能做得出來的。
不是沒有帶過兵，墨上筠光是在偵察營當副連長，遇到節日都會忙成陀螺——雖然上次過年因為當臨時教官躲過了，可也知道朗衍、指導員他們有多忙。永無止境的開會和報告，回首過去展望未來，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了。
閻邢能輕輕鬆鬆擔任GS9一隊隊長之職，墨上筠是傻了才會信。
閻邢看著她，道：“沒有。”
確實很久沒休息了，但跟墨上筠在一起，這種事便可忽略不計。
“不過，”見到墨上筠那打量的神情，閻邢動作頓了頓，唇角輕勾，朝墨上筠道，“剩下的可以由你來烤。”
“行。”墨上筠果斷應了，指了指自己剛坐的竹椅，“去那邊坐著。”
“嗯。”
輕笑一聲，閻邢抬手拍了拍她的頭。
因為在外待的有點久，墨上筠的衣服帽子都被淋濕，所以剛進屋沒多久，墨上筠就將帽子給摘了，閻邢摸到她的頭發，微微長，軟乎乎的，非常細軟，手感極佳。
他摟著墨上筠，吻了吻她的發絲。
剛拿過烤肉夾的墨上筠，微微一愣，旋即道：“快去坐著，影響我發揮。”
“……”
論掃興，也就服她了。
閻邢敲了下她的頭，也不再幹擾她，老實去一旁坐著了。
被投喂了那麽久，墨上筠怕是終於憋不住了，有“大展身手”的意思，然而……閻邢最後一批已經烤了三分之二，沒幾分鍾就被烤好了。
將其遞給閻邢的時候，墨上筠嚐了兩口，發現味道不錯，但總有一種“閻邢手藝”的味道。
於是她擰了擰眉，朝閻邢問：“這分量不夠吧。要不，再烤點兒？”
“……”看著墨上筠那一臉‘快給個情商高的答案’的神情，閻邢沉沉地歎了口氣，“行。”
講道理，墨上筠一邊吃一邊給他喂，他才是吃得最多的那個。
不過，機會難得……墨上筠高興就好。
而且墨上筠難得給他做點吃的，怎麽著也得把胃留出一點空間給她。
墨上筠打了個響指，馬上從泡沫箱裏拿了新的食材過來，放到了燒烤架上。
當然，她也注意了分量，沒拿太多，保持在閻邢可以解決掉的範圍之內。
“我們第一個情人節就這麽過了？”
等待加熱的時候，墨上筠忽的想到已過零點的時間，不由得玩味地朝閻邢問了聲。
閻邢一想，半真半假地安慰道：“如果把你去‘貧民窟’的事情加上的話，這個情人節過得還是挺有意義的。”
“謝謝啊。”墨上筠似笑非笑，“第一次收到拿軍用巧克力做的情人節禮物，我也覺得挺有意義的。”
閻邢道：“直接忘了情人節的也少見。”
可以肯定，在晚上邀請墨上筠的時候，墨上筠肯定是不知道“今就是情人節”這件事的。畢竟，墨上筠就算再不在乎這種事，最起碼也會配合一下。而之後再翻牆來吃燒烤，儼然是不知從哪兒得知這個消息了。
“您不是？”墨上筠笑問。
“……”
意識到在相愛相殺的閻邢，識趣地沉默了。
很快，墨上筠也意識到這一點，於是識趣地轉移話題，“馬上就要除夕過年了，我們也是繼續被放養訓練嗎？”
閻邢慢條斯理地吃完一串烤肉，然後心情頗好地回答道：“我們放假，你們訓練。”
“……”墨上筠停頓了下，“我幫您整理一下。您的意思莫不是，我們按照訓練單自覺訓練，你們連個麵都不露？”
閻邢頗為驚訝地抬眼，在墨上筠那難以置信的注視下，勾唇道：“聰明。”
就是這麽打算的。
“厲害。”墨上筠由衷道。
墨上筠自認為是很自覺的人，但從到大，她的訓練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就是在外公岑峰的監督下學習武術，岑峰的要求很嚴格，雖然不時刻監督她，但每都要達到他完成的標準，如果沒有達成那一晚甚至都沒可能會有休息時間；第二個階段是在被幾位師父訓練期間，雖然他們每個人的訓練方式都不同，但嚴格和監督是最起碼的，雖然是墨上筠自己要求的，但多時候也會因為他們的“嚴格”而偷偷罵上幾句。第三個階段就是……
那件事之後。
隻剩她自己訓練。
但是那些訓練都是多年來積累下來的，更多的都是依賴於習慣和決心。
她經曆過一些事，不得不讓自己強大，所以不定目標，她唯一的目標就是“超越昨的自己”。
在去偵察營之前，墨上筠每準時起床訓練，從來不睡懶覺，無論當的任務有多重都沒有鬆懈過。可是，在下連隊到現在的這一年裏……
墨上筠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雖然次數屈指可數，但不得不承認，她也有幾鬆懈了，沒有準時醒來。
在訓練上，更是因為工作原因而鬆懈，以至於無法保持“巔峰”狀態。
如果這一年都處於實戰狀態……懈怠等於死亡。
她相信這一批學員裏，不是所有人都有她的經曆和決心，她尚且如此，其他人……誰願意整累死累活，誰不想多休息會兒？
鬆懈這玩意兒，隻要不時刻處於警備狀態，就隨時會被入侵。
習慣被領導們抓著來訓練的戰士們，在無人看管的狀態裏，一開始或許會保持自律，但時間久了，後果就不言而喻。
這才兩周，墨上筠就發現有好些學員鬆懈下來，其中包括個別成績特別優秀的。
不出意料的話，這樣的狀態，還會持續兩周。
到時候……
墨上筠有種預感，兩周後還會有一次“大型的”淘汰，淘汰數量不會比第一周要淘汰的少。
“想明白了？”
見墨上筠一直擰眉思索，閻邢不由得朝她問了聲。
“……嗯。”
