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第二周【七】我不知道【三更】
晚上十一點。
熄燈鈴聲響起，偌大的基地裏，聲音響徹、回蕩，於空曠的地麵跟風聲交織在一起，斷斷續續的，如同被撕扯斷裂成碎片。
墨上筠站在風裏，寒風迎麵而來，晝夜溫差讓夜間的風冷如寒冰，刮在身上宛如鋒利刀片，隻是強撐著站著，四肢都像是隨時都能被扯裂，隨著狂風席卷升空。
跟她站在一起的，還有丁鏡、蘇北、遊念語三人。
而，她們前麵是閻邢。
巋然不動的身影，風在他周身撕扯，夜色將其籠罩，然沒能影響他的存在感。
不遠處亮著路燈，光線昏黃微弱，隱約看得清輪廓。
因為就站在跟前，且離得近，墨上筠能看清閻邢的臉型，眉目隱入帽簷陰影裏，刀削般硬朗的臉部輪廓，挺鼻薄唇，線條緊繃，在寒風中染上涼意。
她們在風裏站了十分鍾。
閻邢在車裏待了十分鍾。
直至剛才，閻邢才推開車門下來，走至她們跟前。
“你們仨，100圈，5000字檢討。”
閻邢的聲音低緩有力。
那是一種無可反駁、毋庸置疑的口吻。
他這話是衝著丁鏡、蘇北、遊念語的，沒墨上筠什麽事兒。
本以為還有思想工作的三人，聞聲愣了一下，然後沒有二話地開始懲罰的流程。
最右邊的遊念語帶頭，蘇北和丁鏡緊隨而上。
她們仨一走，就隻剩墨上筠一人麵對閻邢的壓力了。
閻邢的神情有些許鬆動，也沒再給予墨上筠太大壓力。
仔細打量著墨上筠，閻邢問：“玩得開心嗎？”
本來計劃明才回來的，結果因為墨上筠她們這麽一鬧，不得不提前趕回來。
也是夠能耐的。
一不跑，上房揭瓦。
才走一，就暴亂了。
墨上筠儼然就是事件中心的始作俑者。
該裝的時候，還是需要裝的。
挺直腰杆，墨上筠一臉嚴肅地回應：“報告，您指的是什麽？”
擰起眉頭，閻邢問：“還裝？”
“……”
墨上筠沒吭聲。
“吧，”閻邢淡淡道，“理由。”
微頓，墨上筠道：“好玩兒。”
閻邢眸色一涼。
墨上筠及時道：“您問的，玩得開心嗎。”
瞧著她，閻邢倏地輕笑，“少油腔滑調的，我現在問你理由。”
“你沒問別人。”
往前走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倏地縮短。
與此同時，正在跑圈的丁鏡、蘇北、遊念語三人，幾乎都在同時轉移視線，緊緊盯著墨上筠和閻邢二人。
除了蘇北外，丁鏡和遊念語眼裏，都燃起了八卦火焰。
一般人的事情，她們或許沒有興趣知道，但墨上筠和閻邢二人……總歸是有些興趣的。
遊念語在集訓營待過，並未發現墨上筠和閻邢之間有什麽貓膩。
丁鏡剛認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關係。
不過，就上周閻邢讓墨上筠跑圈的表現來看——其他人都猜測墨上筠和閻邢二人有不共戴之仇，但她們倆卻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
閻邢出現的時間雖短，但所有的注意總會被墨上筠吸引去，其他人在他那裏，仿佛就是浮雲。
剛剛亦是如此。
她們都犯了同樣的錯，可在閻邢眼裏，她們仨的錯誤許是不值一提，打在車上的時候起，閻邢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墨上筠身上。
換句話，他的眼裏，隻有墨上筠。
這儼然不是該存在於教官和學員之間的應有的現象。
丁鏡狐疑地朝蘇北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知道。”
蘇北倒也直白地回應。
遊念語訝然地看著蘇北。
——她知道？
——可，從未聽蘇北提及過。
丁鏡眯眼，挑眉：“？”
蘇北笑眼看她，反問：“是什麽讓你覺得我會？”
兩人視線交匯，瞬間火花四濺。
察覺到她們之間的殺氣，遊念語微微凝眉，然後識趣地加快腳下速度，脫離她們的殺氣圈。
也是奇怪，自她倆在一個宿舍後，也不見她們倆有什麽仇怨，但總是因不相幹的事而較勁，三兩言語就能引發爭辯，一言不合就是剛剛那殺氣肆意的場麵。
估計就是傳中的磁場不合吧。
想至此，遊念語又快加了些許速度，以防被誤傷。
*
寒風呼嘯。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落下。
一滴，一滴。
短暫幾秒過後，便化作一片一片，嘩嘩的，帶有寒氣的冰涼雨水灑在身上，原本幹燥的衣服布料轉瞬被淋濕。
雨水斜飛，臉頰、耳朵、脖頸、手背，在被淋濕的瞬間，染上一派冰涼。
墨上筠覺得有點冷。
她聽到閻邢在：“你知道我為什麽問你。”
很篤定的語氣，仿佛看透一切。
唇色發白，墨上筠：“我不知道。”
“墨上筠。”
閻邢低聲喊她的名字，沉穩的語調裏，透露出幾許無奈。
他等她明緣由。
她等他給個交代。
她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件事，所以，她有著驅使她做這一切的理由。
用來服她和他，都足夠而充分的理由。
以閻邢對墨上筠的了解，可以猜到她這個理由。
但是，墨上筠之所以去打亂規則、製造混亂，就是因為閻邢什麽都沒有做。
他沒做。
所以，她做了。
雨還在下，接連不斷，且，愈發大了。
墨上筠的臉色以明顯可見的速度變白，血色一點點地退散，最後跟黑夜形成鮮明對比。
閻邢在心裏計算了下時間，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擰緊眉頭，閻邢道：“過來。”
“……”
狐疑地盯著他，墨上筠後退一步，跟他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
見到她的動作，閻邢微微一怔，簡直被她氣死。
閻邢嘴角微抽，道：“我又不會揍你。”
墨上筠抬眼看他，笑：“您要真揍的話，也太沒風度了。”
朝吉普停留的方向看了眼，閻邢道：“上車。”
“……”
墨上筠沒有動。
有事好好，有懲罰就上……這種不合常規的做法，讓墨上筠心懷警惕。
眯起眼，閻邢略帶威脅地看她，“嗯？”
“……是！”
墨上筠抬高聲音應道。
不過，她沒有很快動彈。
閻邢來到車門旁，一拉開車門，見墨上筠還在原地站著，眉目間可見的冒火，沒好氣地問：“還讓我請你嗎？”
微微低下頭，墨上筠抬手一摸鼻子，然後朝吉普車走了過去。
為了保持距離，她上了後麵的位置。
閻邢坐進駕駛位置，狠狠甩上了車門。
而，原本在雨中奔跑較勁的丁鏡和蘇北，見到這樣一幕後，速度漸漸慢下來，視線也不自覺再次看向那邊。
——都進車了？
——想做什麽？
疑惑從心中閃過，很快，吉普車就已經發動，穿透雨幕駛向來的方向。
遊念語也好奇地看著那輛吉普離開。
正常的懲罰和教育，需要將學員給接走嗎？
不過，這大晚上的一下雨，真冷啊。
三人也不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專心地跑步。
同時也不得不佩服墨上筠——上一周，連續跑了六，也是厲害。
*
吉普車裏。
車內溫度比外麵要高，但渾身濕漉漉的，到哪兒都好不了。
墨上筠幹脆將車窗打開些，絲絲雨水伴隨著涼風灌入，刮到臉上帶來神智的清醒。
學員被允許活動的範圍裏，不包括閻邢將車開回去的路線，所以，車外所有的景象都是墨上筠第一次見到的。
非常寬敞的基地，偵察營、907部隊、空軍部隊幾乎都沒法跟這裏比，很多不知有什麽用的建築物，遼闊的場地基本都是訓練場地，各種各樣的訓練設備，看得人眼花繚亂。
完全都是用經費堆積起來的。
冷不丁想到剛來GS9的第一，一個又一個地強調“經費緊張”。
雖然都知道摻了水分，但沒有想到摻了這麽多水分。
論不要臉這項技能，GS9個個都是人才，全然掌控了這項本領。
－－－－－－題外話－－－－－－
墨墨：想要四更嗎？