墨上筠倏地回過神來，有些心不在焉地翻著手裏的食材，先前那種“大展身手”的欲望，在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機感前，大打折扣。
“我哥……”墨上筠倏地出聲，但停頓幾秒後，才道，“在我來之前，給我打過一通電話，你們的訓練會很不一樣，偏離常規，最有可能留下來的，沒準是第一個被淘汰的。”
墨上霜跟她這件事的時候，她還挺放在心上的。
如果GS9的訓練過於“常規”，那她去應該也沒什麽意思。
但是，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那連串坑裏……墨上筠還是覺得背脊發涼。
——他們沒有什麽安排是沒有必要的。
在麵對陳科設計的訓練裏，墨上筠雖然認可陳科的能力，但還是會產生質疑。可是，慢慢剝開GS9的訓練，墨上筠隻覺得——媽的，還能這麽訓練？！
簡直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而，想要留下來的欲望，不知不覺間似乎加深了。
去過那麽多地方，墨上筠都沒有那麽強烈的感覺——想留下來。
她想看看，這裏到底有多特殊。
她想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另類。
留得住那麽多強悍的人，又能在這樣本該統一的地方給他們發揮空間，讓每個人的個性都得到拓展，而非將那些渾身是刺的戰士們打磨得千篇一律。
“感覺怎麽樣？”閻邢笑了笑。
墨上筠聳肩，“他的……還蠻有道理的。”
最起碼，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失望。
盡管……習慣各種嚴酷訓練的她，不太適應這種寬鬆的管理方式。
閻邢的視線朝燒烤架掃了眼，提醒道：“再不翻麵就要焦了。”
聞聲，墨上筠下意識往下看去，爾後將肉串翻了一麵，結果……唔，沒有一點烤焦的跡象。
一抬眼，卻見閻邢在笑，很淺的笑意填滿了眼底，不肆意擴展，掌控了分寸，於是讓人欣賞他的“美顏”時，瞬間沒了脾氣。
墨上筠默然地將烤串翻了回去，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閻邢聊著，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於手中的烤串上。
難得可以給閻邢“露一手”，必須要好好表現。
時間一點點過去，烤串的香味漸漸擴散，終於，她手裏的幾串烤串完美成熟。
“來，試試。”
墨上筠第一時間將烤串遞給閻邢。
閻邢也不客氣地接了過去。
在墨上筠的注視下，閻邢嚐了一口，有點燙，但並不影響口感，外焦裏嫩的，味道確實要比想象中的要好。
嚐完一口，本想將烤串給吃完，但注意到墨上筠的眼神後，閻邢由衷評價道：“好吃。”
墨上筠便揚了揚眉，有那麽點兒得意。
隻是，沒有太明顯表現出來。
——形象還是要的，包袱到哪兒都不能丟。
墨上筠時刻有這個自覺。
閻邢道：“一起吃。”
看著剛烤好的烤串，本來已經吃撐的墨上筠，卻點了點頭，“好。”
自己一個人吃，確實沒什麽意思。
準備坐下時，墨上筠倏地想到什麽，又從泡沫箱裏翻出沒有烤過的蘿卜和藕片，就翻出幾串，來了個葷素結合。
反正多三串和多六串，在這個時候，都沒什麽區別。
再者，他們也不趕時間，聊聊，話，慢慢地就給吃完了。
差不多一點，墨上筠和閻邢才將吃的徹底解決，燒烤架上的炭火已經燒完了，稍微處理一下即可。
花了十來分鍾，兩人把動過的東西整理了一下，而沒有吃完的食材泡沫箱，被閻邢給放到了木床下麵，是明會有人來處理。
墨上筠便沒有再管。
回去的時候，洗禮的雨已經停了，外麵夜色暗的深沉，雨後的山上沒什麽聲響，一切都像是歸於寧靜。
坐在車上吹著風，墨上筠有種難得的放鬆，因為選拔而積累的緊張全然被拋於腦後。
不過，這種心情，在愈發接近學員宿舍樓的時候，漸漸也消散了。
她想到從閻邢話語裏摸透的那些，預感接下來的日子沒那麽好過，而她——也確實該好好動一動筋骨了。
再按照計劃訓練幾，然後就可以驗證一下，她的實力究竟恢複了多少。
視野裏破舊宿舍樓的影子越來越大，墨上筠微微眯起眼，神情裏夾雜著明顯可見的趣味。
嘖。
仔細想想，教官們不管事的話，她玩起來的空間就更大了。
越野車在宿舍樓樓下停了。
這個時間點，就算有徹夜無眠的也都待在宿舍裏，訓練場空空蕩蕩的，於是沒有一個人發現這輛越野車。
閻邢偏頭，朝墨上筠叮囑：“墨筠，好好表現。”
解安全帶的動作一頓，墨上筠勾唇，果斷應了，“好。”
閻邢道：“晚安。”
“晚安。”
墨上筠應了一聲，爾後拉開車門走下去。
她一路走向宿舍樓，在即將抵達樓梯的時候，意識到沒有聽到車的動靜，於是動作倏地停下來，回過身，她朝越野車方向看了一眼。
透過車前的玻璃，見到閻邢注視著自己的視線。
因於無形，卻飽含力量。
見她回頭，閻邢勾了勾唇。
墨上筠擺了擺手，然後才進了樓梯。
一直等她抵達三樓，徹底消失在視野裏，閻邢才將車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